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柳树似的垂着上半身,却仍然有一个半青陌的个头儿。
虽然屋里没开灯,黑黢黢的看不太清楚,但是月光下,那裹得严严实实的团花黑袍很容易辨认!
莫得头发。
大脸上嵌着两颗花椒粒一样圆溜溜的黑眼睛,没有瞳孔,没有眼白,没有眼皮,没有眉毛,只有无尽的黑,和密密麻麻的圆圈螺纹。
鼻子下……额,没鼻子。
眼睛下面就是嘴,或者说黑洞……
“你是拱尸鬼?”
青陌仰头问。
对面的拱尸鬼点点头,没有去拱常久久,而是整个身子都面向了她,用那两个洞注视着面前跟自己搭话的人类。
“你能说话吗?能告诉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看起来很友善,确实如程先家主所说,应该不是恶鬼。
先试着沟通一下吧。
“她病重,将死,所以我来。”
豁,是个男低音。
嗡嗡的,有点儿催眠。
诶,等会儿。
按程先家主的意思,久久应该快好了啊……
而且,她这身体不像得了什么恶疾,濒死的样子啊。
奇了怪了……
“嗯……”
“嘶!”
几乎同时,床上熟睡的常久久嘤咛出声,而青陌忽感心口处一阵灼烫,也痛呼一下。
揉揉痛处,她扒开衣领往里看。
也没什么呀……
这时,拱尸鬼抬手,垂直指向常久久胸口处。
还一边点,一边发出“嗯嗯嗯嗯”的声音,似在催促青陌什么。
顺着看去,那处正散出黑气!
喔~这痛是常久久身上的!
青陌急忙解开她的睡衣扣子,露出心口处。
果然有东西!
好像是个字,朱红色,漫着黑气,但是在逐渐消失!
应该是咒厌开始消解了!
“这是鼠爪蛇纹体吧,好像是个‘灾’字。喔,我懂了,应该是这个咒术,使你觉得她生病将死。”
搞明白咒诅原理的青陌回身跟拱尸鬼解释,发现这家伙背对着自己。
呵呵,还挺绅士~
懂得非礼勿视~
“实在抱歉,这次你被利用了,明明是人与人之间的恩怨,却无缘无故把你牵扯进来。”
闻言,拱尸鬼慢吞吞回过身来,默默瞅了一会儿面前的人类,说道:“你似乎与其他人不同。”
“喔?怎么不同?”
青陌不明所以,低头查看自己。
难道她在鬼眼中长得很奇怪?
“你不怕我,而且不把我当异类。”
拱尸鬼双手交握,垂得极低,圆眼弯成月牙状,微微歪着头。
有点儿萌是怎么回事?!
使劲儿晃晃脑袋,青陌逼自己清醒。
别这样,会吓着这个鬼的!
明白了拱尸鬼的意思,她淡笑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没什么可怕的,要说可怕……人有时候比鬼可怕的多!至于别人……不同的人有不同意识形态。我觉得万物等同,人家也不一定觉得对,但这就是我,我不觉得错。而且我相信,世界上,甚至世界之外,肯定有与我三观一致的。所以,请你别讨厌人类,他们只是对未知事物怀有恐惧。当然,也要注意提防有些人,尤其是那种觉得人类是最强最高等物种,其他都得靠边站的人。”
闻言,拱尸鬼点点头:“嗯,我不讨厌人类,其实我不是有意吓你朋友。”
“喔?”
“被我拱过的人若能安心度日,他的重病就将康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怕我。”
说着说着,拱尸鬼的眼睛变成了斜三角。
这是委屈了吗……
不过真没想到,拱尸鬼原来还能治病。
“诶呀,不是说了嘛,人类其实很胆小,心灵也脆弱,以前又没见过鬼,估计以为你是死神呢,安啦安啦。”
拍拍他的手臂,青陌略作安慰。
“可我明明有跟他们解释……”
“额,你看他们像听懂了的样子吗……”
好家伙,这回这货的圆眼睛直接溢出泪花了。
“诶?别哭呀,诶唷,这人……鬼生哪有那么顺利的嘛,沟沟坎坎的无处不在,大不了,大不了以后你挑胆子大的拱嘛~不要放弃!如果哪天我生病了,来拱我!随便你拱,不拱,我跟你急!”
拱尸鬼平静了些许,擦了泪,还笑了。
“唉,其实呀,万事遵从因果,他既然选择畏惧你,那他病死就是他的果,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听了这话,他歪头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附和,缓缓道:“嗯,你说的有道理。”
忽然,他巨大的身子微微挪动摇晃,看起来有点儿激动,连语速也加快了不少:“我感觉不到了她的病气了,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嗯,你别急。”
青陌绕过拱尸鬼来到常久久身边,撩开睡衣前襟,发现心口处已然洁净无物。
边扣扣子,她边欣慰道:“你感觉的不错,她已经没事啦!这下你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是啊,我该走了……”
等青陌再回身想与他道别之际,身后空空,拱尸鬼已经不见了踪影。
真是来匆匆去匆匆~
此事总算告一段落,她也不禁松了口气。
再次查看了一番常久久的状况。
脸色红润,神态平和,那咒术应当是彻底消散了。
青陌这才彻底放心,爬到自己的床铺睡下。
第二天早上,常久久对青陌感激涕零。而后,跟青陌一起晨跑、练声,然后干饭,来到教室。
郑景和已经坐在了昨天上课的位置。
青陌先左顾右盼一番,确保无人注意他俩,才用手肘碰了碰郑景和,低声问道:“那事业符,还在吗?”
憋了一肚子话和问号的郑景和也把头凑近,同时递来一个小盒子。
“在这儿呢。”
他谨小慎微地瞄了瞄前后座,坐得更近些。
“昨晚八点多,快九点,我忽然感觉浑身发烫,一点儿预兆没有那种。我这两年可从没发烧过!紧接着,左肩膀就开始钻心地痛。”
“喔?怎么个痛法儿?”
“嘶~怎么说呢。不是骨折呀、肌肉拉伤啥的那种,因为我运动受过伤,跟那不一样。嗯……就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活的,在里面鼓动,跃跃欲试要钻出来!”
那没错了,就是第二颗头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