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寻天生急性子,说回林府必须立刻回去。并不是她想念林府,而是想回去探听林觉的虚实,好为和离之事做好万全准备。费了老鼻子劲儿请了一尊大神,还不得回去好好筹谋筹谋。
她立刻吩咐苦荞找车夫把马车套上。林府的车夫早已回去,只能辛苦朱府的车夫再跑一趟。苦荞安排好后,搀扶小姐上了马车,行走在回林府的路上。
千里寻忽觉额头的伤口有些发痒,估计是快好了。这一痒,让她想起打林觉的那一拳,他眼睛周围的淤青估计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他因此在朱晞颜面前告了她一状,如果和离时再以此说事,岂不麻烦?
“苦荞,你身上可带银子?”
“多的没有,只替小姐装了五两。”
“买药应该够吧?”
“那得看小姐买什么药?”
“林觉的眼睛周围被我打得淤青,我想买药帮他治治。”
“这种药花不了多少银子,尽够。不过,小姐怎么突然对姑爷这么好?”
“苦荞,你记着,有时看似对别人好,其实是另有所图。”
千里寻掀开帘子,向马车外瞧,希望能找到一家药房。
苦荞猜出小姐的心思:“小姐不用找,马车再往前走一会儿,有家吉祥药房,他们家跌打损伤药是全临安城最好的,我给小姐涂的药就是从吉祥药房买的。”
到达吉祥药房门口时,苦荞让车夫把车停下,她扶着小姐下了车。
走进吉祥药房,一股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再仔细观察,药房四周靠墙的地方全部放着木制货架,一层一层的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药房的伙计见有顾客光临,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笑脸相迎:“姑娘,想买什么药?”
千里寻向药房四周瞅瞅:“有人的眼睛周围被打得淤青,有没有一涂就好的药?”
伙计笑道:“姑娘可是找对地方,吉祥药房别的药不敢说,这类的药真有,只要头一天往那淤青处一涂,保准第二天淤青全消。”
伙计说完从货架上取下一个小瓷瓶:“就是这瓶药。”
千里寻接过药瓶:“就它了。苦荞,拿着。”苦荞上前接过药瓶。
伙计说:“这瓶药,一百个铜钱。”
“你别急,钱不会少你的,我还得买一种药,你看我额头的伤……”
千里寻话还未说完,药房的伙计插嘴道:“姑娘额头的伤快好了,不用再浪费钱买药,我们是良心商家,不能欺骗姑娘花冤枉钱。”
千里寻急了:“谁说要买药治伤!我想让这伤口变得更厉害,但不能毁我的容貌,你们药房可有此药?”
伙计第一次碰到买药伤害自己的人,为难道:“我们药房卖药只为救死扶伤,从不卖伤人伤己的药,姑娘这不是为难我吗?”
千里寻伸出手:“苦荞,把银子拿来!”
苦荞从怀里掏出钱袋,放到小姐手里。千里寻接过,取出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有没有?”
伙计看看银子,坚持道:“没有。”
千里寻又拿出一两,继续放在柜台上:“有没有?”
伙计依然毫不动容:“没有!”
千里寻又拿出一两:“有没有?”
伙计刚要说没有,掌柜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笑嘻嘻地拿过三两银子:“有!当然有!”
收好银子后,掌柜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千里寻:“姑娘,这里装的是腐肌膏,只要在您额头的伤口上涂一点点,那伤口会变得严重,如果想让伤口尽快好,再涂上您刚买的那瓶药即可。”
“多谢掌柜。”千里寻高兴道,然后批评伙计,“你啊,以后要多向掌柜学习,做生意需头脑灵活。”
千里寻把药和剩下的银子给了苦荞,两人走出吉祥药房,继续乘坐马车回林府。
苦荞端详着两瓶药:“花了三两银子,实在亏。小姐就不该把银子一两一两地往出拿,这两瓶药最多一吊钱。”
“我要不这么做,药房的掌柜能拿出腐肌膏?”
“真想不通小姐是怎么想的,花这么多钱就是为买瓶伤害自己的药膏。”
“有时候看似伤害自己,其实全是为自己好,到时你就知道。”
回到林府,千里寻不由向四处瞧瞧,既然里面也住着林觉的两位哥哥,说不定能碰到。可瞧了半天,只有下人来回忙碌走动的身影。
千里寻只好向西拐去,回到她与林觉居住的院子,问过下人,才知道林觉还未归来,便直奔竹兰居。想起嫁妆,马上要离婚,必须把属于她的财产了解清楚,否则到时被林觉算计都不自知。
千里寻刚坐下,连茶都没来得及喝,急切地问:“苦荞,我的嫁妆平时都是怎么管的?”
苦荞拿出一个放药的圆形竹筐,把新买的两瓶药放进去:“小姐一心扑在诗词上,根本不管这些事,都是韦嬷嬷帮小姐管着。”
“韦嬷嬷?”
“她是您的奶娘,夫人刚生下小姐,奶水不够,找了韦嬷嬷喂养小姐,后来她就留在小姐身边照顾您,深得夫人信任,您嫁人时,也跟着过来,负责管理嫁妆之事。小姐用钱只需问韦嬷嬷要,不用理会姑爷。”
“我怎么没见到她?”
“这几日她带下人到乡下收租子,收完租便回来,小姐到时自然见到。”
原来是自家人管理嫁妆,千里寻不用担心林觉算计:“我要睡一会儿,今儿跑来跑去有些累,林觉回来,告诉我一声。”
苦荞伺候小姐躺好,关了房门出去打探姑爷的消息。
姑爷身边的小厮说,主君一旦回来,第一个告诉苦荞。她放心回到竹兰居,给院子里的兰花和竹子浇水。这些事本应该是洒扫丫鬟的职责,她闲来无事,用此打发时间。
刚给院子的植物浇完水,姑爷身边的小厮跑来报告:“苦荞姐姐,主君回来了。”
苦荞谢过后,进屋走到床边,轻声说:“小姐,姑爷回来了。”
因老祖宗答应在和离时出面,千里寻太过兴奋,没有一挨枕头就睡着,一直躺着闭目养神。听到苦荞的声音,立刻爬起来,掀开床幔:“等的就是他,把治淤青的药给我拿来。”
千里寻穿好衣裳,简单整理好头发,并未簪发饰,拿好苦荞取出的药瓶,急急匆匆出了竹兰居,来到林觉居住的屋外,一把推开门。
林觉刚在下人的伺候下换完衣裳,听到门响,习惯性地转过身。千里寻看到他左眼周围的淤青还在,心想,多亏自己想得周到,及时买好药,否则和离时,她打的这一拳说不定会带来麻烦。
“娘子这么快就从朱府回来?难道一个长辈都没请到?如果没请到,安心待在林府,我不会亏待你。”
“呵呵,让你失望,要是没请到,我也不会这么早回来。你恶人先告状,我不跟你计较,我这个人呢,善良,跟你不一样,想着我们毕竟夫妻一场,也算缘分,把你打得这么重,于心不忍,经过吉祥药房时,买了一瓶好药。”
千里寻把药瓶扔到林觉怀里:“赶紧涂上,省得你去练兵,被下属知道是我打的,搞得你面子上挂不住。”
林觉本就爱着朱淑真,现在她变得跟以前完全不同,话又多,还给自己买药,他不禁浮想联翩。
“怎么还不涂?”千里寻希望他尽快涂上,想让那淤青快些消散,可林觉摸着怀里的药,愣在那里。
千里寻干脆过去又从他怀里拿了药瓶,打开,给手指上倒些粘稠的药膏,帮林觉涂在左眼周围的淤青之处。
一旁的下人见二人如此,偷乐着,悄悄走出屋外。
当千里寻涂完药膏,要收回手时,被林觉抓住手腕:“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千里寻抽回手:“我刚才不都说过?我这个人善良,你可别瞎想。”
她把药瓶放在桌上:“记得明日继续涂,别辜负我一番心意。”
刚要走,想起重要的事,转过身,见林觉依然呆呆地看着她:“喂!和离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不如现在定下来?”
听到“和离”二字,林觉清醒过来:“后日巳时在林府北院的会客厅。”
“你也知道,我不是以前的朱淑真,什么都记不得,也不知道媒人是谁,和离时媒人由你负责请。”
“没问题。”
“你那里共有几位长辈出面?”
“八位,本来还有更多长辈要来,都被我拦住。”
“什么?八位?”千里寻很担心,自己只请了一位,从数量上已败下阵来,“我才请一位,你请八位,不公平,能不能你也只请一位?”
“没办法,林家长辈实在太多,也太热情。”林觉走近,看着朱淑真,“要不别跟我和离?你虽然不是以前的朱淑真,看着却比以前更好,不如跟我好好过日子。”
千里寻也瞅着林觉,他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反正不是林觉这种。再说她刚穿越而来,对方没给她留下多少好印象。
“你别妄想,这婚我跟你是离定了,虽然我这里长辈只有一位,但我也会为之努力。”
千里寻说完,扬长而去。
林觉冷笑道:“是你不要妄想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