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四可是有备而来的。
她那条甩在西南蛮子脸上的丝帕上,可是加了料的。
那可是从凌霄那里讨来的,用于防身的,分量和功效都非常好的“软骨散”。
进了醉红楼最顶级的上房,还有夜小四这样的狐狸精作陪。
西南“赤迦大神传人”这一晚,如他所愿的销 魂舒畅。
这一夜,装饰豪华设施考究的上房里,西南蛮子的凄厉喊叫声通宵达旦。
天还没亮,市井之中便有传言。
这西南地区的硬汉就是比中原地区的弱鸡强啊。
功夫好,体力好,嗓门好。
醉红楼一晚,销 魂得更好。
听听人家那放肆舒爽的忘情呼喊,那是含蓄低调温文尔雅的京都市民能听的吗?
悍然震惊之后,众人皆叹,西南地区民风豪爽,放荡不羁爱自由,果然不是吹的。
听说服侍他一整晚的霏雪姑娘,早上出上房门的时候,印堂发黑,两眼深陷,站着打晃,走着扶墙啊。
当天早上,鸡叫声声,犬吠纷纷。
霏雪姑娘跌跌撞撞地从上房出来,手里捏着一页血淋淋的大纸。
回到小木屋倒床就睡,一度不省人事。
就在她补觉的时候,醉红楼上上下下都在传言。
这霏雪姑娘这一夜,可是不好过。
被那西南蛮子折腾得不浅啊。
事后,珍儿姑娘等一干好友还亲自去了那醉红楼上房,实地参观了战场的惨烈情景。
回来之后每个人都是心有余悸。
那么华丽考究的屋子,一切设施全被摔砸稀碎,无一幸免尽数被毁。
就在屋子的最中间,西南蛮子本人被捆成了一只四脚朝地的大肉粽子。
就在他那宽阔的后背上,还放了一只巨大的马鞍。
再瞧瞧这西南蛮子的身上。
啧啧啧……
蜡油干涸的痕迹,皮鞭“轻抚”过后的印记,都清晰地记录在了西南蛮子赤裸的身体表皮上。
一副菩萨心肠的珍儿姑娘,当时就闭上双眼,默念佛号。
捏着下巴啧啧有声,差点儿落下眼泪来:
“太残暴了,太血腥了,捆绑,滴蜡,还有骑乘。真是毫无人性啊,真是……我喜欢。”
等到夜小四醒来,惊悉醉红楼此等不堪的传言,立刻勃然大怒:
“什么啊都是?没有的事好吗?什么捆绑,滴蜡,还有骑乘?什么跟什么啊?老子不过是捆了他一宿,又悄咪咪地收拾了他一顿,逼着他拜了个把子而已。哪有你们说的那么热闹,老子不屑!”
说着,将那只血淋淋的大纸糊到了珍儿姑娘的脸上。
珍儿姑娘连忙将这页纸从脸上拉下来,一脸嫌弃地看起来: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今,赤迦大王,洪库尔班拉乌依古尔沙依然沙木沙克尧里瓦斯阔孜巴依西日阿洪布尔勒克朱丽德孜加德拉。中原名字:洪子期。民女夜小四。二人结成异性兄妹,从此兄妹一条心。富贵贫贱不相弃,兄妹一家亲。来日方长同舟济,打断骨头连着筋。齐心协力义断金,喝西北风也开心。此情此意永不变,海枯石烂不变心。义结金兰今朝是,大鹏展翅在明曦。如若违背此誓言,凉水塞牙脚抽筋。自此以后一家人,至死不渝情义深。立誓为证!”
珍儿姑娘看着这个一夜血淋淋的大纸,浑身颤抖地闭上眼睛:
“竟然还是血书,造孽啊……”
夜小四一把夺回血书,收好,扬了扬下巴: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跟一个蛮子,当然要彪悍一点儿。你比他彪悍他就没办法了。”
“哟……啧啧啧。”
没等夜小四说完,珍儿姑娘斜着眼睛看着夜小四,啧啧有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还有脸说人家蛮子,你自己这几句话说的,斯文吗?我看你才是个蛮子。”
“我说珍姑娘,你可歇会吧。要斯文的咱们也有,你的文化水平怕是听不懂。”
夜小四笑了,瞥了珍儿姑娘一眼,扔下一句话转身便大气凌然地走了。
“母之,诚彼娘之非悦!”
留下珍儿一知半解地抬手挠脑袋。
……
当天下午,西南蛮子终于在豪华的上房醒了。
夜小四连忙赶过去,热情认真地服务着大佬用了午膳,并给他展示了那一页血书。
西南蛮子……
不,洪子期公子拿着血书,面色凝重。
默默地闭上眼睛,对夜小四轻轻地说道:
“你先出去吧,这房间里有点儿热,想自己呆一会儿。”
夜小四温柔贤淑地点了点头,规矩地行礼,退出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就在雕花的精致房门被冠上的一瞬间,房间内突然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嚎哭:
“造孽啊!造孽啊!啊——”
夜小四站在门外,嘴角不停滴抽搐。
怎么……
硬汉都是玻璃心吗?
当然夜小四不知道。
按照他们赤迦的风俗,赤迦大王的兄弟姐妹,除非嘎了,不然是有权利跟赤迦大王平分整个赤迦的管理权的。
这就是为什么,历代赤迦大王都自诩为:
“赤迦大神传人”。
有且仅有一个。
换句话说,夜小四一夜之间,拥有了半个西南地区……
哭够了的洪公子,换了身衣裳,气象一新地跨出房间,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神情。
夜小四凝视着这个家伙的脸,才发现,肉团子一样的大脸盘子,两只小小的眼睛,竟然是一副天生的笑脸。
看久了,觉得这个家伙还挺可爱的。
洪公子向着夜小四大气地一抱拳,抬了抬下巴,准备向盛情款待了他的霏雪姑娘辞行。
醉红楼门口,洪公子带着自己的那十多个护卫,一字排开,浩浩荡荡风风火火地站在醉红楼门口。
夜小四已经组织起了醉红楼上上下下所有人,在醉红楼门前列队。
摆出一副人海战术,以此来给这位刚认的“义兄”举办欢送会。
洪公子眯起两条缝的眼睛,扫视醉红楼前着浩瀚的人山人海。
人员构成很复杂,
无论是挂牌的姑娘,洒扫得丫头,乐坊的师傅,洗衣的婆娘,就连后院刷恭桶的粗使婆子都拉来凑了数。
男的那边更是齐整。
不论是守卫的龟奴,挑水的大叔,打柴的大爷,送菜的哥们,喂猪的爷爷,就连平日里专门负责醉红楼茅房茅坑清淤工作的驼子老头都到位了。
这场面一铺开,直逼国家级的送行仪式。
醉红楼门前鸣响礼炮,身后齐刷刷一排宫廷礼乐演奏,高逼格的气氛拉满。
无处不彰显着醉红楼上下全体员工,代表着越过国家元首们对西南赤迦大王的无限的尊敬和爱戴。
尤其是夜小四临时安排过来的三位专业干白活的号丧妇女。
抱着洪公子的大腿痛哭流涕,几愈同归于尽的场面渲染,令人十分动容,真挚地体现了依依惜别的感人场景。
与此同时,站在欢送队伍最后面的,是一排被淋湿组织起来的,醉红楼丫鬟合唱队。
整齐划一单曲循环着的歌声更是添色不少。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吹拂柳,笑看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已然半零落。一壶浊酒,难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珍儿姑娘一身华丽裙装,沉着脸色,手里拿着一根厨房里炸肉用的长筷子,高高地站在一把椅子上。
煞有介事地对着丫鬟合唱队,一脸自我陶醉地指挥。
今日的男一号,洪公子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扫昨日的嚣张跋扈和狂放不羁,整个人看上去都柔和了很多。
原本就应该是一个温柔可爱,圆滚滚,人畜无害的胖子。
可能也是由于昨晚夜间体力活动过度消耗了精气神。
夜小四主动上前,掺起洪公子的胳膊,将他一路从醉红楼门口,送到了马车前。
洪公子倚着马车,一双眯成细线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夜小四,缓缓地说道:
“义妹,不如就此跟为兄一起上路,随为兄去赤迦看看风景,如何?”
夜小四则是一脸“愿君好走”的神情,随手不知从哪抽了个帕子,掩上口鼻,对着洪公子摆了摆手,依依不舍地说道:
“义兄不必如此,小妹我……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说到动情处,感慨不已,除了挤不出眼泪。
洪公子也不含糊,抬头望了望天,恨恨地说到:
“也罢。你我兄妹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了。”
不等夜小四再继续演些什么,洪公子爽快地低头微笑,随着身边侍从的护持,坐上了马车。
醉红楼门口瞬间鼓乐齐鸣,欢送西南赤迦大神。
……
洪公子的马车一路驶出西市的街巷,船了西城门,来到了城外。
马车在路边突然停下。
不多时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来到了马车边。
洪公子抬手掀开马车的窗帘,神色严肃地看着这个侍卫。
侍卫上前一步,凑到洪公子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洪公子面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合上小眼睛,沉吟片刻,示意那护卫上前,小声吩咐:
“照他说的做就是了。尽快联系楠姬,你们几个留下来,一切听她的吩咐,如果有什么变动,随时汇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