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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柳，我本与父母一道，住在江下的鹿鸣村。月初的时候，家里种的柑子熟了，我便拿到戎州城叫卖，如往年一样。
我家的柑子甜，在戎州的集市上，不到半日便卖光了。傍晚的时候，我拾掇拾掇收了摊，走快些的话，便能在天黑之前到家，吃上阿娘煮好的热腾腾的饭菜。
我与集市上几个面熟的大哥道了别，迫不及待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在路过逍遥楼的时候，发现它的门口异常的热闹。
在我的印象里，逍遥楼一直是达官贵胄们出入的地方，但此时却也簇拥了几个同我一样，穿着粗衣麻布的人，见着他们走进去，我也不禁有些好奇。
我掂量了几下腰间的钱袋，今日的收获还算丰厚，想着过几日便是阿娘的生辰，阿娘辛苦，平素节俭惯了，应当买些好东西送给她，也好让她在邻里面前风光一回，便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逍遥楼果然如我想象的一般，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只一眼，我便萌生了退意。但这时，一个身材颇为丰腴的姐姐发现了我，走上前来招待。
“姑娘是想买些什么？无论是好酒好菜，还是奇珍异宝，或是物美价廉的小玩意，逍遥楼里统统是有的。”
她眸光明媚，脸上带着笑意，其实我从头到脚都穿的十分寒酸，但她却依旧热情待我，不由得令人生出几分亲切之感。
我将来意与她说明，她便带着我向楼下走去，说是那些物美价廉的小玩意，都集中在底下售卖，我深信不疑，与她一同走了下去。
其间她还问我住在哪处，婚配与否，我都一一说来。只是后来我才想起，那时我每每回答一个问题，她脸上的笑意都不由得更深一分。
通往地下的大门打开，其内是幽暗狭长的甬道，与方才的大厅有如天壤之别，当我还在犹疑之时，她将我一把拽了进去。
“呃……那个……我今天带的钱可能不够，要不还是算了吧，等下次带足了银两，我再过来。”我斟酌的说道，但是她却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我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深觉不能再跟着她走下去，于是立即掉了头往回跑，但为时已晚……
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壮汉堵住了出路，不由分说地将我架起往甬道内走去，任凭我再如何挣扎，皆是徒劳。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连挣扎都失去了力气，他们才终于停了下来。
我被关了起来，牢中还有五六个和我年纪一般大的姑娘。那里像是一处山洞，岩壁潮湿，不断地有水流滴下，一眼便能看尽全貌。
铁门落锁的那一刻，恐惧、懊悔……若是我能不贪慕虚荣，若是我的反应能再快一点……
但我还不能放弃，阿娘还在等我回家……
趁看守的人少些的时候， 我借机与牢中的其他少女攀谈起来，发现她们与我的经历都大差不差，皆不是戎州城内之人，十七八岁的年纪，且尚未婚配。
但是当我问到这些人将我们抓来的目的为何，竟无一人知晓。
卖去青楼，或是送去显贵们的府中……
我设想了所有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并在计划如何逃跑。
可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不知已过了多久，看守的人越来越多，被抓进来的少女也越来越多，到后来，狭小的牢房中共关押了整整十八名少女。
那些人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一想到阿娘得知我失踪之后，满目焦急的模样，我也不由得急躁起来，但重重看守之下，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在这其中，我似乎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女，她神情淡然，在一众惊惧的面孔之中，尤为显眼。她的穿着打扮看上去也是价值不菲，一身锦衣秀裳，想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我想着与她套套近乎，若是她家中的人前来救她，或许也能拉我一把。
但无论我说些什么，她都只是淡淡的瞥我一眼，随后不再言语，如此，我便只能作罢。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似乎终于想起我们，将我们带了出去。
眼下所有人都是臭烘烘的，他们将我们待下去梳洗了一番，换上一模一样的干净衣服，正当我盘算着待会要如何逃跑时，那些人将我们关进了铁笼子里，黑布笼罩，随后缓缓降下，停在一根硕大的柱子旁边。
只脚下方寸之间，隐隐能窥得其中一隅，目之所及处，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人声嘈杂，接踵而至。
他们浑身湿漉漉的，神情浑浑噩噩，一个个仿佛从水中爬上来的水鬼。
“圣血祭天，神恩降临，脱离肉身，凡魂升仙……”那些人此起彼伏的喊着这句话，我不明白其中缘由，但直到身侧响起铁链转动的声音，有一个笼子被降了下去。
我望着脚下，黑布被揭开，其内的少女被架上柱子，蛇咬破了她们的喉咙，鲜血喷涌……我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圣血”，指的竟然是我们……
之前的所有盘算与计划全然落空，我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那些人争先恐后的吸食着鲜血，犹如过江之鲫。上一批少女的血已经全然流干，我所在的笼子，黑布也被揭开，眼看着就要轮到我了……
没想到的是，偌大的山洞内，人数竟有半城之多！他们眼中的贪婪与疯狂，是我这辈子从未见到过的。
我不想死，但是眼下似乎除了神迹之外，我已无所指望。
……
“裘天佑！快救本……救我！”
或许神迹真的降临了，我听见身旁那位超凡脱俗的女子向人群中大喊，不稍片刻，便有人开始互相打斗，几人身着白衣，恍若天上的神仙。他们先将那位女子救了出去，而后又救了我们所有人。
终于逃出生天，但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我们落到了地下一层，随之而来的又是天崩地裂，无数的洪流涌来，将所有人逐一淹没。
还好我与其他女子自小都是在江边长大的，闭气潜水都会一些。我们抱在一起，想要浮上水面，但是汹涌的人潮却将我们不断地向内挤压，他们确实都疯了……
如此不过片刻，便有人耗尽了力气。
而我注意到，不远处的人群中弥漫着黑雾，黑雾所及之处，那些人似乎都失去了生气一般，不再动弹。
我知道那东西碰不得，可即便我使出全身力气，都无法从旋涡中逃离。
黑雾近在咫尺，想来我的命数也就此尽了……
阿爹、阿娘，是阿柳不孝……
我如此想着，周身却被一阵温暖包裹，耳边忽的响起天外来音，我转身看见一位天仙般的女子——
“别怕，我会救你们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