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香的酒疯属于间接性,被人像拍皮球一下拍了这么多下早就已经清醒了。
“诶,这人看着好像是我今天和你说的那个手臂全是……”
李郁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警觉的宋疏桐连忙捂住了嘴。
“眼不见为妙。”宋疏桐自诩不是什么慈悲善人,做不到上赶着助人为乐掺和一脚,琢磨几下又觉得自己还是上楼好了。
但是,那个女人还是看见了她们,并且出声喊住她们。
“两位姑娘,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
宋疏桐和李郁香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对女人点了点头。
“别害怕,我是这边的5楼502的住户,我叫李丰兰。现在……”女人呜呜咽咽地说着,“我什么都没带就被赶出来了。我想让你们帮忙打个110,可以吗?”
宋疏桐打量着此时落魄的李丰兰,明显感觉衣服像是被拉扯了很多次都形成了折痕和松口,头发也是凌乱不堪。手上有大大小小的新血痕,脚上甚至只穿了一双家居拖鞋。
“我和朋友都喝酒了,我们打车陪你去警察局。”宋疏桐觉得此时陪她是最稳妥的方法。
“你等我一下。”
之间李郁香被宋疏桐拉出来陪李丰兰,而她则火速地上楼回家找出一双运动鞋和一件干净的薄外套。
三个人一同前往警察局。
“老大,刘梁老婆李丰兰来了。”警员小余进了周震的办公室。
即使是凌晨,警察局的很多办公室仍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其中就属周震的办公室常年没黑过,大家总打趣说老大周震办公室的电费肯定是年冠,好在有一个包容度极强的嫂子能理解他,否则也是老光棍一条。
“去会会。”周震预料到李丰兰会出现,便快速喝了口水起身快步前去。
见到李丰兰和两个姑娘时,周震还是明显一惊。白天只是打过照面,现在就直接会面了。
“宋老师,你也在啊。”
“这位是……”
“谢谢周队长的过目不忘,叫我小宋就行。这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经过小区路口的时候,碰见李丰兰,她请求我们打110。我想事情比较要紧加上一个人也不安全,就直接把她带过来了,麻烦各位警官同志了。”
宋疏桐的落落大方让周震和宋小童都倍增好感。最感动的其实还是李丰兰,她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但是眼里还是泪花闪烁,和宋李二人真诚地说声谢谢。
“谢谢两位姑娘,宋姑娘和李姑娘。”李丰兰的朴实和笨拙没有让她的感谢词编得天花乱坠,倒是更让宋李二人踏实不少。
“行,那麻烦两位了,不嫌弃的话先在会议室坐会儿喝杯热茶。”周震安排好人员准备开始对李丰兰的笔录。不过他倒是花花肠子多,有点脑子犯抽一样给还在做尸检的贺系舟发了个消息。
宋姑娘在警局哦……
他明明不确定他们是否认识,但就是凭着直觉和人到中年的牵红线八卦心非要探一探我们贺弟弟的小心脏。
贺系舟那边没有动静。
……
“李丰兰,你刚刚说,你从3年前开始就被家暴,中间为什么不向警方报案?”
李丰兰抠着手指,断断续续说起自己的惨痛经历。
从结婚到生子,她一直以为拥有的这个小家是幸福温馨的。
但是等到某一次她去工厂里给刘梁送盒饭时,她意识到这个男人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出轨。她也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原谅。
其实在很多家庭里这样的戏码并不少见,毕竟无爱一身轻,家庭排第一。互相扶持的两口子能做彼此的老年拐杖就足够了。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打她。起先是扇她耳光,发疯了似得扇她,鲜血直流也没法让他清醒过来。然后是道歉和反省。
她的一句不满和提醒都会激起他的暴怒,他会拿起椅子直接扔她身上,用一旁顺手的热水壶和熨斗直接砸破脑袋,让她下跪。然后是道歉和反省。
她开始不敢多说一句,不敢和邻居谈论家里的情况,生怕他听到任何闲言碎语。她不敢照镜子,把家里的镜子都卸了下来,每当从镜子里看见身上那些伤口和血痕,她就痛恨他,更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悲哀。她剪去自己的长发,以免他在家暴时扯住她的长发,免去那种几近撕扯头皮的痛。她常年打扫家里,麻痹自己的生活,不太关注儿子,也不愿把怒火转移到儿子身上,就变得沉默……
而他呢,继续在外风 花雪月,朝三暮四,是别人口中的好丈夫好父亲,也可以是善解人意体恤手下的主管,家暴时的快 感和刺激远远超过他事后道歉的愧疚,不过是写个保证书,在李丰兰父母前发毒誓,再不济下跪磕头。怎么都行。
但是不允许逃,不允许离婚。他会追,会软禁,会没收她的东西,直到她乖乖听话,向他求饶。
这样的日子,她现在终于看到头了。几个月前,她给刘梁送饭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新的小姑娘,就是肖兰。纯情的少女不过二十如花的年纪最是勾得刘梁喜欢。可是,她的抗拒和推脱也让刘梁更加燃烧起征服欲。
“刘梁他不是人!他不是人!肖兰是个好女孩,却被他强 暴……”李丰兰一改往日的沉默,像是泼妇一样怒骂刘梁,眼泪鼻涕止不住地在脸上淌。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为什么!他该死!警察同志!”
“李丰兰,你先冷静一下。你刚才讲到刘梁曾对肖兰实施过强 奸是么?”小余皱眉讲道。
“对,肖兰和我说的。她经常看见我给那个畜生送饭,就私下里写过字给我。”
李丰兰用手随意擦去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继续说着。
“厂里人都以为我是来找她算账的。其实我是真的可怜这个姑娘。她第一次联系我就是写了一张字条偷偷塞给我,和我说刘梁强奸了她。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弟弟又是个烂人。根本没办法说理。你们警察不是万能的。”
“有问题就要及时报警,否则犯罪分子还在逍遥法外……”周震严肃地和对面的李丰兰说着,一边示意小余立刻派人找刘梁。
“如果她报警了,她就没工作了。警官,对于她这种需要生存的人来说,没有收入和工作就是等死,还有要命的债务要她去还。”
“那你呢,你怎么回应这件事?”
“我只能努力安慰小姑娘,定期给她贴点钱。我拿她当妹妹般看待。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刘梁!是不是!”
李丰兰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握紧拳头锤了锤桌子,眼底泛红,痛心疾首。
小小的房间里只有放肆宣泄的哭泣声在诉说着女人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