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伯山绝对说不上长相有多英俊,便是连普通相貌也算不上,只是此人身高足有一米九,虎背猿腰,面目凶恶,看起来倒是极魁梧的一个大汉。
在司徒冲的嫡子中,他的武艺是最好的一个。
司徒惊云武艺也极好,只是此人多谋而少武,所以给人的印象有些书生气。
司徒智及是个不学无术的,文不成武不就,游手好闲的世家纨绔子弟。
司徒伯山武艺展现大发神威是在不久前,在东郡与云清寨大军死战之际。
沈落挥师二十万将司徒伯山的人马分割包围,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正是靠着他手里一条长戟,带着千余禁军精骑硬生生的将云清军的包围一个个撕开,救出不少人马。
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来司徒伯山竟然有万夫不当之勇。
其实,在几年前司徒伯山的武艺便曾展现出来过。
大周第二次东征之际,司徒冲为行军大元帅,势如破竹杀入霍叶境内,眼看着就要打到平象。
奉了刘武旨意在黎阳督粮的刘玄机造反,贼势浩大,竟然几月间就蔓延到了东都,大军不得不回撤平叛。
在武贲郎将陈棱和司徒惊云联手收复黎阳,击败姜诩之后,司徒冲也率领大军赶到。
在合围刘玄机叛军那一战中,司徒伯山便仗着一条长戟在万军中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那一战,也不知道有多少刘玄机部下叛将死于那一手梅花五转的戟法之下。
这一次本来该司徒伯山扬名天下的血战之功,却不知道为什么被司徒冲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世家高官,压下来寒门子弟的功劳这是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轻易的事,可极少有这种压下自己嫡长子功劳的事。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太令人不解的事。
司徒伯山之勇当日有无数人亲见,可司徒冲并不想让长子有个勇冠三军的名头,能拼能杀有勇无谋,这样的印象如果落在皇帝陛下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勇者只可为将,不可为帅。
况且,别人不知道,司徒冲却是知道兴业皇帝还想着第三次征伐辽东的。
若是司徒伯山无人可挡的事让皇帝知道了,第三次征辽东说不得要以司徒伯山为先锋。
穷山恶水的辽东霍叶蛮子,他们才不管司徒伯山是谁儿子,能杀一个周朝大将对于霍叶人来说绝对是天大的诱惑。
如铁流离和薛世雄这样的大将军都折在了辽水东边,一个先锋将军死了岂不再正常不过?
他次子司徒惊云第一次征辽的时候险些丧在霍叶人手里,这件事让司徒冲铭记于心。
说什么他也不会让嫡长子,司徒家未来的掌舵人出什么差池。
所以他硬是将司徒伯山杀敌将十几人的事压了下来,自此之后司徒伯山也再也没有上阵厮杀过,所以他的勇武也就渐渐被人所淡忘。
人们熟悉司徒伯山,还是他与司徒智及两个蠢货,为了发财竟然在被困雁门的时候,偷偷将城中军粮卖给围城的狼厥人。
如此重罪,刘武只是将其贬为奴隶竟然未杀,由此可见司徒冲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但不展露不代表他不行。
司徒伯山的武艺,即便是放在大周虎将如云的最鼎盛时期只怕也能有他的位置。
他穿戴好了盔甲,大声的吼了几声,院子里的护卫只有几十个跑了过来,外面的禁军竟然全都被裴扬调走。
司徒伯山大怒,一手拉了小荷快步往后园荷池处去寻慕怡甄。
他步子跨的极大,而小荷身子又太娇小了些,刚刚才受了折磨疼的厉害,完全是他拖着走一样。
“陛下,行太急,缓一缓,缓一缓可好?”
小荷一边跟着走一边哀求。
“想活命就闭嘴,带了皇后咱们就走!”
“出了……出了什么事?”
小荷疼的直流眼泪,声音颤抖着问道。
“哪里那么多废话!”
司徒伯山嫌小荷走的慢,一把将其拦腰抱起来放在自己肩头大声道:“李薄和裴扬那两个无耻之徒,假借援兵之名打开城门引来了朕的敌人,只怕此时敌军已经杀入大营了。”
“朕麾下人马毫无准备,想来也没什么胜算。”
“不过没关系,只要朕手里还有画戟,杀出魏州如探囊取物般轻易。”
“你们稍后切记要紧跟在朕身后,牢牢盯着朕的背影就是!”
小荷被他颠的说不出来话,只是呜呜的应了几声。
她一个少女,接连经历战祸早就吓白了脸色。
“你们先去后园告诉皇后,朕在门口等她,再去两个人寻马,没有战马怎么能杀的出去!”
“喏!”
紧跟着他的几十个护卫应了一声,只是答应的声音带着颤音,哪里有什么底气?
“贼兵必然先去校场,朕麾下的人马都在那里,司马林这会应该在练兵,最好是他能反应过来。”
“魏州城并不大,涌进来数万人马他不可能没发现。”
“只要他能带三千……不,五百,只要司马林能带五百骑兵来,朕就有信心自敌军中杀一条血路出去。”
他一边走一边说,也不知道是说给肩膀上的小荷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他的步伐极大,不多时就从卧房走到了后院的门口。
他将小荷放下来说道:“就在这里等着,朕去找几匹战马来。”
“陛下”
小荷下意识的一把拉着他急切道:“陛下一定要回来!”
司徒伯山一怔,随即苦笑一声:“朕也算得上这天下间一个枭雄,反刘武,天下人谁都敢,杀刘武,却只有朕一人敢。”
“朕本以为朕能纵横天下,涤荡群雄,却没想到这个险要时候,身边竟然只有几十护卫,还有你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侍女。”
“罢了……或许这便是天意,你便跟着朕,今日若是能杀出去,朕许你一个贵妃。”
他话说完,一把拉了小荷的手就往外走。
“皇后呢”
小荷着急的说道:“陛下不等皇后?”
“贼兵到这里之前,必须找到战马,否则就算朕回去接她,也一样走不脱。”
“我不!”
小荷猛的挣开司徒伯山的手说道:“皇后待我恩重如山,皇后不走我也不走。”
“你!”
司徒伯山抬手欲打,终究只是叹了口气道:“咱们现在就去接她,若是走的快了还来得及。”
“好!”
小荷流着泪笑了笑,真如雨中那朵初开的小荷一般清丽可人。
她竟是主动拉起司徒伯山的手,哪里还顾得上身子还疼着,小跑着往后院跑了过去。
司徒伯山被她小手抓着自己的手,心里忽然一暖,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生出一种这样被一个少女牵着手跑,是一种很幸福的事这样的感觉来。
他和小荷两个跑到后院小小莲池边上的时候,慕怡甄还坐在凉亭里发呆。
几个侍卫正在急切的劝着,慕怡甄却充耳不闻般呆呆的坐着。
司徒伯山心里一怒,快步过去将几个侍卫推开,骂了一句废物,拉起慕怡甄的手就往外走。
慕怡甄也不挣脱,只是木头人一样跟着他往外冲。
冲到后院门口的时候,慕怡甄忽然笑了笑说:“你跑不掉了,昨夜你跟我说有援兵将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跑不掉了。”
司徒伯山一怔,随即松开慕怡甄的手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贱人!”
跌坐在地上的慕怡甄没觉得脸上疼,她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凄婉笑道:“是啊……只怕陛下也是这样想我的。”
她口中说的陛下,自然不是面前的司徒伯山。
“你想我死?”
司徒伯山狰狞笑着问了一句,随即一把将慕怡甄拉起来道:“朕今日便要你看看,谁能拦得住朕,谁又能杀得了朕。”
他看了小荷一眼怒问道:“你是不是也想朕死?”
小荷被吓了一跳,随即摇了摇头。
司徒伯山哈哈大笑道:“这世间终归不全是没情义的小人,朕身边哪怕只有你这一个小侍女,也比刘武要强上百倍。”
“他死的时候,身边可没有一个愿意陪着他一块死的。”
正说着,前面院子里忽然一阵嘈杂。
紧跟着,守在前面的侍卫便退了回来,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
随着他们往回退,一阵箭雨从门口射进来,几十个侍卫立刻抱头鼠窜,至少有六七个人被箭雨射翻,有中箭未死的,还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只差这几步就能冲出去,到了大街上只要有马,谁还能拦得住朕?
可惜,终究慢了一分。
司徒伯山心里悲叹了一声,看了一眼慕怡甄,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后悔回去接她,还是该后悔自己怎么就对个女人动了恻隐之心?
只是到了此时,他性子里的狠辣暴戾反而被逼了出来,将手中的长戟抓紧,他回头对小荷道:“你跟紧我!”
也不知道怎么了,本该恨司徒伯山夺了身子的小荷竟然使劲点了点头。
她看了慕怡甄一眼,拉起她的手笑了笑道:“娘娘,小荷今日或许会死。”
“为什么?”
慕怡甄下意识问道。
“我是他的女人了,女子就这是这个命,身子给了谁就是谁的人,就算我不乐意可又能怎么样呢?”
“娘娘,我这样的人如果不能跟着自己的男人走,落入贼人手里终究落得个娼妓下场,被那些贼兵们轮番侮辱。”
“我不想,不甘,与其那样,还不如跟着他一块走,生则生,死则死。”
她笑了笑,一脸的不舍:“我跟娘娘不一样!”
这话,明明只是小荷在感叹自己的身世卑贱,远不如慕皇后,可是听在慕怡甄的耳朵里,却如狠狠抽在她脸上的一记耳光。
小荷这样的侍女,只是被司徒伯山强占了身子就愿意随他一块去闯。
生则生,死则死,可是她贵为大周皇后,曾经倍受恩宠,却苟且偷生还给杀夫仇人做了妻子。
她怔怔的站在那里,竟是傻了一样。
“可曾见过朕使戟?”
司徒伯山将长戟擎在手里,回身问小荷道。
小荷摇了摇头道:“在东郡我和娘娘在后军中,不曾见过陛下用戟。”
“那今日你便看仔细些,帮朕认真数着,这戟下要荡去多少人命!”
小荷使劲点头,再次抓起司徒伯山的手。
“夫复何求?”
司徒伯山哈哈大笑道:“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