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轮上,船员们不时偷眼看看身边那些黑洞洞的枪口。
他们一直把船开到上水离洎江很远的地方,才遵令停下。
船员和国民革命军的押运人员被分别关在两个舱里。
假水警小队长对船员们说:“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只打反动派,不伤老百姓。
我们在这船上截了反动派的钱和物资。
现在给诸位留下一些钱。
这船,已经被反动派用了好久,今天就要毁在这里!
各位拿了钱,请上岸去,各谋出路。
快走快走!”
假水警小队长对国民革命军押运人员说:“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不杀俘虏。
你们的带队长官顽抗逃跑,被判了死刑,已经执行。
尸体在水里,不好捞,喂了鱼啦!
本来如果在前线,你们这些人,愿意参加红军的,就留下。
不愿意的,领三块大洋走路。
今天我们还有任务,暂时就不收愿意参军的了。
这回优待你们些,每人双份,六块!
都上岸去!
这船,就要被炸掉!
有不服气的,现在不敢说,以后,可以去找你红军爷爷算账!
老子等着!”
受优待的国民革命军俘虏们下船时,后半夜的月色中,已经不见先走船员们的踪影。
士兵们走到乱石滩的高处,回头看见,江中月光似水。
隐隐有船影离去。
岸边黑沉沉的小火轮上,突然闪起红光,一声爆响!
然后又是几声大大小小的爆炸声。
士兵们赶紧转身,走进黑暗的山影中去。
姜贵随着黎之虎去警备司令部的路上,他想到:“---何司令和黎科长二位上司自省城开会归来,说了,政府要组织大的剿赤行动。
以洎江地位之重要,每次都少不了要先大大折腾一番,搜,查,抓。
就是抓不到几个暗藏的赤党,也得让他们心惊胆颤,不得多少闲空来跟政府捣乱。
可这次,我们还没大动,就被赤党先捣一大乱,劫走了行营派发的电台和钱。虽说这帐不能都算在我们洎江头上,也是让我们憋火,省里上火---听说行营主任亲自打电话,训了司令和科长--”
进了何司令的办公室,何司令说:“两位都坐。”
黎之虎坐下了。
姜贵站着。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何司令黎科长,算是两大巨头,自己顶多就是两大巨头手下的大将,还是站着合适。”
黎之虎说:“司令,我拟了个名单,请您过目。”
说完,递上一张纸去。
何司令接过,扫一眼,又拿近了些,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姜贵。
姜贵接过,看名单上,头一名,赫然是何启廷司令兼市长。
第二名是黎科长本人。
第三名竟然是姜贵。
其后才是警察局长市党部书记长等等,一长溜排下二三十人。
姜贵见自己名字排在这么高的位置,有点高兴,又不知黎科长是什么意思。
何启廷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个大半圈。
他蹬着马靴,“卡支卡支”地响。
一停步,何司令问道:“这名单上的人,都有嫌疑?”
姜贵耳根一炸:“这怎么回事?我也有嫌疑?”
不待他问,黎科长笑了。
“剿赤事业,须全面认真。
比如这次省行营派出电台和钱款事,情报从哪里泄漏?
我们洎江人马都不知道那船的时间运程。所以这方面,应重点查省里。省里已经向南京方面请调高手。
我们这边,在司令的领导下,从来没有松懈过,这一点,就是省里和南京,都是一再肯定的。
当然,我们过去也吃了不少被赤党弄走情报的亏。为了配合中央的新的围剿计划,我们也要更加抓紧才行---这次,按照司令的意思,我计算了一下。
好几次我们行动的情报,知道的人,就在这个范围之内。
赤党能够先我们一步,必是和这个名单上的某一个,甚至某两个人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