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京城内,经过了雷劫的京都,又目睹了火刑祭天的惨剧,渐渐地没有人再提及此事,提及那位曾为了百姓的利益与蒙古贵族针锋相对的女丞相,以及与她亲如姐妹的和瑞公主。
如今最热衷的话题,也是更多人关注的战争,江南沦陷,财政吃紧,军队征兵,几乎所有军户都胆战心惊,和平安稳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已到春末夏初,百花争艳过后,便是青春荒漠之时。
大内宫廷依旧,皇上后宫依旧,只有皇后子媗的肚子一天天在变大,大的晚上都不能一觉睡到天亮。
子玉几经变故被遣去战场,她本是担心,可被这肚子里的娃拖累了。她都不敢跟皇上生气,怕影响胎儿性情,以前发生的事也就忍了,现在皇上有事也不敢给皇后说,怕影响皇子。总之后宫是无比清闲,闲的人发呆。
好在有个大事,玉才人生了一位小公主,这可是皇上的长女,虽不是皇子也金贵的很。玉才人就天天盼着皇上提位份,皇上却是忘了自己下的旨意,于是有人就说到皇后那儿了。
“婉儿,你还记得皇上下的什么旨意,说有了皇嗣就要提位份,还要让我昭阳宫养着他们?”
“是,皇上是下过这样的旨意,说后宫不设妃位,所有育有皇嗣的才人升良人,入昭阳宫,意思是说,宫中只有娘娘才是所有皇子的母亲。”
“我怎么都忘了呢?这不是和以前的宫制一样么,不一样的就是把孩子塞给我?”
别看子媗为皇后,可她从未养育过孩子,,几千年她也从未想过有孩子。自己的孩子自己疼,有了身孕她才觉得也挺好,可给别人教孩子,她不想。
“娘娘,这是皇上的恩宠,满后宫以您为尊,省去多少闲气。”
子媗可不这样理解:“婉儿,你不懂,皇上那不叫宠我,是给我面子,要是真宠,还一个个的有了皇嗣?你说她们憋着劲儿往昭阳宫跑,还不是要仗着皇嗣在我面前争宠。还不如我眼不见心不烦呢。”
婉儿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那娘娘想怎么办,那可是皇上的圣旨,金口玉言。”
“没事,我上表陈情,就说我孕育皇子太累,让皇嗣还是都跟着她们亲娘吧。”
子媗就真的写了奏章,说自己如何累,说孩子离开娘亲不好,这都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说的。后面子媗又说了历朝历代的后宫嫔妃制,那可是平衡前朝的后宫规制,子媗无才,却不能做这个扰乱祖制的皇后。
晚膳时,几日不见的皇上来了,看着子媗挺着个大肚子被侍女扶着坐下,也为她觉着累。
“既然累,还操那么多心?朕是真的忘了此事,倒让她来撺掇你。”
“既有这事,早晚得办,怎样,他们说什么了?”
她写了奏章,就是故意让小善子直接交到御书房,她知道大臣们这几日都在呢。
“他们都满口交赞,说皇后是贤后。”
呵呵,子媗心里暗笑,都说女子不得干政,上次皇上废除嫔妃制他们就老大不愿意,如今皇后上奏恢复,那就不是这说法了。
子媗耐心道:“皇上试想一下,今日后宫也许是玉才人一个,往后难免再选秀,就是宫中这些个女子,一人生一个臣妾也忙不过来。何况还有亲母,乳母。皇上每次来昭阳宫,是不是孩子一大帮,孩子多事小,她们得过来一一见驾吧,我这昭阳宫倒不像中宫,像什么,皇上自个想吧。”
鲍硕顺着一想,差点失笑,皇后不说的那俩字确实很像。
当时是为着笼络赫连家,安慰皇后,自己没多想,才办了个荒唐事。这事后自己还忘了,弄的玉才人成了心事。
子媗又道:“皇上,如今圣元国事严峻,正是需要君臣一心的时候,他们原本就反对的这件事,何不下旨重修,也好让他们臣服。”
这件事就这么被子媗改了过来,皇上第二日便下旨接纳了皇后建议,恢复宫里的嫔妃制,封玉才人为玉嫔。
晚上,子媗亲自去了慈仁殿,这是她第二次来看绿蓉。绿蓉是她初进宫时的侍女,虽是侍女却像姐妹。她的遭遇让子媗不知如何弥补,若不是因火灾她也应是靠皇嗣为嫔。
她不知绿蓉为何从才人降为婢女,但她能看出,纯已对她是真的怜爱。
“臣妾有一想法望太皇太后恩准,绿蓉与我曾朝夕相处过,感情深厚。她还年轻,为她今后打算,臣妾想提她为太后宫中女使。既不被人看轻,也为年长后在宫中老有所养。”
纯已垂眸,捻着手中念珠,说道:“皇后仁善,就依你说的办吧。”
其实她早就想过这件事,只是她对绿蓉太过关心,让别人起疑,由皇后来办,倒是很好。
子媗去了两桩心事,晚上多吃了半碗饭,让冬梅婉儿陪着转了一会儿,才回寝宫。
走累了就睡的快,睡到半夜,觉得似睡似醒时,就见法悔大和尚来了,她一惊,刚想斥责他无礼,却发现自己是在万安寺殿堂。
“皇后娘娘的劫数已经被渡,却是仍在泥淖中,圣元劫难非人力可抗。老衲不日归京,娘娘可在宫中设立祭坛,祭奠以往和现在战争中死难亡灵,老衲会为他们超度,为圣元祈福。届时老衲会与娘娘告知一桩异世秘闻。”
说完,法悔的身影渐渐淡去,变成虚无。
子媗睁开眼,仍是自己寝宫,方知是大师以梦境告知。
她轻轻抚摸着腹中胎儿,刚刚的胎动也慢慢静了下来。
第二日她便告知了皇上,请皇上相信法悔大师,为圣元百姓祈福。
鲍硕本不愿提起圣元统一中的杀戮,没有那场战争,也就没有圣元帝国。难道是杀孽令天降乱世,正好还是景家作乱,岂不是冤冤相报。
鲍硕想到那些被叛军占领的半壁江山,就痛彻心扉,父皇把江山交于他手,力排众位宗亲,他却弄丢了。想起子媗曾提醒防备祝仕梁,初时还不以为意,直到他突然消失,他才醒悟出那人的种种行为话语。
西北乱,不得不说有他的手笔。甚至多次刺杀子玉都可能是他造成,让子玉与自己离心,幸好子玉不是无智之人。这些纷纷乱乱的思绪它想不出所以,许是天意作怪吧。
皇上同意了子媗的请求,把坤宁宫布置好做法事的祭台。第三日,法悔到京,立刻被请进了皇宫。
又是三日的超度圆满结束,鲍硕本是想与他商量重建万安寺的事,被他婉拒。
“皇上对寺院的重视老衲心领,如今国难当头,银两可花在有用之处。寺院本是修习之所,我佛在心,哪里都是菩提之处,何须在意身外俗物。老衲只有一愿,皇后娘娘与皇子皆是我佛缘法,请娘娘一见。”
“好吧,大师请稍候。”鲍硕只得请了子媗进来,让二人单独交谈,有些禅机他不懂,却也知道是与佛无缘。
“大师那日是说有异世秘闻,不知是否是天道玄机。”
“我佛宗有一件绝世珍宝叫秘轮天镜,小可掌人命轮,大可掌世事更迭轮回,本是测得圣元可有大劫,却在天镜上查不到圣元这一朝,百年帝国,为何排除在天镜秘轮之外?”
子媗道:“是否天镜上没有记录,漏掉了?”
“不是,天镜上就是百年的空白。而且这空白中隐隐有警示,天道锁魂大阵,就是说,这百年是被一道锁魂阵改变了。”
尽管子媗是王母临世,却也被这种异象惊得咋舌。
法悔继续道:“为了解开这迷,我前一阵去了琅琊台,琅琊台居住着有上万年传承的箴姑族,通天文,知地域,能测乾坤命脉,占六界吉凶。娘娘可知,那箴姑族最依仗的灵器乾坤鼎在三千年前神魔战中遗失后,箴姑族也渐渐衰败。姜子牙在放置乾坤鼎处修建了琅琊祭台,箴姑族人此后在乱世中遗世独立,从不涉世,他们的占卜术也一直在传承。”
“那么,大师可是探到这百年是因何故被封?”
“就是灭魏传说的煞星和妖凤,占卜术只测到这百年是被天道封印,封印后的百年空白,才被圣元占据,圣元是异世草原的民族,在一次草原部落混战中落入乾玄大陆,统一了中原。”
“这么说,被封印的时代才是统一中原的真正历史?圣元本不存在。”
“可以这么说,所以,圣元一直不被天域接受,这百年已尽,大劫即是天劫,不可避免。”
子媗沉默了,因为无言可对。
天坤天域神境里的灵慧门百年一开启,届时上神会与众仙君齐聚昆仑,于昆仑三十三天之上迎接天道神谕。
历时百日,期间整个昆仑境都会沐浴在充沛的灵气里,不少仙君的修为会更上一层。但谁都没有见过天道的真面目。
即是天道的阵法封印,必也是有他的道理。最无辜的是圣元这个时空里的人,不知道为何而来,不知道因何而去,就这样消失在乾玄大陆。
“大师,真的没有破解之法?”
“没有,只有拖延之法,没有破解。因为两个空间不能平行,圣元灭,历史将回归正途。”
子媗又问:“何为拖延之法?”
“两国分治,以江为界,尚可延续圣元数年生息,若是战争继续,圣元今年危矣。”
“就是说,这场战争圣元必败。”
“是。”法悔无比肯定。
子媗吃力的站起,对着法悔微微俯身,算是见礼,说道:“谢谢大师指点,本后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制止这场战争,促成和谈停战,两国分治。”
法悔也告知:“不久圣元会有一场胜仗,只是强弩之末。朝中有人提议议和,娘娘可从中斡旋,达成所愿。只是,”
“只是什么?”
“琅琊台测得圣元一颗将星暗淡,可能数日后会陨落,也许娘娘的胞弟有可能在这一战中阵亡,娘娘要知道,有生就有死,死亦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