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与风起雨落
文｜陈娟雅妮
01
他说他回来了，我很激动，也很难过。
他说他想见我，我推三阻四拒绝了多次。
在今天，我用光了所有幼稚的借口，终于到达无路可退的边缘。
不敢再疯狂试探，我怀着忐忑和不敢面对的心答应赴约。
虽说他不是老虎，也不会吃掉我……呃……好像会的。
可我就是有点胆小如鼠，磨磨蹭蹭的迟到了半个小时才来到目的地。
唉，不来是不行的，毕竟有些事情终归是需要尘埃落定。
02
三月的季节，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油菜花与桃花共赴灿烂。
我们相约的地点在北河的河堤上，冷风吹拂，河面波光粼粼。
前两天上游放了水，此时的水面高的吓人，水色也湛蓝的深沉。
我趴在栏杆上望水，也等他。
可没想到，向来守时的他也会迟到。
可可可是……我忘了跟他说我的位置，他怎么找到我的？
难不成迟到是因为满河堤的找我？！
02
“不怕掉进去？”
听到他的声音，我心里一悸。想回头又犹犹豫豫，终究是平静的望着水色，摁着胸口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突然？”他的声音有些玩味。
他凑近我旁边，学着我的样子趴在栏杆上，声音带着若隐若现的疲惫，陈述着事实，“夏琛，我回来一个月了。”
我一向能辨别他不同声色下的不同心情，当他不开心的时候会绞尽脑汁的逗他开心。
哪怕，总被他说傻瓜，被他说怎么这么蠢。
可是现在，明知道他不开心，我却没了勇气再去当一次傻瓜。
“老家不都是用来怀念和借住的吗，在外面事业有成了，干嘛要回来？”我开口问，问的索然无味，不进正题。
“我有东西忘记在这里了。”他却回答的别有深意。
他点了烟，烟气随风飞逝，看得久了似乎都有一股飘渺感。
他不是不喜欢烟味吗？
我曾经在他面前学着抽了一根，他足足不搭理了我一个星期。
怎么现在………他也抽烟了？
“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他重复了一句，垂眸望着河面，话却是说给我听。
他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原色，很低沉很好听，像极了开到最低音色的高质感音响。
大学时代，他被我怂恿着加入了半个学期的广播站。
不为别的，就为了每天中午我都能在校园里听见他那低沉而又性感的声色。
就为了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声控心，最厌烦文字的他，每天晚上都要熬夜写稿子。
满脑子理科公式的他愣是写起了薛定谔式的情话。
用A4纸打印出来，一张一张拿给我看。
我吼他，“你的稿子干嘛老是拿给老子校对？！”
他懒得搭理我，还是天天给我递稿子。
“你天天这么辛苦，该不会是为了哪个姑娘吧，告诉我，我去给你跑腿递情书！
反正都是我校对的，方面给你姑娘读出来我都不会卡壳。”
那时候的我傻的可怜，还干巴巴的上前唠嗑求跑腿。
那时候傻逼甜的我，真的是吃了他不少的无语白眼。
03
“重要的东西，老宅吗，你又拿不走。”
我心里隐隐约约的知道是什么，可就是固执的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顾左右而言他。
“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呵……他真的很了解我。
我内心沉沉的叹了口气，他怎么能这么平静，这么不动声色，这么波澜不惊…
他看不出来我都一潭池水乱了芳心吗？
哦——好像真的看不出来，我的表现也挺云淡风轻的。
唉，压抑感练的多了就会控制自如。
比如现在，我做的很好，让人看不出异样来，看不出我内心悸动的溃不成军。
半年了吧，我已经半年没见过他了。
想他吗？
太想了，想的发疯！
04
上游的水位比下游高了足足有十米，落水下沉，形成了一排小小的瀑布，哗啦哗啦的声音很有音乐感。
我望着眼前的景色，突然有些走神的入迷。
宽阔的水平面湛蓝湛蓝的，真的挺好看。
“喂，顾尚，你还记得那个……嗯，就是那个看海天一色吗？”
“是要我回你‘听风起雨落’吗？”
“啊？”
看海天一色，听风起雨落。
我起兴前一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当两句连在一起，十个字的冲击让我猛地扭头看向顾尚。
他也正好在看我，四目相对，我的小心脏嘭嘭直跳，像烹进油锅的水渍一般，炸的滋滋乱响。
看海天一色，听风起雨落。
伴顾尚到老，任夏琛打闹。
那时候，我终于闷葫芦开窍，钻进了顾尚的怀抱。
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听见他在广播里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和他打打闹闹的时候，就一时兴起作了后两句对称。
虽然前两句只是文艺浓浓的话语，可是后两句……却是情意满满情话啊。
05
“顾尚……呃………我其实……”
我还是缩头乌龟了，纠结半天还是说不出心底的话。
那些话掩藏的太深了，深到每天都把我拉入深渊沉沦。
“就是无法接受我，对吧？”
他说了出来，可惜却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
他叹气一声，伸出胳膊揽了揽我的肩膀，又顺手揉了揉我的额头。
他的手臂很有力，他的手掌很温暖，这久违而又熟悉的感觉让我的身体猛地一震，僵硬的不能自己。
眼角似乎也被摸了辣椒油，蛰的我想哭。
“夏琛，躲了半年，逃避了一个月，就真的能忘记我，忘记我们相处了十年的时光，嗯？”
他的声音还是该死的好听，好听到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忘记吗？
不不不，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
可是…………
“顾尚，我们面前是大山啊。你都那么优秀了，干嘛带上我这个拖油瓶，会毁了你的生活，知不知道？
你应该娶妻生子，走上更高的巅峰，而不是和我一起惹人议论纷纷。
流言终究会毁了你，我……承受不起这个罪责。”
说出来了！
纠结了多时的心结终于说出来了。
风略过，带碎了我额前的碎发，我顾不得梳理，只想等顾尚说话。
他会说分手吗？
半年前我在屋里和他大吵一架，他终究也只是说了一句：夏琛，回老家休息吧，我知道你很累。
现在呢？
“干嘛不说话，不说话我走了。”
等的捉急，我干脆转身离开，沿着开满油菜花的河堤走走停停。
顾尚跟着我，不急不缓。
“喂，给点回应，老跟着我干嘛？”我气急，转身瞪着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湛蓝色的风衣，不合时节的衣服，倒是和水色两相呼应。
“怕你跳河。”
这话有点玩笑的意味，因为我看到他笑了。
好看的眸，明媚的颜，性感的唇……该死该死。
顾尚总是这样撩而不自知，我摁着越发暴露的，嘭嘭直跳的心转身继续走，加快脚步的走。
“夏琛！”
在我即将走上大路的时候，顾尚在身后叫住了我。
“嗯？”
“我顾尚这一生会拥有的重要的东西不多，能毁了我的东西也不会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只有唯一而已。
那个唯一就是你。
喜欢你是我少年时代的不自知；迷恋你是我漫漫长夜的自我感知；拥有你是我岁月人生的欢喜过往；失去你……我从来不想，也不会让它发生。
所以夏琛，你还要缩在乌龟壳里多久？”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