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听得玄清有危险,虚晃一招,用手去拉玄清,但是却抓了个空,眼看玄清就要掉落瀑布,他想都没想,也随着跳了下去。
这里的瀑布由于汇聚了天都、玉屏、炼丹、仙掌诸峰的山泉溪流,所以壮大了声势,分成九折从悬崖上飞流直下。每一折,便跌水一次,下面便成一水潭,水潭满溢再继续下跌,形成第二折和第二潭,如此盘旋折叠多次。张三丰的身子比玄清沉,竟然比玄清先落下,这时,就见玄清轻飘飘地来到了张三丰的身前,把他的身子轻轻托住,于是,两人缓缓地落到最下面的一个水潭边。
“你这傻子,不知道我有法术的吗?就这样跳下来,多危险。”玄清说着就红了脸,“你的法力,要是真的摔着了,恐怕很危险呢。”
张三丰挠挠头说:“我只是担心你,看见你有危险,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帮你。”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羞得满脸绯红,张三丰直想打自己嘴巴,张三丰啊张三丰,你是要修道的人啊,怎么能随意动凡心呢,而且,玄清比你大几百岁呢,你也想太多了吧。
阳光明媚,峡静水缓,瀑细如线,潭色澄明,从高处眺望,瀑布就像一串绿珠嵌在山谷崖壁之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银光,夺人眼目,真是“直看九派飞流下,消入苍茫化作烟”啊。此时,两人都装作看向远方的瀑布,但是不多时,又情不自禁地偷偷看向对方,不料正好对上了眼,两人又是一阵尴尬。
为了化解尴尬,玄清忙岔开话题,问道:“那些道士怎么办?”
“没事,他们找不到我们,就会走的。”
“你倒是像没事发生一样啊。”
“那怎么办,总不能杀了他们吧,玄清,你可是不杀生的啊。”张三丰半开玩笑地说着。
“是啊,我也搞不定,为什么世人都喜欢打打杀杀呢,你说,练武、修道,就是用来打架的吗?”玄清问道。
“你问得好,我刚才突然有一种想法,我觉得,拳术,应该是用来强身健体的,而不是用来打架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玄清道:“要是世人都这么想,天下就太平了,只可惜,如今天下狼烟四起,你学得异能之后,少不得还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自然要使用自己的能耐除暴安良,辅佐明主,安邦定国啊。”
此时,两人从虎头岩向上行了二里多路,到了鸣弦桥,张三丰一边走,一边想:我不想当什么文臣武将,只想太极天地纵横遨游,想着想着,突然说:“你听,那是什么声音?似鸣泉之声,却又暗含音律。”
“这里的泉水可多了,‘泉从莲蕊峰头出,散落如星下九天。’我们去看看吧。”
但见山麓间横卧一块中空巨石,左端略厚,状似古琴。在泉水的冲击下,巨石发出哀丝豪竹般的声音。一旁的石头上刻着泉名:“鸣弦泉”,传说还是李白的手迹呢。
“‘山头一片石,流水鸣溅溅。薰风忽相激,吹入伯牙弦。’这诗,说的就是这里吧。”张三丰不觉问道。
“石崖悬琴琴最寒,五更三点是谁弹。清声流出相思泪,日照风吹竟不干。”玄清若有所思地吟道。
又是“相思”二字,张三丰心中一怔,恒山之上,他们就曾遭逢“相思地”,如今又听闻这相思琴音,他偷眼看看玄清,玉人就在眼前,为什么他竟会生出相思的情绪呢。他摇摇头,安了一下心神,提醒自己,不要继续胡思乱想了,他和她之间,只是相伴修道,千万不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地方,看来是不能继续呆下去了,因为,全真教的人一定还会来找麻烦的,两人开始商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天地之大,好像都没有存身之所,无论走到哪里,麻烦总是如影随形。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能够联手,恐怕已经足以对付全真教和疾风师太了,可惜,两人都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过多地伤人。尤其是玄清,虽然她是个女妖,可是,自出生以来,就一直茹素,真的是没有伤害过任何生灵,始终保持内心的澄明。
“‘如斯仙境何处有,劝君早做武陵行。’不如去一次武陵源吧,听说那里有青岩山,张良曾在附近隐居,在青岩山南侧种了七棵银杏树,在上面刻了‘人间仙境张家界’的字样,后人便把青岩山叫做张家界。而武陵源因为风景秀丽,所以,世人就借用了《桃花源记》里的地名,唤作武陵源。”张三丰道。
“好啊,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真能碰到得道的张仙人呢。”玄清俏皮地说。
武陵源风景真的是极其秀丽,可以算得上是,“五步一个景,十步一重天”。
两人沿着琵琶溪信步而走,见那四周峰石的形态竟然会随时空的变更而变更,显得神秘莫测。隔着琵琶溪向望郎峰望去,那峰酷似少妇的倩影,往前百步,角度改变,它又变为翘首眺望的年老村妇。
玄清不觉失神地站着,看着那瞬息之间,便已经经历天荒地老的望郎峰,莫非,那曾经是一个女子在等待自己的丈夫,等了千年,等得连石头的身躯也变老了,可是她的丈夫还没有回来,也许根本就回不来了啊。可是,她等待再久,也总算是有个人让她等啊,可是我呢,我却没有人可以等。她偷眼看了看张三丰,他也出神地看着那石头,真是的,她喜欢人家,可是却说不出口,只有陪伴他修炼,能够在每个日暮看着他睡去,在每个清晨看着他醒来,便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了。
此时的张三丰也不由自主地想到,“终日望夫夫不归,化为孤石苦相思。望来已是几千载,只似当时初望时”,千年万载,等待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山盟海誓,这样做,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