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基地突然森严戒备,所有入口关闭并停止人员进出,各处岗位都有士兵持枪执守,直升机自停机坪轰鸣起飞远去,装备精良的队伍在指挥下迅速前往基地后的树林。
而这一切都与基地外无关,隔着洲际公路,基地对面充满拓荒时代风格的酒馆内平静如常,偶尔会有卡车司机停下脚步来喝上一杯,当然,并不是喝酒,本州对酒驾的惩罚还是极为严格的,他们犯不着付一笔冤枉钱。
而这家老酒馆内只有两人,两个老家伙,一个习惯性穿空军夹克,另一个则常年带着顶军绿色的帽子。两个老头已经很老了,二人年纪相仿,鬓角上都已挂上了白霜,其中一位更是满头白发,一副被岁月摧残至深的模样。
两人虽是雇佣关系,但更多时候则是朋友,平日里都是老板坐在柜台,而另一位老人则忙里忙外。
今天是平静如常的一天,若说唯一反常之事便是公路对面军事基地的警报声,老人来到这里这么久,还从未见到过空军基地拉响过如此急切的警报。
如此过了一夜,翌日上午时分,今天的天空极为阴郁,远方乌云密布,可能不知何时便会降下暴雨。
而酒馆则来了两名特殊的客人,军制皮鞋踏在木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伴随着两道完全一致的脚步声传来,两名身着军装的客人出现在了酒馆内。
为首的那人样貌五十岁上下,不怒而威,他虽没有佩戴任何能够显示身份的饰物,但很有领导者的气质,而他身后的那名年轻中校则冷脸打量着酒馆内的一切。
“你好,请问要点什么?”老板平静的说道,仿佛二人只是穿着最普通的衣物。
“两杯啤酒,谢谢。”
老人转身去找啤酒,却又被客人叫住:“麻烦你往酒里装着冰块,天气有些炎热,或许我们可以在二楼坐一会儿?”
二楼是租房层,不过倒是也有一个可供休息的沙发区。
老人点点头,打趣道:“冰箱里有现成的冰块,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们能不能喝酒。”
两名军官没有理会老人,而是望着老板,等待他的答复。
“可以,不过需要我带你们上去。”老板说道。
“好。”
随后二人便跟着老板上了楼,二楼很安静,今天也没有任何旅客住进来,因此静悄悄的。
老板负手而立,两名军官却站直身体,政 治部主任垂首低声说道:“司令官阁下,已经过去了十小时,但我们还没有找到他。”
“所以你们来到了这里,想要靠着抓走老格莱尔,逼迫他现身就范?”
主任低声不敢言语,只是额头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回答我,查斯。”
“是,阁下。”
“你让我很失望,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怀疑过你的能力,可这次我却对你很失望。”
“属下知错,但我非做不可,他太重要,甚至能够左右冷战的进程,如果他在,那么我们可以不只是依靠于原子弹,我们可以研究出生化军队,配上高精尖的武器装备,可以完全打垮苏联,结束这该死的冷战!”
“你们这些人总是好高骛远,只看到事情发展向好的一面,如果不是白宫签署命令,我根本不会同意这项计划成立。”
查斯主任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老人如此固执,这是个实现美国梦的机遇,尽管政府有数百个这样的绝密计划,可它们的作用不就是为了壮大国家实力吗?
或许,是这个参加过二战的老人太老了,虽然他挺过了诺曼底登陆,可他的头脑早已经落后于时代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主任发问道。
“唉,他毕竟还是一名现役军官,去找他吧,将他带回来,别伤到他。”
“明白。”主任兴奋地带着莫德中校离去,实际上,他此行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抓走奥德的父亲,事实上,他昨天才知晓奥德的父亲就在基地外的旅馆里,不过他也知道酒馆的主人也是这座军事基地的真正管理者——阿诺德上将。
有着“仁慈天使”称号的阿诺德绝不会允许他做出劫持人质威逼就范的事情,而查斯主任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要这位老人点头,那样他才能大张旗鼓去搜寻奥德,而不是僭越职位,欺瞒上级。
而地下实验室发生的意外,主任决定隐瞒下去,虽然目前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但因为曼森愚蠢行为所造成的损失仍是沉重的,而在抓到奥德之前,这件事都将隐瞒在所有知情者的心底。
主任二人下了楼梯,而柜台前老人已经准备了两杯冰镇啤酒。
“你们的酒。”
主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将钱放在桌上,火急火燎推门离去。
而老板也迈着步子从楼梯上走下,他走到柜台前,望着收拾酒杯的老人,沉声说道。
“格莱尔,我有话对你说。”
“是有关奥德的事吧。”
“你的听力还是这么出色。”
“运气好,当年导弹没有炸穿我的耳膜罢了。”
此时军事基地后的树林里,在这片直径不过三公里的树林里已经布满了士兵,他们三人为一个小组,呈三角形搜索,几乎每隔一百米就能看到一支三人小队,也就是说,这片树林里已经有近千名士兵,而他们呈交叉式搜查,甚至每队的队长头盔上都安装有红外线探测器,这样恐怖的密度搜寻下连野兽都躲不过,更不必说一名人类了。
可过去了十四个小时,搜查大队还是一无所获,逃入树林的奥德仿佛消失了一般,天空中有三架直升机来回搜索,哪怕他躲在树上也无处遁形,而除非他能挖地道躲在洞里,可搜查人员并没有在树林里发现挖掘的痕迹,更没有发现能容纳一名成年男性躲藏的大洞。
为此基地方面特增加五架武装直升机,携带半量弹药,每架飞机上配备两名观察员,直接离开了基地,向着五个方向搜寻。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当日落西斜,查斯主任出名的温和脾气也忍不住开始暴躁。
“该死的!这小子怎么可能逃得出搜索圈,他能变出翅膀不成!”
莫德则说道:“主任,这的确有可能,你忘记了他研究出了那瓶试剂吗,虽然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是一瓶失败作,但曼森也说,他的方法完全是正确的道路,谁知道这个深沉的年轻人手里有没有多余的完美试剂呢?”
“你是说?不,审讯他之前曾将他裸身检查过,还进行了X光线照射检查,他不可能私藏一瓶试剂。”
“这完全有可能,我怀疑他在平日训练过程中藏拙,他的各项能力水平应该远超各种记录,您别忘记,我们到现在也没有研究出他到底是如何离开审讯室并离开基地的。”
主任陷入沉思之中,片刻后他点点头:“这也有可能,你的意思是?”
“我推测他还躲藏在那片树林里,但光凭我们的手段恐怕很难发现他,那么就要逼他出来,而目前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将整片训练林地烧掉。”
“下一个。”主任毫不留情便否决了这种方法。
“还有一种,便是让我们背负起骂名。”
“你还在惦记着老格莱尔。”
“这是他最大的软肋,我调查过,他是由父亲抚养长大,而且言传身教,与父亲的感情极深。”
“拿敌人的亲人为把柄,这种卑劣的行径为我所不齿,而且将军也不会接受。”
“我同样不想如此,但请您站在国家层面思考,为了整个国家的利益,为了伟大的美利坚自由主义,我们成为光芒下的黑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欧洲的天主教有宗教裁判所、十字军,中国明朝有东西厂,英国的军情五处,苏联的克格勃,我们国家的联邦调查局,他们的手段都比我们残忍的多,这些机构都是国家这一庞大机构在黑暗面的武器,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我能够认可你的观点,但你的方法 会受到司令官阁下的阻拦,他不会允许我们做出这样的行为,那么你又该如何应对?”主任望着莫德,但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早已经想出了应对策略,但他还是向着莫德提问。
“我的方法是,越过司令官阁下,直接电讯国防部,由国防部对这一计划提出命令。”
主任的眼中露出欣赏之色:“去做吧。”
“是!”莫德敬了一礼后离去。
深夜时分,虽然军事基地内仍是灯火通明,但酒馆则早已冷冷清清,这里是洲际公路,本就人烟稀少,再加上已是深夜,更没有人来酒馆喝酒。
老格莱尔已经开始收拾桌子,但酒馆的门响了,一位客人从门外的黑暗进来。
“您好,您可以点瓶啤酒或是可乐,不过我们现在已经不做菜了。”
老格莱尔转过身,望着来者却愣住了。
“你好,父亲。”
来者身披黑色的雨衣,将整个身体遮盖住,但雨衣上却满是泥土,还沾着一些草叶,面容也被兜帽遮住,但借着灯光能够看清他左眼处的伤疤。
“奥德……是你吗?”老格莱尔的身躯微微颤抖。
“是我,父亲。”奥德平静说道。
父子二人紧紧抱在一起,老格莱尔的身躯颤抖着,太久了,自从儿子进入对面那座怪兽之躯内,他就没有再见过奥德,他知晓一旦进入那里,自己可能只有在弥留之际才能再见一眼儿子,可他还是选择了留在这里,在一家不起眼的旅馆里当个服务员,而不是拿着自己的养老金颐养天年,他觉得自己就在儿子身边。
“奥德,我的儿子!”
可奥德的身体却十分平静,老格莱尔抱着他健壮的身躯,在进入军队之前,他虽然高大,却并不健壮,但现在却已经拥有了如赫拉克勒斯一般的肌肉。
奥德推开了父亲,语气平静而冷漠:“父亲,我只是来见一见你。”
老格莱尔发现了奥德状态的异常,虽说曾经的奥德也很淡漠,但从不像这般有阴冷之感。
“奥德,你怎么了?”
奥德修斯自黑幕中走出,立在黄灯之下,他面目憔悴,一双血色的眼睛格外妖异,他自雨衣中伸出手臂,却是布满墨色鳞甲的尖爪。
“这……这是!”这种只从恐怖电影中才有的场面镇住了老格莱尔,他望着那只全然不似人类的手臂,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奥德的表情并无异常,甚至平沉如一潭死水,眉眼、瞳孔、鼻唇、甚至面部毛孔,都没有一丝变化,一切事物都无法撼动他的心神。
“父亲,我已经不算是纯粹的人类了。”
“你,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我停留在这里多一分,你就会更加危险,我只是来看望你,希望你能保重,从今而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奥德语气平静地说完这段话语,像是带着冰碴,无比冷漠。
老格莱尔的眼中流出热泪,顺着沧桑的面庞滑落:“是那些家伙们做的吗?”
“不,父亲,你不要多问,这对你很危险。”
“告诉我!奥德,我已经是个垂暮之人了,除了你,我还剩下什么?告诉我。”
可奥德的脸色仍是没有任何变化,他的所有情绪仿佛都被磨灭了,且眼神中不时流露出邪恶疯狂之色,但都被奥德强行压制着。
“父亲,离开这里吧,回家去,回到东海岸吧。”
“那你呢?”
“我将开始我的逃亡之路,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见一个人。”
“我想那个人是我吧。”一道沉厚的声音自楼梯上传来,阿诺德将军自木制楼梯走下。
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睡衣,手中还拎着一只棕黄色的酒瓶。
“我想,我们可以边喝边聊。”
三人坐在桌前,阿诺德打开酒瓶,浓郁的酒香立刻从瓶中钻出。
“阿诺德将军,这应当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阿诺德却并不理会奥德,而是认真地倒酒,他先将酒液摇匀,而后倒入杯中,先是闻一闻,再轻抿一口,细细回味。
“我可以保证,没有人敢动你,你现在就可以回到公路对面去。”
奥德摇摇头:“已经回不去了,我还是失败了,不,应该说,我成功了一大半,我的方法是正确的,但却仍不完善,动物的兽性还是部分影响到了我,使我体内人类恶的本性暴露几分,也更堕向无底的深渊,但我还能够控制,我还具有意识,我能够思考,甚至变得惊人地冷静,而对于当前局势的判断,你远不如我。”
阿诺德将军轻笑一声:“也许是这样,但我目前拥有你没有的东西——权力,可以保你一命的权力。”
而后将军又淡然说道:“你只是反抗了查斯的命令,且你逃亡的过程中没有杀人,不然我的手枪早就顶在了你的脑袋上。”
“阿诺德!”
“格莱尔,你还是听我们怎么说吧。”
“我并不想杀人,我只是想找一条活路。”
“我说了,我可以给你许诺,你一定不会死。”
“的确,我当然清楚自己不会死,现在我注射了自己的血清,还能够保持意识,是个无比宝贵的研究体,你们怎么可能会让我死亡。”
“这就是保你一命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了,这个世界的任何事都是存在利益的。”
“老实说,我对国防部开展的这一计划并不感冒,资金投入巨大不说,实验过程也极为不人道,所以它只能存在于基地最底层,可我没有话语权去反抗它,对于国家发布的命令,作为一名军人,我必须服从。”
奥德盯着他,缓缓说道:“你的确履行了军人的职责,效忠了你的国家,但你却背叛了全人类。”
“我可以对你所犯下的过错一概不论,也可以让查斯不敢动你,甚至可以直接让那个曼森滚蛋,由你来接手这个项目。”
“让我来做这件血腥又龌龊的事?你想把我的手也像你们一样沾满鲜血吗?还有,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过错!”奥德愤怒地拍响桌子。
阿诺德叹息一声:“何必如此呢?”
“虚伪至极之人,你还是继续坐在自己的高位上俯视众生吧,不过当你沉入泥土中时,撒旦将会派遣使者来迎接你。”
说着,奥德站起身。
嘭!一道无比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宁静,火光照亮了寂寥的黑夜,一颗子弹自黑夜中射出,打碎玻璃,又射穿了奥德的小腹。
殷红的鲜血滴落在桌上,奥德吐了一口血,红色的血液中掺杂着少量的蓝色血液,他的面色瞬间苍白,身形也摇摇欲坠。
“奥德!”老格莱尔站起,想要去扶受伤的奥德,可酒馆的门却被一脚踹开,全副武装的军人冲进了酒馆,他们行动迅速,立刻便将老格莱尔压倒在地,同时开始押着受伤的奥德前往军事基地治疗。
查斯主任走进了酒馆,身后跟随着莫德中校,他坐在了奥德方才的位置,也并未在意桌上的鲜血,而是拿起了奥德未动的酒杯,浅浅喝了一口。
阿诺德将军面无表情,独自喝着美酒,可此刻香醇的美酒也变得索然无味:“你这次的行动做的很不错,但我想你也做好了自己的辞职报告。”
“将军,越过您直接向国防部报告是我的不对,但我完全是为了我们的集体利益,您放心,我会写好报告。”
阿诺德望着他:“我知道你有靠山,就算你的辞职报告放在部长那里也不会怎么样,但你以后将永远不会在我的手下做事。”
随后他又抬起头,望向莫德:“还有你,自作聪明的幕后策划者,希望你也找好了自己的依托。”
而莫德则只是目视前方,脸色淡漠。
被安置在担架上的奥德努力睁开眼睛,失血导致他的意识有些昏沉,小腹的伤口随着担架的颠簸向外淌血,玫瑰红的血液将担架染红,但没有人注意到,那道枪伤泛出的鲜血渐渐变成了淡蓝色,而伤口边缘也滋生出了肉芽,开始交织,修复伤口。
奥德偏过头,却正巧看到自己的父亲被士兵压上卡车,他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淤青,而目光正看向自己。
“奥德!”
奥德感觉体内深处传来一道颤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感官、意识、还是身体的能力,那种像气球被吹起的膨胀感无比充足,而同时他的意识也被狂暴的兽性彻底摧垮,血清中三种动物的兽性占据了他的身体。
至此,血清与肉体终于完美中和,一名真正的“兽人战士”诞生了!
只是,他还需要将基因中的兽性发泄出去,不然他将和那些人形的怪物无异,而最简易的方法,便是大开杀戒。
“放开我父亲!”
医护人员能明显感受到手上的沉重,他们转过头,却被一道黑影抽飞,那道身影站起身,在场瞬间混乱起来,但很快,士兵们的枪口便对准了那道身影,他站在原地,并没有什么动作,灯光照在他的身上,竟闪闪发亮。
漆黑的鳞片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发出奇异的色彩,瘦削但鼓凸的肌肉线条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一条长尾垂在身后,不断拍击着地面,他的头部虽被鳞甲覆盖,但却没有半分怪物的特征,反而更接近传说中的龙首,充满了威严与肃穆的意味,一双血色的瞳孔在黑夜间格外妖异,谁对上这目光都能感到彻骨的冰冷与无名的心悸。
士兵端着枪,却皆被这道身影所震撼,这种怪物根本不存在于现实生活中,哪怕都市传说神乎其神,但也只是都市传说,没有人大范围见过那种怪物,可现在,一头怪物便如此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有人立刻请示长官。
“队长,是否开火?”
“等等,不要杀了他,不过如果他有任何攻击行为,立即攻击!”
“是!”
而坐在旅馆里的查斯主任与将军也走了出来,他们望着那道身影,却只有惊讶,阿诺德将军与查斯主任都是这项计划的主导者,对于这种模样的怪物,他们不知见过了多少,唯一有区别的便是这一只比此前的都更加威武,同时也更有威慑,而莫德中校在前段时间还亲手杀死了一头暴走的怪物。
“这难道是,格莱尔?”查斯双目精光一闪,他当机立断,立刻大喊。
“活捉他!”
“是!”
士兵们接到命令,开始向着那头怪物逼近,而那怪物望着几十只枪口,却不为所动,他的目光始终聚集在一处方向。
一名狙击手的十字瞄准已经对准了怪物的脖颈,他扣住扳机,而后立刻扳下。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僵硬而凝滞的氛围,但下一刻,狙击手便瞪大了双眼。
“什么?怎么可能!”
地面上怪物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子弹只射入了公路的柏油地面上,溅起了火花与废渣。
怪物出现在了押解老格莱尔的士兵面前,还未等两名士兵反应,便一脚将他们踹倒在地。
血色的双眼望着老格莱尔:“离开这里。”
老格莱尔站起身,望着眼前的怪物,泪水顺着沧桑的脸上淌落,但他望了望局势,转身准备离开。
“别让他跑了!”查斯主任大喝道。
可他的喝令却引来了一道冰冷的目光,查斯不由感到一阵恶寒,他也突然意识到,方才的冲突已经变为怪物的奥德始终都很克制,他没有杀人,甚至没有让士兵们流血,这证明他的确有着清醒的意识,想到这一点,查斯不由精神一振。
“一定要给我活捉他,动手!”
士兵收到命令,制高点的狙击手们纷纷换上了麻 醉弹,而突击队士兵则更换为催泪弹和麻 醉弹。
“听我命令,开火!”
枪声大作,怪物在恐怖的弹流中只存在着黑色的残影,同时他也在飞速后退,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离开的老格莱尔。
“该死,别让他跑了,先抓住那个老头!”
突击队员立刻追击,同时他们也更换了目标,开始冲向了老格莱尔。
“不要触怒他!”阿诺德将军大声道。
可为时已晚,一名队员开枪打中了老格莱尔的大腿,麻 醉弹射入肌肉之中,药效立刻开始发挥作用,跑了几步之后,老人摔倒在地。
那名队员想要上前抓捕,却被一只尖爪掐住了喉咙,士兵只感觉自己的气管被瞬间切断,空气与自己的身体完全隔开了,他的脸因缺氧而变得青紫,那条布满鳞甲的手臂将他举起,士兵死死抓着那只爪子,可根本无法撼动这条手臂的力量,临死之前,士兵只望见了一双血色的眼睛。
咔嚓!清脆的响声传出,那名士兵像是被抽了灵魂的躯壳,他的头无力地歪下,鲜血从他的鼻孔和嘴角流出。
他的尸体被扔在了一旁,这下则无人胆敢妄动,事实已然证明,这头怪物的危险性非常高,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被杀死的风险。
“全体队员,更换实弹。”莫德中校沉声说道。
“莫德,你要做什么,如果杀死了他怎么办?”查斯主任愤怒地说道。
“长官,请您分清局势,现在他十分危险,如果我们还一味让步,那么我们所有人都可能会死,哪怕将他的尸体带回去,也要先保证我们的安全,而且在场的主官中,有比您更高的存在,将军阁下,请您指示!”
“你!”查斯主任气声道,可随后他便不再反对,能成为一所军事基地的政 治部主任,他毫无疑问是个聪敏人,这种程度审视局势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阿诺德沉默片刻,他望了望镇静莫德,缓缓说道:“按你说的做吧。”
“是,长官!”
“所有队员听命,目标依旧是那个老人,但要尽量活捉,同时最大限度保护自身安全,启用零阵型!”
“收到!”
所有的队员立刻合拢,背靠背紧贴在一起,不留空隙,同时枪口对外,防备敌人。
探照灯将周围照得灯火通明,最初的准备不足也因支援部队的赶到而迅速弥补,大批部队真枪实弹从基地内列队赶来,但莫德暂时没有让他们靠近,人员越多越会显得杂乱,反而会给奥德机会。
一道黑影闪过,立刻便有数道枪口瞄准。
“小心,不要误伤!”
莫德躲在酒馆内,透过玻璃窗观察,可他无论如何努力,也寻找不到那个人的影子,仿佛他真正融入了黑夜。
于是,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倒地的那个老人。
“他的目标是老格莱尔,抓住他父亲!”
在他话音未落之时,黑影落在老格莱尔身边,伸手将瘫软的老人抱起,十几道枪口立刻开枪,黑夜之间枪声大作。
“我打中他了!”
“可以确定,他受伤了!”
“他在哪里!”
“不好,他逃脱了!”
在特战队队员搜寻时,黑影则已经消失了,同时他还带走了老格莱尔。
“快追!”
在荒野之上,一道黑影背着一道人影狂奔,周围没有任何掩体,他只能竭尽全力跑远一些。
而此时洲际公路上驶过一辆重卡,它的后面拉着一艘庞大的帆船,看样子是送去西海岸海滩的度假帆船。
黑影在卡车开过去后,一手抓住了帆船的隔板,翻身越进了船里。
他轻轻将老格莱尔放下,而自己则依靠在船壁上,但鲜血正从他的背后流出,他的后背有至少数十道枪伤,几十颗子弹嵌进了他的肌肉,那些黑色的鳞片被打得碎烂,整个后背包括大腿都血肉模糊。
而此时,他的肌肉开始蠕动,黑红掺杂着淡蓝色的血液自血洞中泊泊流出,淌落在了白色的甲板上,同时因肌肉挤压而使得子弹从血肉中被硬生生挤出,掉落在甲板上发出闷响,而后那些伤口周围的肌肉又拧紧,将伤口封闭起来。
而这整个过程痛苦无比,怪物那张本威武严穆的兽脸也变得扭曲丑陋。
“呼!”
他望向了躺着的老人,虽然他被打入了麻 醉弹,但只是局部麻醉,他只是失去了行动能力,意识仍然清醒,此时他正望着怪物。
“奥德,儿子……”
“父亲。”低沉的声音从怪物口中发出。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哪怕再艰难,也一定要活着!”
怪物抓住了老格莱尔的手:“我知道,父亲,我会很好地活着。”
老格莱尔欣慰地点点头。
“您睡一会儿吧,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回东部去,回到小镇上,我们回家。”
老格莱尔没有讲话,只是笑着点点头,片刻后,奥德便昏昏沉沉睡去了,而老人则静静地望着他,眼里充满了不舍与悲伤。
“孩子,再见,我永远爱你。”
两个小时后,奥德从昏睡中转醒,他并不想昏睡,但他太累了,无论是兽化还是修复那些枪伤都消耗了他大量的能量,更何况他已经将近三天没有进食了。
奥德从老格莱尔身上起身,他趴在父亲身边睡着了,此时的他已经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背部的伤口也已经结痂,马上便要痊愈。
他抓着父亲的手,却本能感到了异常,那只手异常冰冷,且十分僵硬,全然不似一只手,而像是粗糙的石块。
奥德已经预料到发生了什么,他望向了父亲的面庞,他闭上了眼睛,但嘴角却挂着笑容,不知不觉间,奥德已泪流满面,他伸手去抚摸父亲的脸颊,却在脖颈根处发现了一处伤口。
“父亲……”
卡车向着西海岸的旧金山驶去,而在黑夜间,却有一道极度悲伤的哭泣声伴随着洲际公路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