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你让我节哀?褚洵,如心就是被你害死的。”失去挚友的痛苦已让高慕雪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此时此刻,她需要一个发泄口,很显然,一手设计了柳家覆灭的公孙洵就成了那个最好的选择。
高慕雪一把夺过公孙洵手中的茶杯,狠狠将其摔出,茶杯被摔的粉碎,瞬间迸出的水渍溅了公孙洵满身满脸。可公孙洵却仿佛浑然不觉。
“你别激动,你的毒还未全清,想要怪我,也该先调养好身体才是。”公孙洵的眸中满是心疼,他转身又到桌边为高慕雪倒了一杯清水。
可还未回到床前,高慕雪便已将脸转到里侧,不在看他。
见高慕雪双肩抽动,公孙洵知道她在哭。
公孙洵叹息着将水放到一边,缓缓走到高慕雪身后,轻声道:“柳家的覆灭确实是我一手设计,但我并未想到此事竟会间接断送了柳如心的命,若我知道会是这般结果……”
“你会怎样?”高慕雪忽然转身坐起,她双眼通红地看着公孙洵问道:“你会因为她是我唯一的朋友而放过柳家吗?”
“我会。”公孙洵难得如此坚定地回答,高慕雪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却又惨然笑道:“你会又能怎样?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高慕雪心中明白,柳如心的死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所托非人,没有识清李琅的真实面目,那个男人对如心只有利用和攀附,哪里谈得上半点真情。可即便如此,高慕雪心中仍忍不住怨怪公孙洵,至少有一点他们都无法否定,倘若柳宗义不倒,柳如心的悲剧便不会发生。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公孙洵心疼地看着高慕雪,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高慕雪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她一边哭一边捶打着公孙洵的胸膛。
“都怪你。我唯一的朋友她死了,她死了!”
高慕雪字字泣血,公孙洵也只能坐在她身边任由她一拳一拳捶打着自己,这一刻,只要能让高慕雪哪怕少痛苦一点点,一切便就值得。
“打吧,哭吧。”公孙洵轻轻拍打着高慕雪的后背,就像多年前母亲哄他那般。
高慕雪不知哭了多久,哭到累了,哭到筋疲力竭,便就倒在公孙洵怀中昏睡过去。
看着高慕雪的睫毛上尚且挂着未干的泪珠,公孙洵只觉得心里生生的疼。
“公子,李琅找到了。”正此时,阿萝轻手蹑脚地进入屋内,压低声音向公孙洵禀告道。
“此事不必报我,你来处置便是,只有一点,该受的罪,他一样都不能少。”公孙洵的眼底浮起一丝肃杀之气,敢动高慕雪的人,他必使其死无葬身之地。
“属下明白。还有一事,岐王已在楼下等候多时。”
“他来多久了?”公孙洵眼角微挑,轻声问道。
“我回来时便见童颜和若若在下面陪着,想来已到了不少时候。”
“我不是不让若若到卿月阁伺候了吗?”公孙洵心中知道高岐对若若存有旁的心思,出于兄长的保护,他自然希望若若能离得越远越好。
“大抵是因为我不在,下人们怕怠慢了岐王吧。”阿萝也明白公孙洵之意,便又宽慰道:“如今岐王正是用人之际,哪怕只是为了全公子颜面,也不会对若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这道理,阿萝不说,公孙洵也是懂的,只是像高岐那种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我知道了,你在这守着她,我这就下去。”公孙洵小心翼翼地将高慕雪安置在榻上,又嘱咐了阿萝两句,才不紧不慢地下了楼。
高岐一见公孙洵,忙起身相迎,眼中的紧张倒也不似是装出来的。“公子,不知慕雪如何了?今晨本王听信,连早朝都未去,便就匆匆赶了过来。”
“难怪殿下来得如此早。”折腾了一晚,公孙洵显然已有些力竭,他伸手示意高岐坐下,自己则顾自坐在高岐对面。
“公主已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几日,这几日我府中的毒医会为公主去除余毒,若殿下信得过褚某,便让公主在嵬府小住几日吧。”
听公孙洵此言,高岐自然是乐意之至,若能利用这几日让二人坦诚面对彼此的情谊,这事反倒算是成全了他。
高岐面带微笑,十分客气地对公孙洵致谢道:“如此最好不过,本王方才还担心,慕雪如今身体虚弱,是否经得住来回颠簸。既然公子愿意收留,本王自是放心的。只是,不知公子能否让本王看上慕雪一眼。”
“这是自然,但有一事还要请殿下帮忙。”
“公子请讲。”高岐微微颔首示意。
“公主中毒之事,还请殿下先不要禀告陛下。”
“这……”事关高慕雪,高岐心中也不免打鼓。
“褚某只是怕麻烦。”公孙洵此言一出,高岐便知其意,他思忖片刻,终究还是有些为难地应承道:“好吧。但本王也只能保证暂时瞒着父皇,毕竟慕雪中毒乃是大事,况且公子也知道,我这妹妹可是父皇的心头肉,这事若瞒的久了,本王也担待不起。”
“褚某明白!”公孙洵舒了口气,虽然他将高慕雪留下,却并不想以此来引起高霍的注意。尽管那样或许能让他离真相更近,可一想到这对慕雪无疑也是一种利用,公孙洵便不愿为之。
二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公孙洵便引着高岐前往卿月阁三楼。
直到高岐离开,高慕雪也没有转醒,公孙洵甚至不知道她这般昏睡到底是因为余毒未清之故,还是有意在逃避现实。若非童颜拍着胸脯保证高慕雪无事,公孙洵怕又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当晚,郢都外的护城河中打捞出一具尸体,据仵作验尸所言,那人死的极为凄惨,周身的每一处骨头都被捏碎,不仅如此,这人还在死前被灌以剧毒,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李琅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时,周边围观的百姓有人将他认了出来。尽管李琅的脸和身体都被泡的浮肿,但那身衣服却是他昨日便穿着的。
人群中不免有唏嘘之声,昨日刚在花楼前被辱,今日便就命丧护城河,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