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死亡的颜色
(一)
死亡是什么颜色？
有人说是黑色？
有人说是白色？
还有人说是红色？
没错，这些颜色的确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亡——
漆黑的棺材…
苍白的尸体…
鲜红的血…
但却绝没有人会把死亡联想到黄色！
因为黄色历来都是帝王的象征！
是权力的颜色！
倘若有人告诉你，死亡是黄色的，这人通常会被认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二）
他既没疯，也没傻。
因为这一次，死亡真的是黄色的。
黄色的脸，黄色的血……
（三）
忘香楼，多么美妙的名字！
这里明明是有钱人买香寻欢的地方，理应叫“寻香楼”才是，可是为它取名的人偏偏绕开“寻香”，而取名“忘香”。
这也许是因为取名的人觉得“寻香”太过直接、显得庸俗，而“忘香”却增添了一种朦胧的美感。店主人明明为了让你“寻香”而来，却又偏偏让你“寻而不见”。
——不容易得到的，岂非反而更具诱惑力？
——忘香楼的“忘”，究竟是让人“忘了家”的忘，还是“流连忘返”的忘？
但是今夜的忘香楼，这两者都不是。如果你见到了，你就会知道——今夜的忘香楼是“忘记香”的忘。
——因为“香”已死。
（四）
忘香楼里，人影攒动。
“嗨！哪个挨千刀的！——这么心狠手辣！呜呜——呜呜——”一个红衣女子伏在一具尸体旁凄厉痛哭着，她哭的伤心欲绝，那模样简直就好像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这么突然死掉了一般，而且还死的那么惨烈。
死的却不是她的儿子，是她的“女儿”。
小尤是一个很爱动的女人，尤其是当见到自己喜欢的男人时，她甚至动得根本停不下来。
可是此刻，她却一动不动。
因为她已经动不了了，她已是一具尸体——黄色的脸，黄色的血……
“小尤！”裴捕头目瞪口呆得看着眼前一幕，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小尤那么爱动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这么没了呢？
忽然！
"小尤！！"
一声尖叫响起，一道瘦弱的身影飞奔而来，一把抱住黄色的尸体，放肆地痛哭起来，"小尤......小尤......小尤……你醒醒啊……你不要死……”
他哭得如此撕心裂肺，仿佛怀中躺着的，不是一具已死之躯，而是他的全世界，他的悲恸更甚刚才的红衣女子何止百倍！
周围的捕快都静悄悄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阿九也在沉默。
而裴捕头的眼神却渐渐冷了下去，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那抹瘦弱的背影。
小褥子！
这个瘦弱的身影，是他从头带入门的青年捕快。
——是他的徒弟！
——此刻，他却抱着小尤！
“小褥子！”裴捕头大吼一声，一步踏上前，抓住小褥子的肩膀，"给我松手！"
小褥子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紧紧搂住小尤，就像一条八爪鱼一般紧贴着他，哭喊道："小尤...小尤！"
裴捕头再度喝道："我让你松手！你听见没有？！"
他用力抓住小褥子的肩膀，几乎要将对方的骨头捏碎。
谁知小褥子不仅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抬起头恨恨的望向裴捕头，他哭着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死小尤！"
裴捕头的瞳孔微缩："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小褥子的眼睛里满是怨恨："小尤就是你害死的！"
裴捕头怒极反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凭你这么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立即杀了你！"
小褥子也笑了，他冷冷的盯着裴捕头，眼底满是不屑："杀了我又如何？！我就算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裴捕头："你！"
他怒极，一拳打向小褥子的腹部。
"砰！"
这一拳打在小褥子的腹部，小褥子的嘴角顿时溢出鲜血，他闷哼一声，却仍旧死死抱着怀里的小尤，咬牙切齿："你就是个混蛋！小尤就是因为你被害死的！"说完，他使尽全身力气，纵身一跃，破窗而逃！
"抓住他！"裴捕头厉喝，"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他抓回来！"
"是！"
......
（五）
尽管怀里抱着小尤，小褥子的速度却不慢，裴捕头的手下们并非虾兵蟹将，一时竟然都追不上。
"呼呼呼......"小犊子一边狂奔，一边喘息着，他的脸色苍白，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眶中充斥着泪水。
——是悔恨的泪水？还是不屈的泪水？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吸急促，似乎随时都会窒息而亡！
他的耳边似乎有数个声音响起……
——放下吧，只要你放下，你就还是我徒弟……
——放下吧，孩子，你实在太累了，为娘心疼……
——嘻嘻……哈哈……小尤银铃般的笑声是那么清脆悦耳……
他的脚底已经开始渗血……
一个血足印。
两个血足印。
三个血足印。
……
他依然倔强、拼命地跑着，但是他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
越来越慢……
他看到月光消失在了高墙尽头，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走。
他被那伙人包围在了一处巷子之内。
他已无力再挣扎了。
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解脱的笑。
终于，他再也坚持不住了，他的脚一软，重重跌倒在地上……
就是这一跌，似乎惊落了什么……
在他合眼之前，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月光……
月光重现？
不对，那似乎又不是月光，是流星！
流星般的眼睛！
月光就在那双眼睛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