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珠这回倒是没有让单悦久等,第二天中午就出现在了裴园的大门口。
这半年来,她为了给哥哥一个惊喜,一直乖乖地呆在国外的那家整形医院里,准备等做完全部的手术再回来。
虽说她原本就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但难免还是会有一些小瑕疵的存在,毕竟人无完人嘛!
所以借着这回脸部受伤的契机,她干脆在修复疤痕的同时,将自己不满意的地方也一并调整了过来。
试问有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可以美上加美呢?她裴三小姐也不例外!
相信按照医生给出的规划,等她彻底完善了自己的容貌和身材后,哥哥看到她一定会移不开眼睛的。
而为了届时能更好地达到惊艳登场的效果,她一直忍着没有跟哥哥视频,甚至连电话都没有通过几个。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正是自己这一次长时间的离开,才给了别人以莫大的空隙,用来勾 引她的哥哥。
不过更令她始料未及的,还是她那个向来不近女色的哥哥,竟然也会像别的男人一样经不起诱惑!
她昨天下午挂断单悦的电话后,气得当场就将手机砸了个粉碎。
但同时也按捺不住地好奇,对方究竟是个怎样的绝色,才能让她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哥哥都动了凡心呢?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比她更漂亮的话,那么她……
在某种心理的驱使下,她当即就不管不顾地直奔了机场,连行李都没带,买不到头等舱还纡尊降贵地坐了经济舱。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没有求爸爸或哥哥给她调用专机,也没有通知任何人去隆重迎接自己的简朴出行。
然而等到了裴园她才发现,实际情况远比自己想像的和以为的更糟糕!
裴园里正在热火朝天地施工,就连长年紧闭、看守严密的大门,此刻也豁然敞开着。
来往进出的,都是工人和运送建筑材料的卡车,这绝对是反常到等同于天方夜谭的现象!
裴玉珠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这是在做梦、还是陷入了幻觉呢?
她哥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住了将近十年,只在刚搬进来的时候简单修整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再动工的打算了。
她嫌弃裴园的荒凉和破旧,曾经无数次建议她哥要么搬回市里、要么让这处园子换个模样。
为了说服她哥,她还亲自带着裴园的资料,跑去国外花高价请名师制作了整整十套设计图。
然后她从中精心挑选出了三套,捧来给她哥作为参考。
她记得那三套分别是:欧式奢华浓艳古堡风、地中海浪漫唯美风、以及仿中式皇家庄园精巧考究风。
这三种风格她都很喜欢很中意,所以无论她哥最终选择哪一种,她都愿意等装修完就搬过来一起住。
谁知她哥却连看都懒得看,只冷冷地甩给她一句‘少管闲事’就没有下文了。
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现在突然就想通了呢?还搞得声势这么浩大?
在国外的时候,她经常跟爸妈通话和视频,却一次都没听他们提起过这件事。
这只能说明他们也不知道,否则以妈妈那个心里存不住话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忍住不说的。
所以,会不会是她哥打算娶那个贱女人,这才舍得花时间和精力重新装修裴园呢?
可是裴家继承人结婚,难道不比装修房子的事要大得多么?为什么她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像这样人藏得严严的、事捂得死死的,反倒更符合她心中一直以来最害怕的那件事的做法——
那就是她哥想娶的,是不可能被裴家认可、却又是他爱到骨子里、不惜欺上瞒下也要与之成婚的人!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裴玉珠就觉得体内的气血开始翻涌了起来,眼前也是一阵接着一阵地发黑。
双脚更像是猛地从平地踩进了棉花堆里,令她猝不及防下差点一头栽倒。
哥哥怎么能爱上别人呢?哥哥是她的!
单悦站在主楼二层的露台上,视力极好地看着裴玉珠正火急火燎地冲过来,脸上的表情狰狞又凶狠。
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第一个关注点却是:这健步如飞的腿啊,竟然恢复得这么快?看来当时还是撞得太轻了!
不过这个问题,如今可以先丢到一边去,毕竟优沫的事,才是当务之急和重中之重。
还好今天该在的都在,也还好这蠢货来得及时,想必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只是,裴玉珠这心急如焚又气势汹汹的架式,怎么看都像是哪家的正房夫人,专程赶来捉奸的。
这种对亲哥哥畸形的、疯狂到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她不管看了多少年,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接受无能。
虽说有恋兄情结的妹妹,从古至今都不算稀奇。
但恐怕也只有“恋”到裴玉珠这个份上的,才够资格被称作奇葩界的魁首、变态中的王者吧?!
好在裴玉珩天性寡情冷淡,对待妹妹的态度连亲切都谈不上,就更别提宠溺疼爱了。
以至于裴玉珠作天作地上蹿下跳了多年,却也只是给旁观者演了一场又一场独角的猴戏。
想到这里,单悦不禁冷笑了一声,以前看不顺眼她总爱黏着裴玉珩,现在自己却还得感谢人家呢!
要不是这个妹妹有极端病态的恋兄癖,她又哪来这么趁手的“武器”可用呢?
因此她是不会告诉裴玉珠,优沫有可能不是裴玉珩的女人,而只是他养的一件“工具”。
毕竟无论是与不是,该除掉的还是得除掉,她才能放心。
况且,万一她猜错了呢?
那么借裴玉珠的手,去试探一下那二人真实的关系,她也好心里有个数不是?
想远了,回归正题。
眼下的情况,是演员虽已就位,但她这个编剧兼导演还需要亲自下场稍作引导,才能退居二线去安心看戏。
不然谁能保证,楼下那个蠢货不会演得拉垮走样、毁掉她的整个布局呢?
“哎呀,三小姐怎么是您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您的伤都养好了么?”
单悦站在露台上,低头冲裴玉珠一连串地询问着,语带真诚和关切,脸上也满是意外与惊喜。
这非常符合两个关系不错之人,在久别重逢后的情绪反应,但她身边的小梅却不这么认为。
裴玉珠刚才扯着震天响的大嗓门,见人就骂、不见人也骂,跟条疯狗似的狂吠不止。
从裴园大门到主楼的距离并不近,她一路都是那么叫嚷着过来的,恐怕是个长着耳朵的人都听到了。
这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出场方式,没见那些干活的工人和路过的佣人,一个个的都已经围拢过来看热闹了么?
而单悦则更是从头到尾都在直勾勾地盯着裴玉珠看,但脸上除了冷笑,根本没有过其它的表情。
等人家都走到主楼门前了,她才开口打招呼,也是在那时,她才装出了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来。
要说这老女人的心里没有半点猫腻,她梅倩儿愿意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给对方当尿壶用!
可惜小梅一眼就能看穿的事,裴玉珠却未必。
一方面是她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深究单悦如此表现的用意;另一方面当然就是硬伤的问题了。
她确实没有足够的智商,来分辨出自己是否正在被人当枪使,也判断不了别人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毕竟她长着脑袋,很多时候纯粹就是为了好看,以及让自己的身体显得零部件齐全罢了!
裴玉珠一听到单悦的声音,立马霍地就抬起了头。
但并没有回应她的问候,而是铁青着一张脸,开门见山地吆喝出了自己的来意,“那个贱 人在哪儿?”
“贱、贱 人?什什什么贱 人?”单悦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双手交叠捂着胸口,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可心里却在一秒钟内,就咬牙切齿又熟练无比地飚出了一长串的国骂:
特么的裴三儿,说你蠢你还真就喘上了,赶紧给你那张破嘴安个把门的吧!
要是敢把老娘供出来,老娘下次一定弄死你,决计不会再让你只破个相、断个腿那么便宜了!
然而世事难料,人们往往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果然单悦才刚说完,下一秒就听到了让她只觉得五雷轰顶的话。
“什么什么贱 人?就是你昨天电话里说的那个贱 人啊,赶紧叫她给本小姐滚出来!”
小梅听到这里时,不动声色地会心一笑。
她刚才就觉得,裴玉珠之所以突然过来,还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必定跟单悦这个老女人脱不了干系。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不同于小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悠哉,单悦慌得眼珠子都开始四处乱瞟了,生怕裴玉珩就在附近。
如果怨恨愤懑也能杀人的话,裴玉珠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去阎王殿的路上了!
她昨天在电话里反复强调,千万不能让裴玉珩知道,是她通风报信的。
可结果呢?裴玉珠一张嘴,就把她给卖得连毛都不剩了!
单悦狠狠地咬着后槽牙,心道等收拾完了优沫,楼下的这个蠢货,也一定要尽快除掉才行,省得留着坏事!
“三小姐您在说什么、什么电话啊?我怎么听不懂呢?为了不打扰您养伤,我都多久没有……
算了算了,您等我一会儿,我下去再跟您说,您别着急啊!”
单悦一边声音高八度地安抚着裴玉珠,一边急急忙忙地往楼下走去。
等到了裴玉珠的面前,她立刻冲对方使了个眼色,嘴里却还是那套说辞:
“我真的没给您打过什么电话,我想您可能是记错了!
但您这么生气,一定也是有缘由的,没关系,您慢慢说,能为您效劳的事,我绝对义不容辞!”
单悦自认为,这样的暗示已经白得都快成明示了,但凡不是个真正的弱智,一定能听得懂。
然而裴玉珠就是没懂、也不想懂,“单悦,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早上起来忘记吃药了?
你昨天才刚跟我说过,有个贱女人爬了我哥的床,怎么今天你自己就忘了?
行了行了,废话少说,你赶紧指给本小姐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脸又不怕死的贱货,胆敢趁我不在勾 引我哥!”
裴玉珠的随口出卖,又被她用一个‘老’字戳了肺管子,单悦的脸直接胀成了猪肝色,连半寸厚的粉底都盖不住了。
脚下更是冷不丁地打了一个趔趄,恨天高的鞋跟都差点被当场折断。
如果此刻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不是裴玉珩今天正好在家、如果不是后面还有戏需要裴玉珠来唱的话……
她想,她肯定会十分乐意、百分欢喜外加千分勤快地亲手宰了这头蠢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