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宪,徐州东海郡人。王莽末年,当赤眉肆虐青徐之时,董宪乘机拉起了一支队伍,以响应赤眉军,被称为赤眉别部。
董宪决不是一个菜鸟,当王莽派廉丹、王匡率十余万大军镇压赤眉之时,就是董宪亲手斩杀了廉丹,并大败王莽军。后来刘永又册封董宪为翼汉大将军、海西王,是关东地区非常强大的割据力量。
当盖延与董宪、周建等人玩“捉地鼠”游戏之时,却让董宪的部将忧心忡忡,感觉照此下去,董宪必亡。
建武四年秋,董宪部将贲休举兰陵城投降汉军。董宪闻讯,就从兰陵东南不远的郯城出发,围攻贲休。
当时盖延和庞萌正在兰陵西南的楚地平叛,便请求刘秀救援贲休。
刘秀给二人下达诏令说:“应攻打郯城,则兰陵之围必解。”
刘秀的战术非常好,这就是兵法上常讲的“围魏救赵”。与兰陵相比,郯城距离盖延更近;况且董宪倾巢而出,郯城几乎就是一座空城;再加上董宪不知,盖延几乎是突然袭击,盖延的胜算是很大的。
如果盖延听从刘秀的计策,由于董宪的家属都在郯城,就算最后攻不下来,董宪也必定出兵相救,兰陵之围自解。但盖延以为贲休危在旦夕,应该先救兰陵。心想皇帝远在千里之外,也没有调查研究,真是瞎指挥,就没有听从刘秀的命令。
董宪迎战盖延并假装战败,故意让出一条道路,盖延率军顺利进入兰陵城。
第二天,董宪率大军四面包围兰陵。
原来董宪与盖延交战时,只出动了少量兵力,主力大军都被隐藏了起来。盖延见敌军兵少,才敢放心地进入兰陵城。
由于兰陵城小且粮草不足,盖延非常恐惧,肠子都悔青了,这时才明白刘秀用兵如神,运筹帷幄之中,便能决胜千里之外!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盖延决定听从刘秀诏令,率军从兰陵突围,然后再攻打郯城。
刘秀听到消息后更加生气,又对盖延下诏令说:“我原来让你先攻打郯城,是想出其不意,攻敌不备,现在已过去数日,敌人早已做好了准备,现在攻打郯城,又怎能解兰陵之围!”
盖延又不听,他从兰陵奋力突围并到达郯城,连续攻打数日,最后损兵折将,郯城却纹丝不动!而董宪却趁机攻拔了兰陵,并斩杀了贲休。
盖延的“神操作”简直把人搞糊涂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听刘秀的话还是不想听!
就像盖延要偷董宪家的东西,刘秀说要趁主人不在家且没有防备时再去,盖延偏不听。现在主人早已听到了消息,派彪形大汉在家拿着菜刀和砖头,并且还安装了摄像头,翘首以待小偷,你盖延现在去行窃,那不是找死吗!
盖延无奈,只得率军南下,在彭城、郯城和邳附近,与董宪的将军们继续玩“打地鼠”的游戏。刘秀因为盖延轻敌冒进,又多次下诏书训诫他。
建武四年夏,刘秀带着阴丽华和新生的儿子刘庄,从河北元氏县返回洛阳。在安顿好阴丽华母子之后,七月,刘秀又率军驾临谯县。
刘秀在谯县一边指挥盖延解兰陵之围,一边又命令王霸和马武率军东进,往垂惠攻打刘纡和周建。
苏茂被盖延打残后,正好遇到被吴汉打残并南下的四五千五校军。苏茂与五校惺惺相惜、同病相怜、同仇敌忾、一拍即合,立刻合兵一处,在苏茂的带领下,南下救援刘纡和周建。
苏茂率领五校军先攻打马武押运粮草的军队,马武连忙回兵援救,周建这时也迅速率军出城,与苏茂一起夹击马武。
马武知道王霸大军就在不远处,既不慌张,也不奋力杀敌,而是且战且退,寻找王霸援军。
由于马武消极应战,很快便被苏茂和周建击溃。当马武军败退至王霸营地附近时,马武便大声呼救。
王霸则大声回答道:“贼兵强盛,我若出战,必将像你一样大败,既然不能取胜,何必再连累我们送死呢!将军努力吧!”于是关闭营门,坚壁自守。
此时我们应该都能理解马武的心情:失望、愤怒、还有怨恨!他一定在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王霸平时彬彬有礼,谦虚忍让,爱兵如子,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人,关键时刻竟然见死不救!
既然靠墙墙倒,靠山山崩,那就只有靠自己了!于是马武不再退却,率领众将士奋力向敌军发起了反冲锋!
见马武孤立无援,王霸却不相救,诸将士不理解,都抢着出战。
王霸于是说道:
“苏茂、周建兵强马壮,人数众多,汉军将士心中恐惧。而马武将军与我军相互依赖,都想依靠对方击败敌军。两军军心不齐,若贸然出战,一定大败。
现在我军闭营固守,装着因恐惧而不敢相救的样子,贼兵必然轻敌冒进。而马武将军无所依赖,也必然奋力苦战。如此以来,敌军疲惫,又有轻慢之心,我军再突然出击,袭敌之后,贼兵定将大败!”
不出王霸所料,苏茂、周建果然全军出动,攻打马武。马武别无退路,也迎敌苦战,双方战斗了很久。
王霸将士个个紧握刀剑,群情激昂,恨不得立刻冲入敌营。他们见王霸仍不下令杀敌,数十名勇士斩断自己的头发,跪倒在王霸面前,坚决请战。
王霸见士气正壮,时机已到,就打开营门,亲自率领全军猛击敌军背后。苏茂、周建猝不及防,又腹背受敌,便惊恐而逃。汉军大胜,杀敌无数,王霸、马武便各自率军回营。
苏茂、周建收拾残兵再次挑战,王霸仍然坚壁不战,而且在营中举行盛大的“歌舞晚会”,欢庆胜利。
苏茂见王霸如此藐视自己,又求战不得,顿时大怒,便令将士放箭。箭如雨点一般落入王霸大营,正好射中他面前的酒杯。王霸面不改色,安坐不动。
众将士又要请战,皆说道:“苏茂刚刚战败,现在正是一鼓作气全歼残敌的大好时机啊!”
王霸回答道:“苏茂远道而来,粮草不足,所以才数次挑战,以求侥幸取胜。我现在闭营休士,不出三日,敌军定将溃逃。”
苏茂、周建见王霸坚守不出,也无计可施,只得悻悻回营。当二人晚上来到垂惠城外的时候,周建的侄子周诵见汉军势大,就关闭城门并投降了汉军。
周建苏茂既惊又怒,但军中无粮,无力再战。苏茂、周建二人商议之后,决定离开垂惠各自逃命。
苏茂逃奔下邳,投靠了董宪。周建则带着刘纡逃往东海郡。周建在逃亡过程中,军队哗变,周建被部将杀死。刘纡就又北逃至西防,投靠了佼彊。
建武四年八月,王霸、马武与苏茂、周建在垂惠对峙之时,刘秀又从谯县越过垂惠,南下寿春讨伐李宪。同时令扬武将军马成率领诛虏将军刘隆等三位将军,征调会稽、丹阳、九江、六安四郡的兵力攻打李宪。
九月,马成在舒县包围李宪,并深挖壕沟,坚固营寨,对李宪围而不攻。李宪多次率军出城挑战,马成都坚壁不出,围困李宪长达一年多。
李宪,颍川郡人,王莽时期任庐江都尉。王莽败亡后,占据庐江,并四处攻城略地。更始元年,自称淮南王。
建武三年,李宪称帝,设置百官,拥有九城,部众达十余万人。
李宪也真不自量力,仅仅占领几座城池,拥有数万兵马,就敢自称天子,看来他是嫌弃自己死的慢啊!
刘秀在寿春期间,还征召当时天下名士候霸,与候霸在寿春相会并拜为尚书令。
当时刘秀忙于征战,无暇顾及朝廷政事,而候霸乃王莽旧臣,熟悉前朝典章制度,对建武初期政权建设做出了重大贡献。
十月,候霸跟随刘秀返回洛阳,这时朱浮刚从幽州逃回京师,候霸就上书刘秀,要求斩杀朱浮。
建武五年三月,平狄将军庞萌发动叛乱,斩杀了楚郡太守孙萌,又率军袭击盖延。
盖延没有防备,全军覆没,大败而逃。当渡过泗水后,盖延毁坏了舟楫,拆掉了桥梁,才摆脱追兵,仅以身免。
庞萌然后又与董宪连兵,自称东平王,屯兵桃乡之北。
庞萌,今山东金乡人,最初隶属于王常、成丹旗下的下江兵。刘玄称帝后,又被拜为冀州牧,与尚书令谢躬一起攻打王郎。谢躬兵败被杀后,又归降刘秀。
刘秀即位后,以庞萌为侍中,为人谦逊平和,深得刘秀信任。
刘秀经常在诸将面前夸奖庞萌说:“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就是庞萌啊!”
刘秀经常夸奖诸将,但从没有人能被夸到这种程度,竞能让天子托孤寄命!可见庞萌在刘秀心目中的地位,就像周公之于周武王,霍光之于汉武帝,诸葛亮之于刘备!
作为刘秀身边红得发紫的人物,庞萌为什么还要反叛,除非他与刘秀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否则真的无法让人理解。可要说起来他反叛的原因,更是让人笑掉大牙,觉得不可思议!
建武五年,刘秀拜庞萌为平狄将军,派他和盖延一起攻打董宪。
当时刘秀的诏书只颁给了盖延而未下达给庞萌,也可能是刘秀诏书的开头没有出现庞萌的名字,结果庞萌心里非常不爽,认为盖延在天子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致使刘秀对自己起了疑心,从而不再信任自己。
于是庞萌就起兵叛乱,攻打盖延和楚郡太守。
关于史书中描述的庞萌叛乱的原因,我总感觉就像两个小孩“过家家”一样,大人表扬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便被气得痛哭流涕。
庞萌就这么小肚鸡肠吗?因为这点小事也不至于叛乱啊!况且盖延作为“前敌委员会”的一把手,刘秀诏书颁给盖延而不给庞萌也很正常。
我以为这都是表象,庞萌叛乱的深层原因还是他与盖延之间那不可调和的矛盾!
第一,盖延和庞萌派系不同。
盖延属于河北派,而庞萌则是无党派人士。刘秀集团不同派系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也根深蒂固,刘秀诸将之间所有的冲突,几乎都发生于不同派系之间,前面已讲过很多,在这里不再赘述。
第二,盖延和庞萌性格不同。
庞萌性格温和,而盖延崇尚勇力。正是由于盖延的这种性格,使他与没有勇力、又分属不同派系的将领之间,很难和睦相处。建武二年的苏茂叛乱,也是因为苏茂与盖延关系不和造成的。
第三,庞萌可能遭到了盖延的人格侮辱甚至生命威胁,但庞萌认为至少还能得到天子的支持。现在又受到诏书的刺激,以为盖延进谗言,连天子也不再信任自己,于是就起兵叛乱。
第四,庞萌与盖延的矛盾主要产生于解“兰陵之围”期间及以后,由于军事上的接连失败,又屡次违背天子诏令,刘秀多次下诏书训诫二人。
所以盖延和庞萌便相互埋怨,甚至向刘秀告状,以至于矛盾愈演愈烈。刘秀单独向盖延下达诏书,可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