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峡自巫山县城东大宁河起,至巴东县官渡口止,幽深秀丽。峡江两岸,青山不断,群峰如屏。船行峡中,时有大山当前,让人心里疑惑,认为前方无路,忽又峰回路转,云开别有天,行驶其中,宛如行驶在一条迂回曲折的画廊之中。
苍峡连彩霞,出峡复入峡。巫峡是三峡中最连贯,最整齐的峡谷,分为东西两段,西段由金盔甲峡、箭穿峡组成,东段由铁棺峡、门扇峡组成。巫峡谷深狭长,日照时短,峡中湿气蒸郁不散,容易成云致雾,云雾千态万状,云舒霞卷,有的似飞马走龙,有的擦地蠕动,有的像瀑布一样垂挂绝壁,有时又聚成云纱,在阳光的照耀下,形成巫峡佛光。
巫峡两岸群峰,以十二峰为奇,它们各具特色,尤以神女峰最为纤丽奇俏。“秀峰岂知十二座,更有零星百万峰”,十二峰之外,还有众多的险峰异壑,令人目不暇接。
张三丰此时已经略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可是,他每日依然需要大量的时间来睡眠,为的是练习睡功以养伤。但是,就算这样,他们还是走遍了巫峡两岸的绝大多数山峰,寻找火龙的踪迹。
还有最后一座神女峰没有登上了,张三丰觉得,近几日玄清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煞白煞白的,就说:“玄清,你是累了吗?要不,我们多休息几日,再上山吧。”
玄清却固执地摇摇头道:“不,还是抓紧时间上山吧。”她心里知道,时间,差不多到了。
“三丰,我骗了你,没有告诉你我是听月楼的人,你会恨我吗?”玄清突然问道。
“怎么会呢,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是谁,我所在乎的,只是你本人。”说着,张三丰握紧了玄清的手,却觉得,她的手冰冷。
神女峰上,碧水奔流,奇峰耸立,树木葱茏,猿声阵阵,野趣横生。
找了很久,两人终于找到了疾风说过的那个地方,当年邪派众人曾经在这里伏击疾风,却被火龙全数杀死,地上满是尸体,尽已腐烂,血污已经浸透入泥土,泥土泛着淡淡的红色。这里宛如人间地狱,和仙境般的神女峰完全不同。
张三丰很奇怪,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没有人来过这里吗,怎么这些尸首,没有人安葬啊,他自己也是从死神手里暂时借回性命的人,此时不觉哀恸,于是便挖了个大坑,把这些人的尸体都埋了起来,虽然他们曾经是恶人,可是,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尘归尘,土归土吧。
四周有山皆翠,有峰皆奇,有泉皆飞。云雾缭绕,河险滩绝,群鸟翻飞,鸳鸯戏水。好一派秀丽的风光,可是,张三丰却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悬崖上,有一个山洞,洞的四周却是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没有藤蔓也没有蛇虫,这太不寻常了。
他回头一看,玄清的脸色已经煞白,似乎是很不舒服的样子,他以为她是刚才见了这么多的尸体的原因,便让她在石上休息,自己一个人,去山洞查看。
到了洞中,里面甚是黑暗,张三丰点亮了火折子,四下探视,只见,这是一个小得仅可容身的山洞,山洞里同样也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具死人的尸体。
张三丰仔细打量,见这是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侧卧地上,一只手枕着自己的头部,一腿微屈,竟然是一幅惬意的睡觉样子。张三丰发现洞中石壁上似乎有刻痕,便用火折子凑近了观察,见石壁上刻着这样的字迹:“道号偶同郑火龙,姓名隐在太虚中。自从度得三丰后,归到蓬莱弱水东。”
张三丰大吃一惊,这不就是丘真人说给自己听过的那句诗吗,难道,丘真人曾经到过这里,取走了火龙秘籍,然后又传给了我,难道,他正好在火龙在临死前到了这里,所以,火龙托他寻访弟子来继承衣钵?
看着火龙表情安详的样子,张三丰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他并不是死了,而是睡着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探视火龙的鼻息,突然一怔,他居然还有绵长而缓慢的呼吸。莫非,这就是睡功的最高境界,张三丰突然悟到,睡功的最高境界,莫非就是在睡觉的时候,毫无知觉地,进入那个永恒的无极世界,从此不生不死,不明不灭,不悲不喜,不爱不恨……
不,我不要,张三丰把秘籍扔在了地上,这样如同行尸走肉地活着,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有什么意思吗?人活着,难道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谋福祉的吗,这样如同一具尸体一样地活着,是毫无意义的,毫无意义!我不要,我不要这样地活着,我要和玄清一起,没有玄清的世界,纵使我活了一万岁,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里,张三丰情不自禁地向洞外望了一下,这一望,让他吓了一跳,原来,玄清坐着的那块石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换了一个人,变成了疾风师太。
他大叫一声,纵身跃下,来到疾风师太面前,道:“师太,玄清呢?”
“玄清?”疾风师太有些恍惚,道:“她不是在武陵源里已经死了吗?”
这句话一出口,张三丰有如凉水浇头,他颤颤地问:“你说什么?她,她不是好好地,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疾风冷笑说:“你是不是思忆成狂,所以变傻了啊?她在武陵源就已经被我杀了,那天,我刺了你一剑之后,趁着她抱着你愣神的功夫,就杀了她。本来,我也想杀你的,可是,你毕竟不是什么坏人,所以,我便留你一命,让你自生自灭。”
张三丰道:“可是,玄清说,你已经放她一条生路了啊。”
疾风哼了一声道:“贫尼做事,向来都是除恶务尽的。”
“那,那这些日子以来,和我朝夕相处的女子,是谁?”
疾风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当日就应该杀了你,也好免了你如今的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