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都都城,每天传来战报,轩辕镇洛的心始终揪着,身体愈发的差了,最近经常一旦恍惚起来,分不清今夕何夕,一片眩晕。
今日四处传来大捷的消息,东倭兵各处的主力都已经被剿灭,距离战争结束已经不远,轩辕镇洛开始筹划营救南野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叫来谋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谋远同样担心南野隐,东倭始终也没有拿南野隐作为人质出来交涉什么,更不好办,而且,全面的战争刚刚结束,若是大肆出兵东倭,而且只是为了救南野隐,很难说服朝臣们,眼下这是最难办的事情。
两人商讨到很晚,轩辕镇洛坚持不住了,便让谋远先行回去。这时皇后带着太子来了,“以为皇上要到很晚,臣妾特意做了几个清淡的菜。想着让皇上和谋侍郎一起用些。”“朕让谋侍郎先回了,朕累了,你们也退下吧。”“父皇,这些菜是母后亲自做的,您就吃些吧。”
轩辕镇洛看向太子,一晃他都这么大了,想到自己的确没有好好同这个儿子吃过饭,还是答应了。太子是个有眼力的,只喝了点粥就离了席,留下皇上和皇后。
轩辕镇洛清晨转醒,发现在自己寝殿的床上,他平日里从不宿在这里,而是睡在隐院。他依然有些眩晕的看向周围,瞬间清醒,龙床上满是褶皱和淫秽过后的痕迹,仔细回想昨晚,记忆最清醒的就是同太子和皇后……想到这,轩辕镇洛瞳孔放大,因为他已经很累,当时意识恍惚,后来……后来他看见南野隐……原来那不是恍惚,不是陷入回忆,是极尽欢!
正在这时皇后走了进来,她是冷静的,看着轩辕镇洛逐渐狰狞的脸,平静的开口道:“臣妾喜欢皇上,皇上也在昨晚看见了自己的心上人,一场交 欢,我们都很快乐,这样不好吗?”“皇后,朕警告你,再有下次,朕就杀了你,包括同你一样心术不正的孩子!”
轩辕镇洛眸光凶狠,这是他的真心话,因为他回想到昨晚就是因为太子,他才同意留他们母子在这里一同用饭,母子二人一起算计了他。
东倭兵被赶出东泽,申屠劲风想要发兵东倭,可是除了风在野的人会跟着自己,他知道轩辕镇洛和谋远都尽力了,而西域本就只剩下二十几万兵马,就算父亲同意也不现实,西域是东泽的门户,没有至少几十万的兵根本不可能一举击垮东倭,就当申屠劲风准备独自前往东泽的时候,一个小兵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塞进他手里一张纸条,回帐打开后看到一个地址,是东倭的一座城的位置,纸条下边有一个小小的祖谷标记。
申屠劲风在奉天等待石坚和陆正从风在野赶来,收到了来自夷洲岛靳忠国的飞鸽传书,他已经让申屠军原班人马六万人,还有吴立调配的两万八闽水军,由当初第一位随申屠劲风登岛的八闽那位将军带队走海路,差不多可同风在野的人马同时到达。
十万人,申屠劲风想着我不需要面对整个东倭,快速进入地图上的城市,救了南野隐就撤退,是非常有胜算的。
十日后,两支部队集结,风在野的第一百人小队也被百花杀派遣过来,申屠劲风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自己和南野隐而来,他没说话,深深鞠了一躬,登船开拔。
南野隐服那种让人全身无力的药太久,四肢都开始僵硬不听使唤,酒井哀会轻轻的给他按摩,“酒井哀,你答应过要成全我。”“嗯,很快了,给你按摩是怕你自戕时手脚没力气。”“还要多久,这样活着,每一刻都太煎熬了。”“别急,快了……”
这日南野隐趁着酒井哀不在,再次尝试着用头撞击床头,可惜他连脖子都是软的,这时门响了,他以为是酒井哀回来了,没想到却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走了进来,仔细看觉得有些面熟。
“南野公子!”来人很激动,先是带着惊喜继而皱了眉头。南野隐想起来了,自己接触的外域人不多,这人是天下学宫时遇见的那个奥斯汀。
“阿隐,是酒井哀囚禁了你对吗?”“嗯,奥斯汀你和酒井哀很熟?”“阿隐,你别误会,我不是这种人,我不参与那些战争,我和酒井哀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次是父亲派我来传消息的。听院子里的仆人说酒井哀有……有和婚的人选了,我想过来看看,这才……”
奥斯汀突然反应过来,“阿隐,他对你……这个畜生!阿隐,我带你走。”奥斯汀说完就过来拉起南野隐,想要背着他离开。
“奥斯汀,你是找死吗!?”“酒井哀,阿隐是我学宫时的朋友,这件事我不会放任不管的。”“就凭你!”酒井出手,一掌之下,奥斯汀就飞出去了,“一个废物,也想管我的事。”说完捏着奥斯汀的下颚,直接也给他吃了药。
“酒井哀,我回去定要告诉父亲!”“呵~我可不知道我有父亲,他长什么样子?告状?果真是废物的风格。”
南野隐苦笑,“奥斯汀,是我连累你了。”“没关系的阿隐,再讨厌我他也得顾及父亲,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奥斯汀,外边怎么样了?”“东倭溃败退兵了,因为酒井哀到奉天没多久,擅自返回,加上……加上父亲对这次东倭出兵给予了大力支持,现在全面败退,派我来问责。”奥斯汀说完看向南野隐,发现这人没什么大反应。
奥斯汀继续说道:“阿隐,你肯定很恨吧?不过,我真的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发动战争,大家都和平相处不好吗,东泽的大好河山我是见识过的,为什么一定要制造杀戮呢,可是,阿隐,我改变不了什么,我只能尽量自己不做这些。”
“酒井哀应该还是视你为亲人的,否则怎么会让你来到他这处几乎无人知晓的私宅。”“那是因为,我几乎并不会真的做什么问责这类事,我每次都是做做样子晃一圈就走,这次惨败,我得多呆一阵回去才行,酒井哀说为了让我不被我爹骂让我来这住一段,没想到会遇见阿隐。”
奥斯汀更惨,酒井哀直接把他扔在了地上,连把椅子都没给。“奥斯汀,我有件事求你。”“阿隐,你说。”“你离开这里之前,杀了我。”“阿隐,你……”
奥斯汀当然明白南野隐为何如此,用脚趾都能想到这段时间南野隐经历了什么,又开始愤愤的骂:“酒井哀这个畜生!”
过了好一阵,奥斯汀再次开口,说道:“阿隐,时间一到,酒井哀必定得让我回鹰掠,如果你暂时没办法面对过往,就跟我走吧,去个全新的环境,从头开始,好吗?”
南野隐在心底念着从头开始这四个字,想想还是摇头,他没办法重新开始,奥斯汀有些急了,“阿隐,先试试好不好?”“奥斯汀,谢谢你,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真的活不下去了,我面对不了自己,如果……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到时给我个痛快吧。”
酒井哀这几日除了来给南野隐喂药喂食水,还有给奥斯汀灌个水饱外,一直在忙着,南野隐猜想,东倭这次战败,他们的皇上肯定会重罚与酒井哀,关键时刻负责全局情报的人离开战场,可想而知他面对的是什么,尤其是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外祖。
几日后,酒井一整天都没出现,自从南野隐到这里后,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第二日来送药和食水的也不是酒井哀,而是那个八十多岁的老妇,奥斯汀用东倭话和这妇人说话,待妇人走后,奥斯汀看向南野隐说道:“她也不知道酒井哀干什么去了,说是走的很急,临行前嘱咐她按时送这些。”
“被东倭皇室惩罚了么。”“不会,最多骂几句,毕竟有父亲这层关系。”整整两日后的晚上,酒井哀才回来,一身是伤,先看了一眼南野隐,又回去重新换了衣服收拾好自己才折回。
酒井哀坐在南野隐的床边,伸手轻抚南野隐的脸颊,说道:“阿隐,很快一切就结束了。”南野隐感受到这人在哆嗦,当是伤的不轻。
第二日天微亮,酒井哀再次来到房中,却没给二人用药,把南野隐靠在他身前,喂了汤水,之后替他把嘴角擦拭干净,用温热的毛巾给南野隐擦洗了脸和手脚,又用放着花瓣的水给南野隐仔细的洗了头发并擦干。
“酒井哀,今日,终于肯成全我了吗?”“嗯。”酒井哀坐在床边看着南野隐,在奥斯汀的咒骂声中,俯身亲吻了好一阵才起身,走到门口,他说:“你的小男友来救你了,就看他能不能找到这里了。”说完走了。
南野隐泪如泉涌,药的余劲还有一些,他现在还不太能动,一个时辰后奥斯汀发现他的情况好的很快,他已经可以爬动。
“奥斯汀,帮帮我,我不想见那人,我不想见了,你帮帮我吧,求你了……”奥斯汀摇头,他怕南野隐一会药劲彻底消失后自杀,把南野隐的发带解下来把双手绑在了床杆上,自己开始往外爬,他要去找那个申屠劲风,告诉他位置。
申屠劲风带着十万大军从那张纸条上标记的位置登陆,东倭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情报,因此当申屠劲风攻打这处城池的时候,处于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其他城池也没有来援的时间,打了一场快速的突击战,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破了城。
申屠劲风看见酒井哀的时候,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是他不能死,因为只有他知道南野隐的下落,只能抓活的,却被这人跑了。
自打进入到东倭的这座城,申屠劲风几乎一直处于快要疯魔的状态,其实十万大军几乎人人如此,都杀红了眼,他们一路见过了东倭兵撤退后的城市的惨状,横尸遍野,尤其是那百人小队显现了当初申屠劲风建立这支队伍的初衷,平均换骨境的百人队伍,杀伤力不可小觑,更是对南野隐忠心耿耿。
其余人继续战斗,申屠劲风带着百人队伍寻找南野隐的下落,他知道大致的方向,因为昨天酒井哀逃走的时候一开始走的并不快,只可惜一直到今日在再也没看见这人出现。这时申屠劲风远远的看见地上有一个金黄色头发的人晃晃悠悠的走过来,隐起了申屠劲风的注意。
待申屠劲风靠近,发现这人就是在学宫的时候撩拨过南野隐的那个外域人,不等他问话,奥斯汀满头是汗的抬头,急切的说道:“申屠劲风,快,快去救阿隐!”申屠劲风跃下马扶住奥斯汀,“阿隐在哪?算了,带路。”申屠劲风直接把奥斯汀横放在踏雪之上,策马疾驰。
这时的南野隐已经能动了,废了好大的劲,用嘴把绑在手上的发带撕开,滚落下床,终于爬到门口扶着门站起身,太久没有动,四肢发僵着向外挪步,南野隐来时注意到,这间房回廊的尽头,是个小厨房,那里一定有刀。
就当南野隐虚着脚步,扶着廊柱往厨房方向气喘吁吁的挪动时,院门正门被撞开,很多人冲了进来,看到为首的人,南野隐瞳孔紧缩,瞬间慌了,他想避开申屠劲风逃回屋子,又想快速到达厨房了结了自己,慌乱之中把自己绊倒在地,用尽全力的往厨房方向爬,可惜申屠劲风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阿隐,我终于找到你了,阿隐……”申屠劲风紧绷的心脏终于放松了一些,他的阿隐还活着。可是当他想要去扶起南野隐的时候,南野隐却闪躲开去,连眼神都完全避开,申屠劲风的心一顿,再看南野隐头发散乱,嘴唇也破了,他太清楚这种情况是如何造成的。
申屠劲风想说话,可是嘴唇哆嗦得不受控制,他想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心意,想要告诉南野隐他只会心疼而不会在意,可是南野隐几次闪躲后开始压抑的哭起来,然后往申屠劲风相反的方向慌乱的张望,他太无助了……
南野隐看见了被人搀扶到队伍前边的奥斯汀,像是抓到了最后的稻草,几乎是哭喊着说:“奥斯汀,奥斯汀你带我走,你带我走啊!”奥斯汀看着学宫时或和煦如风或冷静泰然的南野隐变成这般,走过去,抱起南野隐向外走。
申屠劲风看着南野隐把头埋在奥斯汀的怀里,心疼的呼吸困难,奥斯汀给申屠劲风了个眼色,申屠劲风在后边远远的跟着,直到奥斯汀的马车到达港口上了船离开。
“阿隐,好了,我们上船了。”奥斯汀放下南野隐,但是他不敢离开半步,南野隐的精神状态太差了,在边上拉着手陪着,发呆的时候保持安静,哭泣的时候轻拍后背,把所有可以伤人的东西都扔进海中。
看见自己的阿隐如此消瘦崩溃,申屠劲风发了疯,在南野隐登船那一刻,申屠劲风转身下令:屠城!
陆正骑马平静而严肃的问:“世子,真要这么做吗?”申屠劲风冰冷的重复:“屠——城。”
日落时分的这座城,黑鸦盘旋,再没有其它声音,大军集合,他们也需要快速撤退,以防东倭各处的军队把他们围在这里。
当年,申屠劲风同南野隐一起调查守城将军被杀案时,曾经开玩笑说如果涉及阿隐,屠城都能做得出,如今一语成谶,但是他不后悔,如果有足够的兵力,他甚至想灭了整个东倭。
战船快速行驶,终于赶上了南野隐的船,当南野隐看见申屠劲风走进船舱,再次慌乱的想要起身找地方躲起来,可是这地方就这么大,他能躲去哪里,慌乱间差点从床上摔落,奥斯汀扶住人,南野隐捶打奥斯汀,呜咽着说:“你骗我,奥斯汀你骗我!”
奥斯汀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南野隐的双臂,说道:“阿隐,申屠公子为你一人带军而来,你应该相信他对你的爱。”南野隐猛烈的摇头,再次把头藏进了奥斯汀的身前,说道:“不,我不爱他,我要和你走,你带我走,你让他出去。”
申屠劲风手里攥着小山楂从酒井哀的房间中找到的南野隐的镯子和一本看上去很重要的笔记,放好笔记,申屠劲风想要把镯子给南野隐戴上,可是只要他靠近,南野隐就更加激动的往奥斯汀的怀里钻,让他只能止步,转身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申屠疾风揪着心口,压抑喉咙里的哭声。
这船本就是申屠劲风带来的战船,奥斯汀和南野隐上船前三个侍卫早已在船上,只慢慢行驶在海上等着申屠劲风前来汇合,现在没有人敢进去,怕南野隐的情绪太过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