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这样也显得精神好。我一直想等你身体好些,带你去郊外骑马,冬天去皇陵折梅,或者以后太平些,我们一起去川南看望邵兄。其实我们大梁有很多好风景好地方,我之前经过几处,就在想,要你也能看到就好了。”
仲陵又摇了摇头,笑道:“不过我是去打仗了,不应该想你也在的。”
言兮茶碗停在唇边,怔了会,便不可察地微笑了笑。
仲陵继续道:“不过也好巧,今日你来,也正好我回来。我本还想要不先去老师府里,若是那样的话,就要扑个空了。”
“也不算多巧,来了这么多次才碰见你一次。”言兮放下茶碗,抬眸望向他,“若不是见你东西还在,都以为你搬家了呢。”
仲陵惊诧道:“你来过几次了?我……我怎么不知道,哎呀!”登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回来拿东西,房主和我说有个姑娘找我,我只当又是王秋雁之流,所以……”
“所以,吓得都不敢回来住了?”言兮见他扼腕的模样,不觉抿唇一笑,“看来你这平日倒宾客满座,很是热闹呢。”
仲陵无奈道:“你就别打趣了,你从来不来我这,我哪能想到是你。”
平白错了这么多次见面的机会,想想终究是可惜,仲陵握住言兮的手,道:“以后你要来,提前送个信好让我知道,或者没见到我,就留个便条,事后我去找你。”
言兮对上他恳切的目光,心中蓦然一动,便点点头,轻轻应了声:“好。”
“京营的事很多吗?”她扯过另一个话头来。
仲陵道:“那倒没有,其实这些日来我大都在孙叔叔那。孙叔叔是东海人,曾经打过水寇,我本来正愁去东海两眼一抹黑,无从下手,没想到身边就有这方面的能人,早知道又何必舍近求远。而今,他把他所知所能都教给我,我心中才算有了底。”
言兮“嗯”了声,道:“你有把握便好。”
“对了。”仲陵忽压低了声音,“我现在才知道,孙叔叔马叔叔原来殷家军的人,孙叔叔还是殷家军的右参将。”
言兮愣了片刻,道:“我竟不知。”又道:“你一直便好奇殷将军的往事,难得让你遇见他的旧部,就不曾问得仔细些?”
“我当然想,可是一说到从前,又怕勾起他们的伤心事,毕竟当年战无不胜的殷家军死的死,散的散,难免教人惋惜。”
仲陵说到这,不觉凝眉沉思:“言兮,我总觉得当年的案子有隐情,殷将军不像是为求活命而叛国的人。”
言兮眉心一跳,问道:“孙固对你说了什么?”
“提到当年殷将军身死,他们难免悲恸,我不忍再问。”仲陵摇了摇头:“眼下我要去东海了,一时顾不上这些。”
“对了,”仲陵忽而又道:“有一件事我想央你帮忙。”
“说吧。”
“孙叔叔马叔叔而今生活有些困窘,身体又不如从前,尤其孙叔叔前年又落下腿疾,行动更为不便。我本想接济,可他们一身傲骨,必不肯受。我怕我去东海后,他们有了事无人帮扶,所以想让你帮忙照看下。”
言兮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仲陵小心道:“我知你有心结,可这件事我实在没有其他人可托。”顿了会,又道:“其实你也不用去打照面,就差个小厮偶尔去看一下,若是见他们生活难继,便送些钱粮,若他们伤了病了,就请个郎中看看。”
良久,言兮才叹了声:“你都如此说了,我还能推脱吗?”
“言兮,”仲陵轻唤了她一声,又握住她的手,“对不起,要你辛苦了。”
言兮摇了摇头:“你为国除寇都不说辛苦,不过托我这一点小事,有什么可言辛苦的。”
“反正要劳烦你,等我回来……”仲陵想了一想,道:“听说东海那边宝贝不少,我若看到什么好玩好看的,就给你带回来。”
言兮眨眼笑道:“你若要谢我,何必等从东海回来。”指了指床头:“我瞧那里就有宝贝。”
仲陵朝她所指处望去,便见那个红漆木匣,不由得脸一红:“那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值不值钱,也要我看过再说。”言兮不依不饶道。
仲陵无法,便拉着她坐在床边,从身上摸出把小钥匙,打开木匣,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拣开。
言兮见都是些小玩意,什么字帖、纸鸢、、风灯、竹蜻蜓,却又觉得眼熟,想了想才明白都是小时二人一起做的玩具,大多是仲陵做好型架,让她画上图样。
“确实是不值钱的玩意,你却当宝贝样锁着。”言兮摇头笑叹:“若是进了贼人,怕是直接将整个匣子都抱走了。”
仲陵笑道:“我这里如此寒酸,哪里会来什么贼人。不过你说得也是,倒也不必锁着。”
“这是什么?”言兮从匣中拣出一个小巧香囊,细瞧了会,方辨出是自己所做,“我当时就是觉得做得不好就给丢了,你还收着它作甚?”
“我觉得这个挺好看的,丢了怪可惜的。”仲陵腼腆的挠挠头:“你不爱做女红,这香囊也算得上稀罕物了。”
言兮瞧了他一眼,将香囊收入掌中:“稀罕又如何,又不是做给你的。”
“你若要收回自无不可,只是别又扔了,不然还是放我这好了。”仲陵讪讪地笑道。
言兮瞧着他没出息的模样,微笑摇了摇头,将香囊扔回匣中,又问:“那枚青玉在身上吗?”
仲陵点点头,从脖颈间摸出一根细绳,牵扯出那块青玉。
言兮伸手将玉佩从他脖上摘下,解开细绳,又从腰间取出一根玉穗,系在青玉上,又挂到他腰间。
这玉穗颜色鲜艳,挂在腰上倒格外显眼。仲陵手兜着腰间流苏,喜道:“好漂亮的穗子,你什么时候做的?”
“君子佩玉以显其德,这玉佩又不是平安锁,就不要挂在脖子上了。”
仲陵忍俊不禁,伸手刮了刮她鼻子:“听你的,以后就露在外面,做个风流君子,就是这穗子的颜色艳了些,太惹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