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过去后,南野隐的情绪逐渐平稳,甚至开始同奥斯汀聊天,舱外的申屠劲风听到南野隐轻松的语气,踌躇了一阵,还是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站在舱门口望过来。
只是他看见了万万没想到的一幕,南野隐侧坐在奥斯汀的大腿上,双臂环着那人的脖子,见申屠劲风进来后,还故意把头埋进了肩窝中蹭着,眼带魅惑的斜睨舱门口眼眶发红的人,说道:“劲风世子来啦,进来坐。”
申屠劲风已经身体麻木,不会动弹,满眼苦涩的看着南野隐。“这是干嘛,不进来的话……就不要耽误别人。”南野隐说完转过头吻上了奥斯汀的嘴唇。奥斯汀对这种情况始料未及也懵了,他想推开南野隐,可是对上南野隐乞求的眼神,奥斯汀之后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那样做,他没有推开南野隐,而是闭眸回应了南野隐的吻。
申屠劲风极力的控制着自己,说道:“阿隐,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劲风世子,我哪样了?哦~你指的是和人接吻,这有什么,我不止同你亲过,除了你刚才看到的,什么太上皇、当今的皇上,还有带我来东倭的酒井哀,我同他们何止亲过,都是赤身裸体睡过的,而且我觉得……除了太上皇太老了,你们几个还都不错。”
“南野隐!”申屠劲风眼白充血,喉咙哽住……
“吃惊了?是你太蠢,骗你什么都信,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也不怕你知道了,我原本如此,就是如此的……人、尽、可、夫,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不会以为自己是西域世子,就可以让人非你不可吧?咯咯……”
如果不是奥斯汀救过南野隐,申屠劲风此刻一定会杀了他,可是现在的情况他能怎么办,只能握拳离开,申屠劲风刚走出舱口,喷出血雾,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甲板上传来侍卫们的惊呼声,都是心急的喊着世子和快传军医的嘈杂声,南野隐从奥斯汀身上下来奔至门口又停下,表情痛苦,滑坐在地上,无声的哭着。
“阿隐,你这又是何苦呢。”奥斯汀看着南野隐,眼神复杂。南野隐哭到脱力,靠在船壁上,眼神涣散,形同人偶,奥斯汀走过来陪他坐在地上,说道:“阿隐,相信你自己能感觉得到,申屠公子对你的心很坚定,他不会……不会在意的,你这样,只能让双方的心一样痛苦,为什么不一同去治愈彼此呢。”
“奥斯汀,谢谢你。”“谢我什么?”“谢你……明知道我是在利用你,还冒死配合我。”“嗐,没什么好谢的,我自己也……也想罢了,不过,我们这种喜欢,同申屠公子无法比较,他是真的爱你,阿隐,回去吧,时间和爱会淡化一切。”“真的能吗?”“申屠公子晕过去到现在都没转醒,阿隐去看看吧。”
南野隐一直犹豫,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真的觉得自己太脏了,不想靠近申屠劲风,总觉得那样也会弄脏了挚爱。一直到快凌晨,南野隐才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前往申屠劲风的舱室。
侍卫们看见自家公子出来,都很紧张,茫茫大海,若是一跃而入,后果不敢想象,小山楂就跟在南野隐身后保持半步的距离,南野隐没有阻止,因为他不想说话。
申屠劲风卷缩侧卧在床上,南野隐轻轻的走过去,看到他脸色惨白,眉头紧皱,就算在睡梦中依然痛苦之色不减,南野隐想伸手抚平紧皱的眉头,可是手在半路停下握拳被他收回,看着这个人,是在那些药物折磨下让自己能够坚守下来的唯一力量,是因为总是想要再看一眼的贪恋,他才活到了今日。
南野隐在出舱前,想的是好好的看一眼就好,看一眼就走,就去奈何桥边等他,可是真的看了,就舍不得移开眼睛,就想着再多看一眼,再多看一会儿……直到申屠劲风忽然睁开了眼睛。
南野隐被吓到,慌乱转身想要逃,被申屠劲风一个箭步赶来抓住了手臂,南野隐再次全身颤抖,想要挣脱。申屠劲风强行搬正南野隐,让他直面自己,说道:“阿隐你明明在担心我,你明明只在意我、只爱我,我也一样,不论发生什么,我们共同面对,好不好?”申屠劲风的语调几近哀求,南野隐拼命摇头,泪流满面,不敢直视申屠劲风的眼睛,他不敢看那双满是深情的眼睛,他觉得自己不配。
“阿隐,不要推开我,求你了,求你不要推开我……我……”申屠劲风也泣不成声。
“劲风,对不起,我没办法面对自己,更无法面对你,我……我不配再做你的恋人,我……”南野隐说不下去了。
“阿隐,这不是你自愿的,我们……我不是也遇到过,阿隐从未因为那件事怪过我,我当时也同阿隐一样,只想一死了之,可是阿隐说过,如果我那样做了你就随我同死,我也一样,阿隐若那么做,这世间没了南野隐,便绝不会再有申屠劲风这个人。”申屠劲风满眼决绝之色,两人终是相拥放声痛哭……
天亮后,奥斯汀在甲板上看南野隐和申屠劲风一前一后从舱室出来,面带微笑,眼眸却深,说道:“看到阿隐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的船就在后边,后会……无期。”
侍卫们紧绷的心终于稍微放下来,小心翼翼的,伺候在南野隐的身边。海上航行,南野隐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床沿,低头沉默,偶尔也会来到甲板上遥望远方,申屠劲风来的时候,有时南野隐会就那样直直的看着这个让自己怎么都放不下的高大男子,看的申屠劲风挂不住脸面低头微笑。
只是南野隐依然抗拒申屠劲风的靠近,两个人一路上一直保持着两步开外的距离,申屠劲风知道急不得,这感觉他亲身经历过,他要陪着南野隐慢慢的往前走,走过这段荆棘。
大概还有两天的时间就能到达奉天,南野隐看着手上的镯子,想到好久没有练武了,连自己的武器都闲置了那么久,从戒指中召唤出双匕首,抚摸刀锋,想自己也曾天真无邪,也曾少年意气,也曾傲视一切,今日怎么如此心境。
这时申屠劲风端了粥来,一进门就看见南野隐拿着匕首,顿时大惊失色,直接扔了碗,奔过来夺匕首,攥上刀锋的双手瞬间鲜血淋漓,南野隐也吓到,赶紧松手,“劲风,你快放开,你做什么,快放手!”“阿隐,那你是要做什么?”
南野隐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里面有惊慌有恐惧亦有决绝,“劲风,我没想做什么,……只是看看。”南野隐轻声的说话,慢慢的让申屠劲风松开手,南野隐拿来巾帕和水擦掉血水,给申屠劲风包扎,看着那么深的伤口,低着头缠纱布,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最后还是没压住声音。
申屠劲风伸展双臂搂住人,不论南野隐如何挣扎,他都不松开,直到南野隐有些脱力的瘫软在他的怀里,南野隐怎会不贪恋这个怀抱,申屠劲风身上那种阳光一样的味道,让他着迷让他安心,可是现在没有办法安心的停留在这怀抱之中,“劲风,放开我好不好,我……现在还做不到。”
申屠劲风听了缓缓放开双臂,坐到了距离南野隐两步外的距离,“阿隐,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我可以慢慢等,不要做傻事,不要推开我,我还等着娶你过门,等着你做我的妻。”看着同样遭受心灵折磨的申屠劲风,南野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沉默。
申屠劲风不相信南野隐刚才只是看看那匕首,他也不敢赌,夜晚就坐在南野隐床边的地上,南野隐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让申屠劲风呆在这,他会更不安心更累。
南野隐侧身面对着里边,其实也没睡,他根本睡不着,过去的美好和在东倭这段时间的两种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交错出现,撕扯着他的心脏,一刻不得平静。
申屠劲风突然摸到怀中小山楂从酒井哀房中搜来的笔记,拿出来借着月色看。
第一页:今日在交战地看见了阿隐,他还是那样美,美得让我窒息,我要带走他
第二页:终于如愿以偿,阿隐现在就在我回东倭的船上,可我不想强迫他,只能暂时用软骨散控制
第三页:我吻了阿隐,可是他没有丝毫感觉,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小子
第四页:十天了吧,每天的亲 吻让我难以自制,可是阿隐依然没感觉,我似乎懂得了什么叫心痛
第五页:今日给阿隐用了催 情药,可是他竟然叫那小子的名字,不得不承认,我在吃醋,但是依然不想强迫他
第六页:阿隐很爱那小子,多日的催 情药都没能让他坠落,我越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喜欢他
第七页:今日没控制住情绪,用手指碰了阿隐,就那么一下,阿隐要咬舌自尽,幸好我反应快
第八页:阿隐那双吸引我的眼睛没有了光彩,人似乎也碎了,他除了那个小子不会再喜欢任何人,我打算放弃了
第九页:阿隐说让我杀了他成全他,他是我这辈子唯一让我觉得自己是活人的人,我想成全他和那个可恶的小子
第十页:奥斯汀来的正好,让他陪陪阿隐,情报说风在野的队伍已经出发,那个小子怎么这么慢
第十一页:那小子终于来了,蠢的找不到这里,下手真狠,不明白这蠢货有什么好
第十二页:阿隐,今日是我最后一次能吻到你了,好像弄破了你的唇角,不知道日后我会不会后悔,后悔没有要了你
申屠劲风双手不住的抖动,咬牙坚持着不让胸腔里的愤怒表现出来,他到最后没能找到酒井哀,可是他不能继续耽搁,必须撤退,在心中暗暗发誓,今生必手刃酒井哀,否则他就是死了都不能安息。
就当申屠劲风合上笔记,打算回头看看南野隐睡的怎样时,看到南野隐坐在床上,看着他手里的笔记,申屠劲风赶紧收起来,说道:“阿隐,我以为是重要的情报,刚才无事突然想起就拿出来瞧瞧,我……我……”
“给我看看吧,天太黑,没看太清。”“阿隐,别看了,我这就烧掉,阿隐不要再回忆这些了。”“给我看看吧,总要面对的。”申屠劲风抵抗不了南野隐的眼神,把笔记递了过去。
看完笔记,南野隐低头沉默,长发散落,看不到他的神情,过了好一阵,南野隐躺了回去,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颤抖的身体说明了一切,申屠劲风仰靠在床边,不想让眼泪落下来。
“劲风,对不起,我……我觉得自己好脏,真的没办法接受自己继续同你在一起,你……你放弃我好不好?”“不可能,除非我死了。”“劲风,你要我怎么办啊,我真的……我真的受不了。”“按照阿隐这么说,我早就脏了,阿隐可有这么认为过我?”“我……没有。”“所以,我也一样。阿隐,我给你时间,我就在身后等着你,让我陪着你一起愈合伤口,就像当初你陪在我身边一样,别抛弃我,好不好……”
战船终于到达奉天,南野隐最后决定前往祖谷,他不想以这样的心情和状态回风在野,想要让自己静一静,并且拒绝了申屠劲风的陪同,只带了三名侍卫和承桑谨,申屠劲风拗不过南野隐,也不敢让他太激动,没办法只能独自先回风在野。
分别前,申屠劲风还是忍不住的拥抱南野隐,南野隐这次没有拒绝,只是依然没有直视对方,低着头说:“劲风,我……我调整好自己会给你消息的,不必……不必挂念。”
时隔半年,南野隐再次来到祖谷,是代谷主端木砚寒前来迎接,互相施礼后,南野隐说:“谢您为劲风提供线索。”“应该的,我想若是谷主知道,肯定也会这么做。”“一慈如何了?”“除了长大一点,没什么变化。”
端木砚寒还是让南野隐住在了之前的那处院子里,只是这次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南野隐躺在那床被褥上,有种申屠劲风的味道还在的错觉。他没有去见端木一慈,不想给人平添不好的气氛,尤其是自己的经历,更是不愿意同人讲起,他现在谁都不想见。
原本在祖谷真的不需要夜间值守,可是现在他们四人不敢有丝毫松懈,一天十二个时辰,南野隐的身边至少有两个人盯着,晚间更是不敢眨眼,现在小山楂反而成为了夜间值守的主力,他不管南野隐如何训斥,就是坐在床边不走,让他弄张临时的床睡也不同意,就坐在南野隐的榻边,片刻不离。
南野隐虽然这段日子情绪平静了不少,据小山楂讲,晚间噩梦也少了一些,而且睡的时间也稍微多了,但是身体却依然日渐消瘦,大家看在眼里只能干着急。
一心会每隔几日来一趟,从来不问南野隐为何独自一人来此,每次来都给南野隐把脉,然后诵一段经,偶尔还会写下一段经文,让南野隐抄一遍,说是第二日来取。
这日一心进院,楚河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他觉得自家主子太瘦了现在,一心摇头,说这是心病,只能慢慢等他自己想通,不过一心也给了几人定心丸,保证不会让南野隐的身体垮掉。
元辰大雪,南野隐回想起学宫的时候,那日他在人群的掩护下主动牵了申屠劲风的手,又想到曾在雪天和申屠劲风同骑踏雪在郊外偷偷 欢愉,心里丝丝暖流,伸手接住雪花,看它融化在掌见,说道:“我想去看看大雪下的天池。”
“好啊!”几名侍卫心里高兴得不行,他们的主子终于有了想做的事情,别说爬个石头山,就是刀山火海他们都乐意去闯个来回。几人一刻都没等,生怕南野隐反悔,直接推着南野隐出门。
寒意刺骨,冰冷的空气进入肺腑,山上银妆素裹,口鼻处都是雾气,南野隐喘得有些厉害,他太久没怎么动了山路难行,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开始发汗,这种感觉让南野隐畅怀,越发想要登至峰顶。
南野隐走在最前面,越往高处反而速度加快了,遇到一处冰面比较陡峭的地方,堂溪染伸手想要让楚河拉住自己,让他借力稳当一些,楚河伸出手后不知为何中途突然停顿,一个晃神,反而脚底不稳向下滑落。
“操/了!”楚河旁边的承桑谨后退半步,探手拦腰搂住楚河一起往下坠了一小段缓冲,脚蹬山体借力强行扭转回身体,一手搂人一手扣在山壁上,把楚河停在安全地带。
落脚地很窄,楚河完全贴壁站立,承桑谨面对着他,自己的脚却有一半是悬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