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索头领被擒前途难料，美猴王破贼波澜不惊
诸葛村夫蹙眉盯着那面黑旗看了片刻，方才沉着脸对子乔吩咐道，“你去告诉船家，就说咱们这艘船出海前，已经去陆当家那里拜过码头了，让他莫慌只管安心行船便是。海贼若是来了，我自会处理”。子乔面色凝重的领命而去，诸葛村夫又快步走到慕容昕面前，佯装镇定的说道，“慕容姑娘，这边遇上些麻烦事，还请先移步舱内暂避一时，待事情过后，我再向你赔罪”。慕容昕处变不惊地点点头，又对着呼延力柔声说道，“呼延大叔，诸葛公子这边，还要请您帮衬一下”，说罢朝着二人盈盈一礼，便转身朝舱门走去。诸葛村夫强压着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安，挤出一丝苦笑，朝呼延力拱拱手道，“有劳呼延大哥了，不过我事前已经拜过码头，就算在此地遇到海贼，大概也不会有事的”。呼延力微微颔首，只是淡淡回了声“无妨”，便在诸葛村夫身后半步站定，右手则是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慕容昕刚走入昏暗逼仄的船舱，便迎头撞见一人，腚睛一看正是昨日搭救的那位至尊公子，眼见着猴王宽大的肩膀上，扛着根儿既黑又长且直的铁棒，竟莫名生出几分安全感来，于是柔柔地喊了声，“公子你这是...”。话音未落却被猴王插嘴打断，“慕容姑娘且放宽心，管他是什么山贼海贼、车匪路霸之类的，只要有我在，定能护得姑娘周全”。“有劳至尊公子了”，慕容昕闻言只觉得心头一暖，美眸中闪过一抹秋波，脸颊泛起两片红晕，对着猴王盈盈一礼，便率先侧过身去。狭窄逼仄的船舱过道内，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一个花容月貌的窈窕淑女，二人心有灵犀般地先后侧身擦肩而过，只是不经意间，四目相交的短短一瞬，恍若惊鸿一瞥，已是天雷勾动了地火，在各自脑海中留下一道似有若无的浅印。
猴王扛着铁棍儿出了船舱，走到诸葛村夫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轻松地安慰道，“诸葛兄莫慌，等会儿若真要做什么不忍言之事，我自会出手替你分忧的”。诸葛村夫闻言却是顿了片刻，无奈的挤出一丝苦笑，拱了拱手故作镇定地说道，“谢过至尊公子，今日这事儿，想来...，想来应该是无碍的”，言罢又微微转头，用余光瞟向桅杆上那面黑旗。约莫过了半刻钟，只见一艘中型木船犹如乘风破浪般，迎着猴王他们，直直撞了过来，两船离着约莫还有三、四里之时，诸葛村夫所乘的商船率先转舵避让，那木船却是猛地一个甩尾，船身在海中划出一个半圆的弧线，紧接着又死死咬住商船船尾，从后面迅速追了上来。不过是半炷香的工夫，那木船已是与商船齐头并进，饶是以诸葛村夫的目力也能看清，那木船桅杆上飘着的黑旗，跟自己这边一模一样，甲板上少说也站着三四十号彪形大汉，各自举着手中刀枪，朝着商船这边耀武扬威、呼喝不停。船首站着一个瘦高的海贼，手中举着两面彩旗，不厌其烦地来回挥舞。
猴王眼中看地分明，这些个海贼，人人身上都泛着点点血光，一看便是些作恶多端、草菅人命、业障缠身之徒。诸葛村夫此刻眉头紧蹙、面沉似水，嘴唇略微有些发白，双腿不自觉地有些微微发抖，兀自立在甲板上强装镇定，其实心中早已是慌得一匹。“公子，对面海贼打旗语，要咱们停船抛锚，说他们要登船，咱们该如应对，还请公子示下”，子乔带着个老船工，急匆匆来到诸葛村夫面前站定，拱手禀道。诸葛村夫闻言一时无语，只是在脑中飞快地盘算着利害得失，不知不觉间，额角处竟多了几滴冷汗。讲道理，论速度，诸葛村夫的商船本就比不过海贼的木船，何况此时舱中还满载着货物，一旦被海贼盯上，根本就跑不掉；论战力，在诸葛村夫眼中，真到了动手的时候，除了子乔、呼延力、至尊宝外，自己船上这几十号船工和家丁，比那慕容昕也强不了多少，估计跟案板上的肉也没啥区别。
须知道，对面那一船海贼，可都是些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凶徒。有一说一，这几十号贼人的武艺也未见如何了得，若是放在陆地上，诸葛村夫这边，倒还可以放手一搏，可这毕竟是在海上，双脚踩在甲板上，连马步都扎不稳，上半身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的，你就是换了齐国最精税的技击之士过来，对上这群积年的海贼，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尤其是像呼延力这种草原出身的汉子，若是在马上，他说不得就要一骑当千、大杀四方了；可到了船上，这哥们绝对就是个弟弟，浑身贴满了debuff，一身武艺根本施展不开，再加上双拳难敌四手，真动起手来，说不得就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诸葛村夫黑着脸琢磨了片刻，知道自己这边是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撞上这些拦路的煞星，便只能自认倒霉了。为今之计，只有寄希望于自己船上挂着的那面黑旗了，估计对方也不过是见财起意罢了，实在不行，把船中的财货，分他们一半就是了，权当破财免灾了。念及于此，诸葛村夫眼中满是无奈，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停船抛锚，让他们登船，我自有办法应付”。船东闻言也不再多话，扭头指挥众船工，降帆停船，子乔则是单手扶着刀，一声不吭地站在了诸葛村夫身侧。随着“噗通”一声闷响，巨大的铁锚被抛进水中，商船已是停在海面上，海贼的木船缓缓靠了过来，两艘船的船舷并在一起，早有人在舷边搭上三块跳板，一个领头的中年汉子，一马当先踏过跳板登上商船，他身后乌泱泱地跟着的三十余号海贼，也是纷纷涌了过来。
诸葛村夫眯着眼，仔细打量着那中年汉子，见他赤裸着上身，一条颇为显眼的刀疤，自左胸延至右腹，头上裹了个青绿色的头巾，穿着条黑色绒裤，腰带上绑着两把明晃晃的钢刀。再细看那人长相，年纪约莫三十出头，一张硕大的方脸，剑眉星目鹰钩鼻，嘴唇略薄，本来还算端正的五官，却是瞎了一只眼，右眼眶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让这人凭空多了几分戾气。“我道是哪位头领呢，原来是索隆索头领来了，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诸葛村夫认出来人，立刻换了副谄媚的笑脸，向前紧走两步，冲着那索隆抱拳拱手，虚情假意地套起了近乎，“上次登岛拜见陆当家的时候，我跟索头领您，还在一桌喝过酒呢。本想着寻个机会再去岛上走一遭，去看看大当家和您的，不成想，咱们竟在这里不期而遇，这可不是天意嘛”。
“原来是诸葛公子啊，好说好说”，那索隆极其敷衍地拱了拱手，用那只独眼上下打量了诸葛村夫一阵，扭头朝身后众人递了个眼色，随即嘴角浮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坏笑，阴阳怪气地问道，“诸葛公子啊，俺老索也不知道啥叫不期而遇，反正俺可是在这附近，等候公子你多时了。今日撞在一起，合该咱们二人有缘，既是熟人，俺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敢问诸葛公子，你是想吃馄饨还是想吃板刀面啊。”眼见着索隆那副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的表情，诸葛村夫心中猛地一揪，下意识问道，“索统领说的哪里话，这馄饨和板刀面，又是甚么意思”。索隆也不说话，只是把刀从腰间抽了出来，握在手中缓缓比划了一下，他身后则是发生阵阵哄笑声。
只见旁边一个瘦高海贼，左手握刀，右手捂着肚子，边笑边说，“诸葛公子啊，所谓板刀面就是用刀割了头，落个尸首不全；所谓馄饨就是绑住手脚，自己跳到海里去，落个囫囵尸首。我看您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不如就去吃馄饨吧”。子乔和呼延力此时也已是抽刀在手，恶狠狠地盯着对面这群海贼，眼中满是杀气，诸葛村夫闻言面如死灰，颤颤巍巍地指着，桅杆上那面黑旗，心有不甘地苦苦哀求道，“索统领，我可是事先去岛上拜过码头的，这可是你家陆当家亲赐的黑旗，莫非你今日要坏了道上的规矩不成。若是兄弟们手头紧了，我愿再奉上半船财货做孝敬，只求索头领行个方便，咱们日后常来常往，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
索隆满不在乎地瞄了眼那面黑旗，语气轻佻地回答，“哪里有什么道上的规矩，在这东海之上，俺家大王的规矩才是规矩。也好教诸葛公子死个明白，俺们大当家特意交待了，说你船上挂的这面旗啊，它是只管去程不管回程，今日便由俺老索，亲手伺候公子上路”。言罢，那索隆狞笑一声，手提双刀，领着一群磨刀霍霍、跃跃欲试的海贼，朝着诸葛村夫这边压了过来。见此情景，诸葛村夫已是六神无主、亡魂皆冒，心底暗叫一声“吾命休也”，本能地想往子乔身后退去，怎奈小腿肚子突然抽筋，猝不及防之下，竟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此刻猴王却是忽然闪了出来，扭过头似笑非笑地朝地上的诸葛村夫眨眨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声，“诸葛兄，一会儿给你留个活口问话，应该够了吧”。说罢也不等诸葛村夫回话，猴王倒提着铁棍，左脚猛一点地，好似兔起鹘落一般，径直朝着索隆冲了过去。
那索隆只觉得眼前忽地一花，刹那间便看见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直奔自己面门袭来，下意识地使足了力气，右臂抡起一刀，从斜刺里朝那黑影狠狠劈去。说时迟那时快，眼瞅着刀刃离着猴王天灵盖只剩两寸之时，那刀却是突兀地停在了空中，只见猴王的左手，此刻正牢牢攥在索隆右手手腕上。那索隆反应也不慢，见自己右手被擒，立刻抬起左臂，想要挥刀去砍猴王脖颈。猴王却是朝他吐了下舌头，扮了个鬼脸，随即左手五指稍稍发力向里一扣，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便将索隆的右手腕给捏了个稀碎，那索隆“哇”地一声惨叫，两眼一翻险些直接晕死过去。“子乔，接好了”，猴王莞尔一笑，算准了力道，左手抡起那条右臂，往半空中轻轻一甩，只见那索隆犹如破麻袋似的，整个身子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最后“嗵”的一声，狠狠砸在了子乔脚边。
子乔见状不由心中一惊，低头望着躺在脚边的索隆，竟是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擒贼先擒王，子乔，快，快点儿制住他啊”，一旁的诸葛村夫忙不迭地提醒道。子乔闻言旋即醒悟过来，立刻弯下腰，将刀架在了索隆的脖子上，再看那索隆，此刻已是双目紧闭，彻底晕了过去。子乔探手摸了摸他的鼻息，急忙转头对诸葛村夫禀道，“公子，这贼人还活着”，诸葛村夫长出了口气，只觉得好似吃了腚心丸一般，急忙抬眼去看那位至尊公子。但见那人，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单枪匹马杀入贼人群中，手中铁棍向左一抡，便倒三四个，再向右一扫，又倒五六人。猴王挥舞手中铁棍，好似虎入羊群一般，但凡铁棍过处，端的是擦着便伤，挨着必死，须臾片刻间，猴王脚边已是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号人，涓涓血水同白花花的脑浆混成一片儿，眼瞅着那些贼人都是活不成了。
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其余那些海贼，平日里哪见过猴王这等杀神，他们早已被吓地是魂飞魄散、肝胆俱碎，忙不迭扔了手中刀枪，好似炸了窝一般，各自抱头鼠窜、落荒而逃。一群慌不择路的海贼，争先恐后地往自家木船上逃，众人在跳板上推推搡搡挤作一团，好几个倒霉蛋，都被后面人，直接一把给推下了海。猴王见状二话不说，左脚点地猛地一蹿，隔着数丈远，便直接跃上了那艘木船，提着木棍继续进行物理超度。“呼延大哥，还有你们几个，快去帮至尊公子杀贼啊”，诸葛村夫朝身边众人招呼一声，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呼延力手持弯刀，一马当先地朝着木船冲了过去，在诸葛村夫目光的逼视下，又有十来个胆大的家丁和船工，手里拿着木棍和船桨，各自凭着一腔血涌，一窝蜂地冲了过去。
诸葛村夫的目光又投向旁边几个踟蹰不前、畏手畏脚的船工，指着昏死的索隆，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冷冷的吩咐道，“你们几个，快去拿绳子，先把这鸟厮捆上”，言罢又朝子乔招招手。子乔单手提刀，用另一只手搀住诸葛村夫的手笔，诸葛村夫却是一把揪住子乔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压低了声音，咬着牙说道，“今日之事，一个活口也不能留，我仓里有张弓，你速速去取”，言罢又不动声色的朝舱门那边递了个眼色。子乔重重点头后便匆匆离去，片刻之后又从舱中钻了出来，手中握着一张牛角弓，腰上背着个箭壶，三步两步奔到船舷边，朝着一个水中的海贼弯弓搭箭，“啪”的一声，一根羽箭快如流星，正中那海贼的右眼窝。其他几个落水的海贼见状，纷纷拼了命划水躲避，子乔居高临下的控弦不停，却是箭无虚发，顷刻间又有三名海贼中箭身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