第 95 章 巨变
书名:风在野(耽美BL) 作者:各执一慈 本章字数:4997字 发布时间:2023-09-20

这一日,西域和蕃蔵边境线上同时出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色人潮,八色旗帜带着无尽的贪婪烈烈而来,以鹰掠国为首的八国联军趁着东泽击退东倭尚未恢复元气之时乘虚而入。


申屠霸下终于明白祖谷的巨变将至所言为何,申屠洛白同其妻胡蔓藤共同迎战,蕃蔵王轩辕烈亦拼命死守,然敌方亡我之心甚盛,甚至带着江湖中的一众高手,联军中出现了十几人的出神境参战,西域铁骑同蕃蔵王军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创。


蓟都朝堂再次乱成一团,反观年轻一代虽然眉头紧锁但却并无慌乱,当割让城池的声音一出,谋远更是言辞不留情面的抨击道:“尔等食君俸禄,平日里毫无意义的蝇头小事慷慨激昂,如今联军犯我东泽之土,你们不为君为民而搏,竟然想着不战而屈割让先祖拼死打下的江山,做什么官,一头撞死算了!”轩辕镇洛也同样用深不见底的眼神看了看刚才有此提议的几位老臣。


姬三元老帝师比较直接,他没有说话,而是上前踹翻了那位毫无气节可言的老臣,姬三元已经是换骨境巅峰,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臣直接倒地起不得身,然而并没有人制止,更没有人敢出声指责。


散朝后,轩辕镇洛单独留下了谋远,二人在御书房商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谋远把自己的推算说与这位沉着冷静的帝王听,第二日,谋远离都前往北甸风在野。


祖谷后山草庐,端木一慈饶有兴致的看着南野隐,说道:“酒井哀可是鹰掠国王的私生子,此次战役中很可能会再次出现,公子确定要随我下山吗?”南野隐佩服端木一慈,这个时候还能在这里稳坐泰山的看他的笑话,他已经心急如焚,因为一旦西域和蕃蔵失守,东泽门户大开,八国联军将会如洪水过境,比邻的羌地必然毫无还手之力,接着就是北甸,他的爱人定会舍命死守在风在野,否则东泽将面临灭国之灾,南野隐怎能不急。


“公子,早晨收到的消息,申屠洛白和轩辕烈节节颓败,西域和蕃蔵预计最多还能坚持三到五日,就会失守,哎……”“一慈,你……”“哎呦,知道急了,五年前你怎么不急?”“东倭来袭,我见……我见一慈你不做干涉,想来没有那么凶险。”“公子想错了,这五年,整个东泽水深火热哀鸿遍野,你的世子也艰难的很,大伤小伤、濒临绝境无数。”“什么!?”“后悔吗?”端木一慈斜眯着眼瞄南野隐,心想就得这样刺激他。


翌日,南野隐又来到草庐,看端木一慈依然表情冷淡,看河水看端木虎薇种的雏菊花,丝毫没有要出发的意思,他自己要先行一步也不被允许,那股从年少就磨练出来的淡定和冷静荡然无存,南野隐每次懊恼的离开后,端木一慈都好想笑。


东泽两大铁骑已经被逼至内镜边线,面临失守门户大开的境地,这时一支萨克汗的十二万大军离开联军,申屠霸下同这个老对手互相之间太了解了,他不会允许这个人绕过羌地进入东泽腹地,因此留申屠洛白坚守防线,亲自带兵八万前去阻击。


“老朋友,没想到是你前来,我以为你会镇守大军。”萨克汗的元帅操着一口生硬的东泽话说道,“我的儿子已经成为猛虎,我这老家伙只要陪你玩到底就可以。”“哎……是啊,你的儿子已经有颠覆王朝之力,可我的儿子实在不争气,所以才更急,希望有生之年可以达成所愿啊。”“你那是——做梦!”申屠霸下眼神凶厉,宽剑前指,发起冲锋。


申屠霸下老了,可是他无所畏惧,因为自己的儿子已经羽翼丰满,他只要打掉萨克汗的这位一生劲敌,那么此次击退联军后的西域边境,将有至少三十年的安稳,而这三十年足够东泽恢复元气,再现峥嵘,所以此战他必须胜,因为不只以上的理由,心里也有着自己的愧疚和私心。


申屠劲风在风在野和北甸几乎做了所有能做的准备,熹光教的暗探每隔两三个时辰就会有新的战报传回,当他看到战报上萨克汗的分兵路线和前去阻击的是自己的父王的时候,申屠劲风僵住,好在这五年的实战,申屠劲风已经彻底成长,拥有天生的体魄优势外,武功进入归心境巅峰,心境沉着,帅才之风尽显。


申屠劲风命百花杀镇守风在野,亲自带领最初的百人小队快马轻装前去。这处战场上,申屠霸下所带之兵虽然比萨克汗少了整整四万人,但是这些人对西域王旗对东泽的守护之心早已刻入骨血,生死置之度外,若让这些外域人进入东泽腹地,他们坚守一生的西域后的内镜被践踏,就算是死也不能明目。


当申屠劲风赶至交战地,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尸横遍野,看到远处是自己的父亲申屠霸下同一位同样身材高大年岁不小的外域将军厮杀,二人均已提不动手中的剑,似乎每一招每一式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申屠劲风咬牙警告自己冷静,大部分已经是归心境的百人小队冲入战场收割,申屠劲风策马前往申屠霸下附近。


这是王者之战,申屠劲风明白无论胜败他都不能插手,立于马上亲眼见证两位须发花白的老将军生命中的最后一战。最终申屠霸下一剑砍下了萨克汗大帅的头颅,自己也倒向血泊,申屠劲风接住自己父亲原本威猛强健的身躯,红了眼眶,申屠霸下看见自己的小儿子,欣慰的笑了,这些年听着自己的小儿子是如何痛击东倭兵,一步步成长为年轻时的他的时候,都会倍感自豪,只是随之而来的还有愧疚。


申屠劲风带着身负重伤的申屠霸下回风在野,一路上精心照料,他知道父亲伤的太重,虽然私下会偷偷流泪,但是从未在这位豪横一生的男人面前有所表现,因为他的父亲,西域王申屠霸下,就算重伤在身躺在床上,那种猛虎王者的气势依然可慑千军,镇守国门,哪怕死于疆场亦死得其所。


申屠霸下本人并不觉得哀伤,甚至是开心的,亲手击杀了一生劲敌,而且敌人的后代根本同自己的儿子们没得比,自己完全可以安心的离去。


“父亲,你要坚持住,过一阵一慈会带一心来风在野,一心师承路邈大师,一定可以医好您的伤。”申屠劲风温和的说,“你小子,有点出息行不,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况且我申屠霸下死的威风,一己之力阻止外域狗进入我东泽腹地,千古留名!”“父亲,我知道……我知道您也是为了我,您怕这个口子一旦撕开,我们的风在野首当其冲,而我又绝不会退,我……”


“你看,这样儿更没出息了,我申屠家的儿孙可没有哭唧唧的。我呀,现在坚持着,就是想去你和小隐的风在野看看,还没去过你们的家呢。”申屠劲风喉中发涩,说不出话,“瞧瞧……瞧瞧,啧,怂样儿,跟媳妇儿分居八年,愣是接不回来,完蛋玩意儿~跟你爹我比差远了!”“我就是带走整个西域铁骑也没把法从祖谷抢人啊~”“傻孩子,你可以下跪啊。”


“……”


“没想到吧,你就跪在那,我不信小隐当初不跟你回来。”“爹,您老实说,当年娘是您抢来的还是……跪来的?”“当然是带兵抢的,咱爷俩情况不一样,你和我们这些家里人根本不在意,但是小隐这孩子有的事上心如深渊,但是他对你的感情上又实在是单纯,因此对这种事很容易走进死胡同,所以你光说你不在乎是不行的,儿子,听爹的,下次见面,小隐若是依然不同你回家,你就一直跪着不起来,实在不行你就晕过去。”


申屠劲风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外界提起来就肝颤的西域王现在的嘴脸,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父亲会说出口的话。“这么看着我做甚!我的傻儿子,追媳妇儿还要什么脸呐!”申屠劲风突然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爹,没准儿阿隐早就和自己回来了。


端木砚寒当着南野隐的面读出最新的情报,言说西域王成功阻击萨可汗进入腹地但是身受重伤,被申屠劲风带往风在野,当是时日无多,而且申屠洛白和轩辕烈在八国联军加上十几位出神境高手的合击下,蕃藏和西域已经失守,两军开始退往后境。


南野隐和端木砚寒都在观察端木一慈的反应,南野隐听到西域王时日无多的时候神经已经完全紧绷,端木砚寒也已经要按耐不住,端木一慈放下手中的茶盏,望向远方的天空,二人看到那双眼睛从清冷变得复杂,那之中有哀伤,有慈悲,有不忍,亦有杀伐,导致心急的两人愣是没能说出催促的话。


端木一慈偏头看了一眼草庐,又看了一眼正在打理菜园的端木虎薇,淡淡的说了句:“出发。”


此行共计五百人出谷,皆覆面纱,在江城城门口外,已经有入世弟子在此处备好马匹,五百人分批出城前往风在野后方。


“一慈,为什么带上我?我虽有破戒,总不至于会大开杀戒。”一心不解的问道,“西域王重伤,而且,会有很多人需要你的医治,或者……需要你来超度。”端木一慈淡淡的说道,回答可谓天衣无缝。


虽然萨克汗的阴谋并未得逞,但是联军并不因此有丝毫气馁,集八国之力的大军已经压在了西域和蕃蔵与内镜的边界上,他们带着必胜的信心,多年来对东泽的觊觎之心在此刻达到了顶点,想要分食这让他们艳羡了不知多少代人的土地,奴役生于这土地上的臣民,一想到这些,联军贪婪的眼睛都兴奋得发红,他们觉得胜利在望,一切近在咫尺。


申屠劲风带着西域王申屠霸下赶至风在野,看到古老的城池,熙攘的街道,远处一望无际的良田,百花杀、石坚、陆正带全队迎接,这位征战一生的老将军,这位须发花白的父亲笑了。


申屠霸下很开心,想着原来这就是我小儿的家,有坚固的城池,有忠心的将领和队伍,有真心爱着他的体几人,作为他的父亲,放心了。


就在这时,申屠霸下和其他人同时听到了饱含深情和不舍的呼唤声:“王爷~霸下~”申屠霸下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包括申屠劲风和过往常年跟随西域王的石坚和陆正也都听出来了,是甄如幻,自从联军来袭甄如幻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看见东倭方向的整个天空开始出现异象,先是看见了已经平稳的不二岳,接着就是浩瀚无垠的海洋,波涛滚滚……接着天穹震动,电闪雷鸣下,大海突然发怒般咆哮着,风浪破空千尺带着毁灭的力量,汹涌冲向一方,不只大海,不二岳也轰隆作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赤红岩浆嘶吼喷发,东泽举国皆可见空中此危险华丽之异景。


接踵而来的是大海和火山毁灭城市的画面,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些东倭人的恐惧,他们瞪大双眼,他们连滚带爬,他们哭喊祈祷,然而海啸千尺之浪依然怒冲而下,滚烫的岩浆依然带着火山灰洒落于城池之中,一个时辰后,东倭在双重浩劫之下,与汪洋大海和火山融为一体……


很多人都明白,这不是异象,不是海市蜃楼,而是真实景象的投射。此时天空出现了甄如幻几近透明的影像,虚弱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一头青丝,说道:“哎……我现在的样子定是不好看的,霸下~你说喜欢澎湃的大海,刚才的景色可还满意?东倭今日彻底在世上成为历史,不二岳附近有很多樱花,我太喜欢美好的事物所以留下了,我东泽后人若有闲暇可以策马前来,一赏后院樱花。霸下~”


甄如幻说到这里,开始控制不住悲伤的神色,呜咽着,眼看着影响透明的几近看不见,甄如幻才再次能发出声音,说道:“霸下~我知你……知你过不了此劫,黄泉路寒,我来陪你……”话毕,甄如幻彻底消散而去,天空恢复正常,却在这青天白日时,划过一颗足以媲美耀日的流星,出神境甄如幻陨落……


申屠霸下见此景,无声落泪,向着流星的方向颤抖的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手臂却陡然坠落,一代王者、一生镇守国门的西域王,离世……


“父亲!父亲!”申屠劲风双膝跪地,拉着那双再也不会回握自己的曾是那样充满力量的大手,申屠劲风撕心裂肺的呼唤着,身后全城将士和百姓俯身跪送心中的英雄……


“谷主,西域王……西域王离世,甄如幻随之陨落。”端木砚寒沉声做汇报,端木一慈目视前方,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亦没有回音,端木砚寒驭马落后,内心翻滚,想到难道日后自己也要做这样的谷主吗?


小山楂突然叫停,说道:“一慈一慈!我家公子不对!”端木一慈回头瞧了一眼,说道:“紧张什么,你又不是没经历过,进境而已,把你家公子带去远处山林。”“一慈,可是公子状态不对。”小山楂急了,虽然现在他自己已经是出神境,可是孩子的心性变化不多。


“南野隐,听好了,你若进境失败跌了境就帮不上申屠劲风分毫,若成魔便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到他身边,就等着看他另觅他人吧。”小山楂万万没想端木一慈不但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反而刺激自家公子,“不……不可能,就算……就算我成魔,劲风也不会另娶他人!”“哦,那你去升境吧。”端木一慈毫无情义的说道。


南野隐掠向远处,小山楂腾空而起做好随时救人的准备,雷电如期而至,小山楂看着密密麻麻的电网头皮发麻,比他自己进入出神境的时候还要紧张,看着自家公子应对的还算稳定,小山楂看向下方,才发现为首的端木一慈紧盯着远处的雷海,虽然神态清冷,却是戒备状态,心头一暖,心想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这位祖谷谷主。


“阿弥陀佛,一慈姑娘,我发现你的话似乎没几句是真话。”一心策马来到端木一慈身旁,“大家都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而这个完美的理由若是别人给出的会更好而已。”端木一慈对一心眨眼,“阿弥陀佛……”


“成了。”端木一慈看着雷声逐渐远去的天空开始显现异象,如她所料,无限光明周围有丝丝缕缕的黑雾笼罩。


“公子,带上小山楂赶去风在野吧,还来得及为西域王守孝。”端木一慈说完径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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