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封平大吃一惊,苏鸿渐竟然算到了自己在哪里中招,这真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吧,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你一定会问,为什么我中了气岔悬关后手还能动。那是因为我在倒地的一刹那,又解开了气岔悬关。你刚才也听见我爹爹所说的了,解气岔悬关一定要在背后某个地方下针,所以我就计算好自己的位置,在我倒地的相应位置有一枚尖尖的石头,当我倒地的时候石头代替金针刺入了我的身体,于是气岔悬关就解了。本来涂了十香软金散的竹刀,是给爹爹准备的,我不想伤他,所以只想迷倒他,然后劝他不要为虎作伥,却没有想到……”
苏鸿渐吃力地蹲下身子,捡起封平的霹雳飞刀,走到他面前道:“你知道吗,一个人杀不了另一个人,通常情况下都是因为他的话实在太多了。你就是这样,你实在是太胆小谨慎了,要是你从树上跃下来的时候就出手的话,或许我还真的来不及躲避呢。只可惜黄泉路上只有孟婆汤,没有后悔药。封平,你别怪我,谁让你投靠敌国,残害大宋百姓呢,今日不杀你就没有天理了。对不起,我们不是一国的。”说着他缓缓用刀划破了封平的喉咙。
这时候十香软金散已经开始发挥效用了,封平的死没有丝毫痛苦。
“这样死最好不过。”苏鸿渐轻声对他的尸体说:“毕竟死在自己的成名暗器霹雳飞刀之下。”
苏鸿渐直起身子,昂然挺立,大声喊道:“师兄,你可以出来了,怎么着,也轮到你上场了吧。”
“你自己放弃了活命的机会。”一个身影从大树后闪身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苏鸿渐的师兄,林香。苏鸿渐惨然一笑,他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师兄距离自己这么近,自己居然一点觉察都没有。
“我再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林香亮出了自己的成名兵器,一把木剑,谁说木剑不能杀人呢,在林香这样的高手手中,就算是摘花飞叶也可伤人。
“不用了。”苏鸿渐道:“既然是各为其主,各有所忠,那么我们都知道,我们彼此都别无选择。”
林香淡淡一笑道:“师弟,你能理解就好,哥哥真的是没有办法,只能送你一程了,你是用你的折扇,还是用你的那把小竹刀啊?”
“木剑对竹刀。绝配。”苏鸿渐淡淡一笑道:“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没见面,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同室操戈、同根相煎啊。”说着他将自己的竹刀横在了胸口道:“来吧。该解决的毕竟是要解决的。”
“这样很好,爽快!”说罢林香一剑向苏鸿渐刺去。苏鸿渐淡淡一笑,扔掉了自己手中的竹刀,闭上了眼睛。他没有还招,他知道即使还招也还是没有生还的机会。
他听见了木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可是奇怪的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他诧异地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他的师父诙谐老人凌云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挡在他和林香的中间。此时他正倒在血泊中,木剑插在他的胸膛里,林香目瞪口呆地站在对面,手里还握着木剑的剑柄。
“你干了什么,你杀了师父?师父!”苏鸿渐扑倒在凌云峰身边。
凌云峰还没有断气,他吃力地对林香说:“活着,我拦不了你,死了,能拦得了你吗?”说着他又将头转向了苏鸿渐道:“孩子,师父没用,师父老了,武功不行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大宋朝不能亡,不能亡啊……”说到这里他喉咙口发出一阵咕噜声,闭上了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
林香一把抽出了木剑,鲜血从凌云峰的胸口激射出来,喷溅在他的身上,此时此刻明月从浮云的遮蔽中挣扎了出来,清辉映照在林香的脸上,一个俊美如同潘安的少年,此时此刻竟然有如地狱钻出的罗刹一般面目狰狞。他仰天长啸道:“我干了什么啊,我杀了师父,我杀了师父!这只手,就是用这只手……”他歇斯底里地叫着,突然用左手拿起木剑,一剑砍断了自己的右臂,扔下木剑,狂奔而去,丢下了苏鸿渐,从此就再也没了踪影。
苏鸿渐站起身来,突然一个踉跄,吐了一口血,他知道自己身上所中的剧毒还没有解,他挣扎着往前走,过了这片树林就到了铁城的地盘了,那个时候可能就有救了。
“泪滴江河流满海,嗟叹嚎啕哽咽喉。”师父为救他而死,师兄断臂,几乎癫狂,他的爹爹虽然不是死于他的手,却可以说是因为他的计策而死的,天地如此之大,难道他苏鸿渐就注定要孤苦一生,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吗?
苏鸿渐抬头看看天,苍天之上有苍鹰盘旋,他知道既然已经做了,就要勇敢去承担一切后果。他不知道,在这密林之中,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在等着他,十三个字究竟来了多少人呢?他只知道,人生多纷扰,暮暮又朝朝,夜深人寂寥,他已经在劫难逃,然而,就算如此,他也必须前进,不能后退,挺过这一次次的追杀,借到救兵,拯救黎民于水火,是他现在心中唯一想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拾起了林香扔在地上的木剑,强自支撑起身子,刀钝人乏,恩断义绝,梦已醒,心中愁,哪怕此生无人懂,他也丝毫不在乎,因为经历了艰难岁月,他的心已无需让人知道。鹰翔九天山林茂密,回首乡关千里之遥,纵然前途悲欢难料,无所谓,只要问心无愧,那便最好。
又到了品龙井的最佳季节了,“诗写梅花月,茶煎谷雨春”的龙井自然是极好的,但是苏鸿渐却没有心思去品茶,因为望着这满目疮痍的山河,谁还有心思去做那等雅事呢?“飞峰一动不如一静,念佛求人不如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