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
书名:月光遗漏的地方 作者:贾纳朋 本章字数:7109字 发布时间:2023-09-11

下午的时候,李友全本想睡个午觉消磨点时间,可是翻来覆去也合不上眼。手机一震,他翻着跟头坐起来,短信是社保局发来的,写的是下下周二有个线下的招聘会,他可以申请领个电子门票,然后到时候凭身份证参加。

他是丢了工作两个月之后才头一回去的社保局,因为他正想要去医院看一回门诊,才想起来不知道医保卡受没受影响。社保局的人说他早该来了,又耐心地告诉他登记个失业就行了,医保也就重新激活了,还能领失业金。他就问失业金怎么个领法,人家就说按月发固定的数字,他前头交满了几年,这回就最多能领十几个月的。

他又再三确认,问不用自费缴社保么。办事窗口的小姑娘笑眯眯地跟他说:

“你又不是以后都不工作了。社保记录本来就是看累积月份数的,你这离退休还长着呢,是吧。”

“那要是十几个月失业金领完之后呢。”

“你正在找工作的吧?哪能用得上这么久。过阵子续上了,到时候别忘了再来登记一下就行啦。”

小姑娘很快就在电脑上操作好了,最后把证件递回给李友全,依然笑吟吟地说:

“是准备回老家玩吧?休息几天,很快又要来上班啦。”

李友全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道了谢。他当时心想着借她吉言,同时自己也觉得应该没必要想这么远。

眼见得他是想错了。

如今他不由得琢磨起来,要不像学生时代那样,找点没什么门槛的兼职做,或者去看看电子厂那片的劳务中介,有没有他也能干的日结临时活。

大学的时候他是做过几回兼职的,学生时期干点兼职似乎是一种必备体验,更是一种流行,他就一边也是好奇,一边也想着多少挣点零花钱。他们这个学校里的学生想做家教课外辅导之类是难,因此他的同学们大多都在做着代购和二道贩子那样的事情。卖鞋子衣服化妆品的最多,也有不少人经商头脑好,能把买卖做大,俨然一副小老板的做派,还能回过头来雇自己班上的同学。

他们那栋宿舍楼就有一个兄弟,在外头聘了一个饭店的大厨,每天做盒饭,十块钱一盒一荤两素,原先在宿舍楼入口摆了个桌子贩卖,被宿管轰走之后就雇了七八个同学帮忙跑腿,手机联系订购之后,这些人就给本楼和附近其他两栋楼的懒货饿死鬼们送到手里。

李友全的脑子从来就转得慢,更别提拿本钱出来做小买卖,他就只能去外边干些短工。好在那时学生兼职种类繁多,节假日缺人手的时候找起来尤其方便,短则几天,长也就几周,一年四时都有。他发过几回传单,也协助看过几回店铺子打打杂什么的。

有一回也去一家夜总会当了一天的夜班服务员,实在受不了那里面的烟味和吵吵嚷嚷的氛围,昏暗的灯光让他总觉得脑子发昏,第二天就跑了。跟他同一天跑的还有一对小情侣,是隔壁学校的学生,也是只干了两天。女孩儿特别漂亮,男孩儿高高大大的,后来记得说是正好一起去一家大网吧做网管了,一个白班一个夜班。

印象最深的大概得数在一四年的元旦那次,李友全给一个在凌风市中心大纪念碑边上,就那个工人大商场的地下家电城,做一个外国牌子的柜台导购。他自己也从没想过他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的人能去干销售类的活,好在这挂是挂了个礼仪导购的名,其实侧重在礼仪,不怎么需要导购。就是捧个人场,也不需要仪容有多标志,要不然也不会找他这样的来当,反正只要穿得齐整站得笔挺笑脸迎人就可。得亏是商家只希望元旦搞促销活动的时候打下手的人多些,替真正的柜台老导购们招呼招呼客人,端茶倒水递递宣传册说说打几折之类的。除此之外他们这样的外行,大多数时候也就只能站着笑。

当时这片电器大卖场临时找了快有十个这样的学生帮手,一人负责一小片区域,都跟着柜台师父,培训了也就半个下午,第二天就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上班了。这是他这辈子头一回穿西装打领带,穿上了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能让人眼前一亮。这一身行头就在学校门口的小步行街上花了三百块钱出头点买的,那店名甚至就直接叫“你的职场第一套”,当场量身定制,也有二手的,来的全是学生,价格很实惠,老板娘每天裁剪缝纫忙得吃不上饭。

李友全分在一个黑家电柜台上,主营的是某个品牌的彩电,顺带也有几款配套的音响,还有一款刚刚上市的拍立得。白家电那边似乎是女孩子兼职分过去的多一些,他看见学校里同一个院另一个系的一个高挑女孩子,在斜对角远处守着一堆冰箱洗衣机。

李友全自然是尽了力地想去真正帮上忙,可也当然,他那些半天学舌来的东西根本派不上用场。他也不会吆喝,好在是那时候的元旦假期逛商场的人还真是多,兴许是打折的力度也真够大,五十五寸的电视一天能签出去十来台,连那六十四寸的都不少。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对着来询问的一家老小们支支吾吾说着些曲面屏机顶盒之类的词,然后就不停地用眼神向他的老师父求救。他的老师父就赶紧来救场,他就在一边站着傻笑,拿那展示用的拍立得给下单的客人们拍照当纪念品。

拿着那一百十五块钱算上了餐补的节假日日结的时候,李友全就觉得这一天十几个小时没白站,这不比大太阳底下钉在路边上发传单舒服多了。他心里感叹有钱人是真多,三天里亲眼所见每天这电器城都人潮汹涌,这么大电视说买就买。随即又想起自己一问三不知那尴尬样,头一回深觉这没有金刚钻是真不能揽瓷器活,各行各业都一样。

又心烦意乱地翻遍了几个求职的网站,好不容易熬到太阳下山了,李友全早早地准备出门,自思宁可到早了他等孙彪小唐,反正没事也是在家空自心焦。孙彪约在一个离三个人都差不多远的地方,算不上市中心,可也好歹是个小商业圈,对李友全来说都是从他那个偏远角落进城的同一个方向。

李友全记得他去年有一回去市中心的商务区见一个合作商,是在大热天一个周三的上午。他搭的大概是全凌风最挤的那班地铁,和人们前胸贴后背地晃荡了快一个小时。在他身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消瘦的身形却顶着一头能遮住眉毛的黑发,颤颤巍巍地倾斜着身子保持平衡。他穿着工装裤斜背着黑色的挎包,塞着蓝牙耳机,眼神不聚焦地穿过面前人看着地铁的门,白色的短袖后背上印着“明天周末,可以把我们一起出去玩,改成我们一起去约会吗?”。

李友全盯着这文化衫看了一路,他不知道小伙这衣服上的话是说给谁听穿给谁看,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为此给他一个回答。他只能感叹这开往市中心的地铁上果然不同凡响,出乎他贫瘠的想象。这位小伙比李友全早两站下车,下车的时候他拉起了一位原本坐着,背着两个网球拍的年轻姑娘,两人才手挽着手一同挤出了地铁。李友全这才意识到虽然他们一路没有说话,却是结伴坐的车。于是他看着小伙显眼的文化衫远去,更加地感叹自己死去的想象力。

市中心无非就是那些高楼大厦,一出那个网红地标一般的地铁站,空气里就多了许多甜得发腻的香水味和一丝丝的咖啡味。但是这块所谓黄金地段却很安静,也许是因为路上禁止鸣笛,也许是因为人们都在行色匆匆地赶路,又或是忧心忡忡地赶路。李友全在一群穿戴考究的人群里挤得汗水湿透了他那稀疏的头发,随后又几乎要在那个等了足足十五分钟的高楼层高速电梯里多少呆得有点耳膜不舒服了,才终于在第三十几层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他的合作商。

从三十几层的窗口望出去的都市感确实是让人心生感慨,跟从园区三层的窗口望出去的工业风对比起来太过于落差鲜明。让李友全印象最深的倒不是那些造型各异的高楼大厦或地面上永远在堵车的条条大路,而是一个屋顶,一个大概十来层高的屋顶,下面可能是酒店可能是住宅,顶上却是一个露天的大网球场,真有两个人在悠哉游哉地打着球。隔着远李友全看不清这两人的模样,只是不知从哪来生出一股向往,虽然他压根不会打网球。窗户边高空作业篮里,两位全身吊满了绳索给高层玻璃做年度密封检修的师傅们,也时不时看一眼那打球的两个人。

李友全和合作商对接人他俩跟着一位仪容精致的女士,在文印室多功能厅和会议室之间穿梭了几个来回,一路上有说有笑。那位女士纤细笔直的小腿踩着声音清脆的高跟鞋,办公室一个个格子间里的人却仿佛自动屏蔽了他们一样,没有哪怕一束投过来的目光,只有敲键盘的声音,和挂断电话时如释重负抑或万念俱灰的叹息。

到了下午一点半他们才错峰出去吃中饭。商务楼下的外卖架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堆着数不过来的食物和饮料,两个门卫盯着那个大玻璃旋转门进进出出的人群,门口还有十几个骑手对着电话大声催促着,紧邻着的便利店里也挤满了人。

一团团西装笔挺的人们涌进旁边的馄饨铺子拉面馆子,在靠着墙壁的吧台一样的单人座上,肩挨着肩就这么整整齐齐坐着。有些店桌子上的防疫塑料挡板还没拆去,人们不方便说话,就只能要么一脸认真看着墙上红底白字的菜单,要么一脸认真吃着自己狭小隔间里的午饭。外头望进去,看不见桌上放的什么,所以那场景眯眼看着差以为是在科举考试,一个个隔间里的人或抬头凝思或低头专注,墙上的菜单刚好似一张红榜。

他和合作商两个男人,就依次穿过一排广告和招牌闪得人眼睛疼的奢侈品店,一排永远有人在排队或拍照的甜品店,一排月月有换代及新品售卖海报的电子数码产品店,去下一个红绿灯那个百货大商场的负一层美食广场对付。

美食广场里即便这个点了人也还是很多,紧邻着的一个生鲜超市里也有不少人在挑选着午间特惠的精品水果。那位合作商就去一个大排档一样的铺子点餐,让李友全先占个拼桌的位子。李友全看着这依旧人满为患不得不拼的光景又莫名地出了一身汗,只能在角落里一张桌子的一侧小声地询问后坐下身来。

能容纳六人的小桌此时只有五张椅子,在李友全的对面,坐的是画风迥异的两位女士。

左边的这位三十来岁,一张五官精致的小脸被刚好到下颌的微卷短发簇着,连着下边霜白的修长脖颈,泛着绸缎一样色泽的湖蓝色一字领上衣反衬出优雅的锁骨,刚刚好托着那串闪着光的项链。她一手握着手机快速地划动着屏幕,一手搅动着盒子里看上去只有一堆黄果子绿叶子的沙拉,时不时吸一口身前的冰咖啡。

右边的那位更年轻些,略微沁着汗水的小圆脸上,大黑框眼镜有些滑落,碎刘海落在眉梢上,隐约遮着一小片痘贴。丹宁色背带里衬的是一件鹅黄色短袖,胸口印着的是一只嘴巴特别大的猴子。她一手扒饭,另一只手不住地摇动着一小杯冰沙,过不久又稍显不耐烦地把老是要垂到嘴边的长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甩在身后,露出只有右耳缀着的黑色金属小三角耳环,埋头享受她的双拼饭。

她们大概是同事又是朋友。左边的这位就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话,眼角又长纹了,股票又跳水了,酒吧里的新品,旅游时的趣事,男同事滑稽的画家帽,诸如此类。她一边说一边强迫症一样地搅着她的沙拉,大概是为了更健康,她其实连一点酱料都没有放,可她还是一直翻搅个不停。她身边的这位就一直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偶尔从好不容易空了的嘴里蹦出一两句话,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咯咯咯地笑起来。

就这么她嘬一口冰咖啡,评一句某某脱口秀;她嗦一口豉油鸡,啃一口脆皮五花肉的,李友全看着她们觉得莫名的和谐。他看着那碗双拼饭觉得很是馋人,他自己那份三十块钱的小锅米线又素又烫的,很难下嘴。同时他还神经质一样地感受到了一点不知道哪里来的高兴,他心想原来这儿的人们也吃馄饨也吃叉烧,并不全是电视里放的或他们一直以为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虽然这黄澄澄全是肉的一盒饭和那杯冰咖啡是一个价钱。

午饭后合作商原本打算一起去喝点什么,李友全委婉地拒绝了,他不想再让人家花费,更主要是自己属实没什么共同话题好跟人家闲扯,就显得时间过得太慢太尴尬。他自称是喝咖啡会失眠,喝纯茶又胃疼,确实是不怎么习惯这些,请合作商自便。于是两人就走到一家地铁口的咖啡店别过,合作商拿着一张排在第四五十号的等候单,早已习惯般坐下来在手机上看起了邮件,李友全就坐上了返程的地铁。

回来的地铁就很空闲,有一位看起来还没到义务教育年龄的小女孩儿坐在她外婆或是奶奶腿上大声背英语,背一句老人家就夸她一句。李友全自打毕业之后倒是不怎么用他那点三脚猫英语,他倒是想学手语,可以在哪怕最喧嚣的时候也能有默不作声的必要交流,还能会心一笑。

今天晚上约的烧烤店和见合作商那次一样,也是在一片商务区所在的某座中心大厦地下一层。李友全到约好的地方的时候正好是七点差一刻,孙彪和小唐都还没到。小唐今天是下午做完体检后在家休息半天,可他住的也远。孙彪又不巧赶上加了点班,两人就都在手机里说还要等那么几站路。李友全就无所事事地在这栋大楼周围转了转,碰到路口就左转,想着一准能转回去。

他刚才下来的那个地铁站像个抽水泵一样一直从地下往外面吐着人。他想起来他常去的离自己小区最近的那个地铁站二号口,有两个一直在那摆摊卖水果的小贩,总是人手拿着一个手机在斗地主。晚上五点的时候,他们看地铁站进进出出的人,互相说着开始下班高峰了。晚上七点的时候,他们也说下班高峰了。晚上九点的时候,他们还说下班高峰了。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地铁都关门了,他们看着来地铁站边上找共享单车的人说,这会儿该上下班高峰了。

好不容易哥仨终于都到齐了。孙彪还是那老样子,只觉得比上次见晒黑了些,脑袋上抹的发油更多了些,他张罗着吃的喝的,坐定了才一分钟就又咋咋呼呼地找服务员要什么去了。小唐倒是一整年多没见了,原本爱穿一身白的他这次却是一身黑色调,依然是之前那一副俊秀的模样,话也还是不多,只是头发留长了,人也瘦了一些。

小唐是差不多两年前进的李友全原本那公司,一米八七的身高配上常年运动健身的结实身板,一头齐整的短发下面眉清目秀,笑起来是扑面而来的青春和朝气,当时大家都说生产部新来了个阳光男模。他是校招进来的应届毕业生,自打一年前克莱尔蔡敲锣打鼓地开始办什么储备管理人员计划起,公司开始跟着在市面上大量物色毕业生,也不管缺不缺人,先给每个部门分配一两个,进来后再让他们三年里轮上几次岗,也就成了所谓的管理培训生。

头一年招进了五个人,到小唐他们这第二年,算上凌风这总部办公室和园区,再加上外地两个小办事处,拢共有足足十五个。他们齐刷刷地在同一天报了到,热衷讲排场搞氛围的克莱尔蔡亲自拉着他们一溜人,排着队开火车似的在各个办公室之间穿梭,一边介绍,一边喋喋不休地夸着这些新鲜血液。

小唐后来自己说,他那天排在队尾,压根没听见前头的人都在说些什么,一下子也根本记不住这么多生人脸。他说他一眼看到同来的十多个人的时候就在自己嘀咕,这得是什么规模的家大业大,才真容得下这年年进来十几个所谓的未来干部。他当时就只想赶紧去他的生产部,凌风理工研究生毕业的他,呆车间和实验室的时间远比办公室长的多,也更习惯带着安全帽在永远嘈杂的器械边上和同事们吼着嗓门校仪器看数据,而不是在办公室里听虚头八脑的话。

李友全和小唐头一回说上话,是在小唐来了大概十来天后的一个中午,在公司食堂里吃饭的时候。当时孙彪看见小唐一脸茫然地端着打好的饭,站着呆呆地看全是谈笑风生一片热闹中座无虚席的餐桌,就招呼他过来挤一挤。

孙彪就歪着头问:

“唐帅,今天怎么落了单?你们那些新人们没集体活动?”

小唐抄起筷子叹了口气,回答说:

“闹了一周了,天天中午都没吃上安生饭。今天可算不是强制参加了,我就比他们晚了一阵子才来吃饭,没想到人还是这么多。”

“不都是那些部门的大领导大红人带你们吃么,前几天我还听说你们去了外面吃大餐。”

“我觉得跟吃牢饭没什么区别,生怕说错话,还被迫唱了一首歌,一顿饭硬生生吃了俩小时,我也不敢玩手机。”

“那不挺好,你们可是公司的未来,和老板们混熟了,过几年你们就是我们的老板。”

孙彪说完嘿嘿嘿地笑着开始喝他的饭后可乐。

李友全好奇地问:

“那克莱尔蔡不是很随和的人么。”

小唐头也不抬地扒着饭说:

“她倒是随和,但跟过家家似的。感觉她满脑子都只有三件事,画大饼,办活动,拉郎配。”

孙彪和李友全听了都笑出了声。孙彪戳着自己的双下巴说:

“年轻一代,果然犀利。”

小唐也笑了笑,说:

“那我也就说说,不敢惹她。爱她的恐怕爱的不得了,我们这一块儿来的有两个已经被她点上鸳鸯谱了,这俩估计恨不得认她做干娘,今天也跟她一起吃饭去了。”

“唐帅你这样的,不需要她介绍。”

“我只是纯粹不懂,怎么那么爱搞什么八卦绯闻这些有的没的。我只想搞钱。不过,没想到也还真有入职两周不到,就开始办公室恋情的人。”

“那你们接下来呢?听说都进了自己部门,也分好了一对一带你们的人了,准备好开始发光发热了不?”

“发光发热?我只觉得我们快成组织部文宣部了。接下来天天都有认识会,有业务对接的,没业务对接的,都得见面认识,大多都有个饭局,我们就是陪饭陪酒和贡献才艺表演。再接下来不是有个部门运动会吗,我们就自动成了筹划组,当然也得带头参加。下个月克莱尔蔡要办一个大团建,听说是飞盘加户外烧烤,定场地排活动也是我们的活。月底之前,我们还得出一期公司内的新闻月刊,好像还有把月刊变成半月刊的意思,我们这批新人轮流当责任编辑。”

“你们这一进来倒也是高强度啊。”

“什么高强度,我感觉更像吉祥物。”

孙彪把喝完了的空罐子捏扁,又问:

“那生产部内呢?你们劳伦斯老板让你做什么呢。”

“折纸盒子。”

“折纸盒子?”

“折纸盒子。”

小唐用手大致比划了一下又接着说:

“就硬板纸,我们那粉末制剂产品的外包装。原本就是一个阿姨在干,老板说我生产相关的所有事情都得有个数,就让我先有什么活干什么活。”

“你今天就只干这个?”

“是啊,折了一上午了。阿姨比我快多了,一边给我讲故事,还一边教我。”

“也没别人找你?”

“是啊,没人管我。一对一安排的我的师父是章哥,他不是出差去了么。反正也没说要一天完成多少个什么的,怎么着我猜也得先折个一周吧,就等劳伦斯看什么时候有别的指派了再说。”

后来他们三个一起吃饭的次数多了上去,自然也就渐渐互相熟悉起来。李友全不记得小唐折完盒子具体还做了哪些事情,毕竟小唐六个月之后就主动辞职走了,走得闷声不响,可也特别利索,当时说是去了一家规模小一点的竞争对手公司。

再后来眼看着那跟小唐一起进来的十五个人里头陆陆续续又走了不少人,最早的那一批五个人,也早就一个都不剩了。留下来的,到如今也没见这其中有哪个变成了老板,反正每年还是这么十几二十个地新招进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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