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霄道：“我要你先替我去查一个人。”
陈卓微微一怔，道：“你要查谁？”
齐霄道：“神刀堂现在的总堂主，关沧海。”
陈卓道：“查他做什么？”
齐霄道：“我怀疑他是神刀堂里的内鬼。”
陈卓冷笑道：“你难道不记得自己三年前就是因为和他撕破脸皮才离开神刀堂的？”
齐霄道：“我离开后，他就开始称病，这难道不奇怪？”
陈卓又冷笑道：“说不定他是因为你才得的病。”
齐霄道：“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你既然是六扇门的捕头，要查这个人总比我容易些。”
陈卓道：“好，我可以替你去查。”他忽然皱了皱眉，道，“你怎么突然问起官银被劫那起案子的事，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
齐霄道：“我去刘府的时候，皇城司的范一刀也在那里，事后他告诉我，银子已经被节度使刘良贵上交朝廷，刘节使因此也被停职。你说这银子数额如此巨大，刘衙内将其私藏，刘节使身为人父，为何一点也不知情，直到东窗事发，才想起把银子归还，他这么做，难道是大义灭亲？”
陈卓冷笑一声，道：“要是大义灭亲，我还真佩服他的为人。”
齐霄又道：“叶灿的行为就更说不通了。放着好好的一个二品大官不做，非要铤而走险，和一个没有十足把握取胜的人斗个你死我活，他的脑子难道有病？”
陈卓忍不住笑道：“想不到这种话也能从你口中说出来。”他故作严肃道，“先前我说的只是一种假设。叶灿已经死了，而且死无对证，目前所有的证据都已指向刘岱。但我不太相信刘岱是在幕后策划这起劫案的人，如果说叶灿也不是主谋，那么同样有作案嫌疑的就只有，”他话说一半，忽然不再说了。齐霄有些不耐烦地道：“别卖关子，快说他是谁？”陈卓只是笑笑，道：“你有没有觉得，从你开始查杜歇的下落起，就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你？无论你做什么事，她总能提前想好应对的法子。”
齐霄惊道：“你说的她可是唐大小姐唐琳？”
“要不然呢？你认为还会是谁？”陈卓冷冷道，“听说这世上有三样特别厉害的东西，分别是你的刀，我的鞭子，还有唐琳的笑。”
齐霄叹息道：“她的笑确实厉害，就连我的父亲也抵挡不住。”
陈卓又冷笑道：“我可没说你父亲是因为她的笑才把燕无歇交给她的。”
齐霄道：“你当时又不在我爹身边，怎么知道他不是因为这样才改变主意的？”
陈卓道：“齐霄，我现在没空和你兜圈子。关沧海的事我会替你调查清楚，但孙老太爷这边你也要加倍小心，我总觉得内鬼不止一个，他们当中有人很可能就藏在我们身边。”
“孙老太爷给我两天时间，要我肃清浙东双煞的余党，这活我给他接下了。”齐霄说罢，瞟了一眼窗外忙碌的景象，“老陈，你说这神枪会的地盘里会不会就有浙东双煞的余党？”
陈卓道：“城外当然不会有，但城内就难说了。毕竟神枪会的总舵戒备森严，号称‘八重院’，连我也不能随意走动，就算真有余党藏身在里面，我也查不到。”他忽然又笑着道，“但你可以，因为你现在是神枪会一贯堂的总堂主，除了孙老太爷，在这里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
齐霄也笑了，他悠然道：“这么说，我还真想现在就动身，好好查查这个‘八重院’。”
神枪会的总舵内，议事厅前，一众人等垂手肃立。他们是正法堂的弟子，每个人看起来都和孙大忠一样精壮彪悍。
齐霄大步走入长廊，众人见了他，立刻躬身行礼，齐声道：“恭迎大堂主！”
齐霄挥手示意免礼，走到门口，看见孙老太爷背负着双手，神情看起来很悠闲。
“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孙成刚微笑道，“昨夜是不是喝多了酒？”
“昨夜是有点喝多了。”齐霄叹了口气，“现在我的头还在痛。”
孙成刚道：“你知道今天我找你来是为了做什么？”
齐霄苦笑着摇了摇头。
孙成刚忽然关上门窗，神情变得严肃，道：“我需要你的帮忙。”
齐霄忍不住笑道：“老太爷，你现在已经高枕无忧了，还需要什么帮手？”
孙成刚皱眉道：“我还有个死对头。”
“对头？”齐霄故作吃惊，“谁敢与威名赫赫的枪神作对？”
孙成刚幽幽道：“能与我作对的，只有一个。”
齐霄道：“他是什么人？”
孙成刚道：“他不是人，他是鬼。”
齐霄道：“魔鬼？”
孙成刚默默地点了点头。
齐霄悚然动容，道：“魔教？”
孙成刚开口道：“在江湖上，除了魔教，已没有人可以和我公然作对。”
齐霄闭上了嘴，他当然知道魔教是个极其可怕的组织，比神枪会还要来得可怕。
孙成刚接着道：“据说魔教的秘密分坛，已多达三十六处，控制着江湖上大大小小数百个帮派。”
齐霄道：“中原一带难道也有他们的分坛？”
孙成刚叹息道：“早在你父亲建立神刀堂之前就有了，可惜中原这带昔年一直是神刀堂的天下，所以他们的势力一直得不到扩张。”
齐霄道：“现在神刀堂已不如往昔，武林已臣属神枪会。”
孙成刚道：“就算武林易主，魔教也没有机会！”
齐霄道：“可惜他们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孙成刚道：“他们甚至想要我们归附他们，把神枪会的各处分舵变成他们的分坛。”
齐霄冷笑道：“那我们这里所有人岂不是都要听命于魔教？”
孙成刚道：“没错！”
齐霄怒道：“这简直就是在做梦！”
孙成刚却叹道：“可惜这不是梦。”他表情严肃，“他们给了我最后的警告，要我在九月初九之前交出生杀大权。”
齐霄平复一下心情，道：“若不交呢？”
孙成刚叹息，缓缓道：“如若不交，死路一条。”
齐霄微微一怔，道：“九月初九是什么日子？”
孙成刚道：“得道成仙的日子。”
齐霄沉吟道：“遗形得极乐，升仙上玉京。他们可真会挑日子。”他忽然又问，“你方才对我说的，也是他们对你说的话？”
孙成刚道：“没错。”
齐霄又怒道：“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孙成刚正色道：“这也不是屁话。”
齐霄道：“你已见过他们的人？”
孙成刚道：“我只收到过一封信。”
齐霄道：“送信的人是谁？”
孙成刚道：“我不知道他是谁。”
齐霄追问：“那信上署名是谁？”
孙成刚苦笑道：“我只知道他叫阎王。”
齐霄道：“阎王难道是他的代号？”
孙成刚道：“想必是的。”
齐霄道：“你查出这个阎王是谁了吗？”
孙成刚道：“没有。”他又叹了口气，“这正是魔教最可怕的地方。他们若敢光明正大地跟我斗，我并不会怕，但他们如此作为却让我不得不提防他们的暗箭。”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看起来很激动，但他似乎忘了，当初他带人攻入神刀堂时，用的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句话放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有错。”齐霄居然也在为他叹息。
孙成刚这时却说：“我也要你记住一句话。”
齐霄道：“什么话？”
孙成刚道：“先下手为强！”他冷笑起来，接着道，“既然他们准备在九月初九那天对付我，那我就在九月初九之前，先对付他们。我要把他们在济南府的落脚之处统统找出来，一个一个地消灭掉，让他们无处藏身。这也就是今天我要交代你去做的事情。”
齐霄道：“朱七的余党你不打算找了吗？”
孙成刚冷笑着反问：“他的余党和魔教不就是同一伙的吗？”
齐霄道：“我还想看看那封信。”
孙成刚道：“信已经被我烧了。”他顿了顿，“齐霄，你不必再看那封信，因为信上的内容，我已一字不差地告诉你了。”
齐霄道：“你知道这封信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孙成刚却叹道：“只可惜我看了十遍，也没在上面看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齐霄道：“既然从信上找不到线索，那我们就从你身边最有嫌疑的人开始查。”他又补充说，“能够在你身边服侍你的人，就是最有嫌疑的人。”
孙成刚道：“此话怎讲？”
齐霄解释道：“因为能够经常服侍你，说明他很少犯错。在你看来，他一定是个很靠得住的人。”他忽然问孙成刚，“孙青霞是不是很有用的人？”
孙成刚道：“青霞她绝不会出卖我。”
齐霄又问：“那孙大忠呢？”
“阿忠他更不会。”孙成刚斩钉截铁般地说道，“你看看我这里的守卫就知道，白天我需要十七八个人，到了晚上却只要他一人。因为以阿忠的能力，一个人足够比得上十七八个人了。”
齐霄道：“我看不出他的能力，但他的心机，却被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又解释道，“一个人若是很有心机，就绝不会做错事，你这么信任他，可见……”他的声音突然停住，因为他已知道孙成刚已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孙成刚道：“阿忠他其实并不姓孙，他跟了我也不过三年。”
齐霄道：“三年不长也不短，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孙成刚道：“他本来姓宋，叫宋忠。”
齐霄道：“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况且这个名字也不好听。”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问，“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孙成刚道：“他就住在你那间屋子的后面，门口种着一株罗汉松。”齐霄点头，道：“好。”
孙成刚道：“从今天起，你不妨也在那里住下，我可以让青霞找个懂事的丫鬟陪着你。”齐霄道：“主意不错，可是……”话音未落，孙成刚又道：“你不必推辞，我要你替我留意，只要发现可疑的人，立刻带过来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