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源城说是六万人,还包括了原城里的居民,城主和那些富商走时,一部分对圣元存有宿怨的百姓跟着走了,他们也是受圣元军的影响,流言说圣元气数将尽,说长京万安寺遭天火雷劫就是天罚,圣元立国时杀戮太过,连江中妖魔都攻击圣元战船。确实自从圣元军投靠了叛军后,水妖就不见了。
少郡等人进城后被呼和托介绍给了九源城现在分管的临时城主苏芮,这苏芮就是在呼和托跟前阿谀奉承上位的,手下一帮打手支撑着他在九源城的绝对地位。每日在城里出入无禁,嚣张跋扈。吃的是从城民嘴里抠出来的粮食,拿着呼和托给的职位贴补,比他做街头混混好听多了。
子玉和少郡进城后沉默了两天,看着也没什么作为。等呼和托回北路军大营后,第三天,两千京师士兵就围了城主府,把一帮子无赖泼皮全部从大鱼大肉的宴席上抓了。
随后,仅供九源城吃五日的粮食就公开在了城民面前。
在城中央供城主开会练兵的大广场上,扎起了临时帐篷,子玉和少郡每日就在这里休息办公,根本就不住城主府。并宣称他们已经接管了九源,从此这所封闭了一个多月的城池归他们管辖。
一系列的城规一项项颁布,总之他们不养闲人。从第一日起,城中居民必须到广场登记处登记,五日后,未登记在册的一律按违规处置,断掉他们的口粮。
从第一日登记开始,各类工匠,农人,厨子,兵役等都被分了类。由少郡和子玉亲自查验后部分留用。
第三天后,城民基本都登记完了,会农活的以及那些被刷下来的各类人,通通被军队赶去了城外整治田地插秧播种,一时城里城外可热闹了。这些人里也有是田地主人的,被打成叛民后,就被关在城里,如今能管理自家地,当然愿意。有些主人叛逃的无主地,就分下去了,允许他们秋后收获。
有了饭吃,大部分人是知足的。也有人不知受了谁影响,跑到广场闹事,围着帐篷不走,说圣元军当初屠城就灭绝人性,如今还要强迫百姓为军队无偿卖命,欺压百姓。更有甚者,把大块的砖头石子投掷子玉他们的营帐。
最终还是把子玉他们惹火了,八个高手一齐发力,把围着的人轰出去两丈远,想爬起来都难。
“杀人了!圣元军杀老百姓了!”
这一声吼,完全暴露了这些人的目的,唯恐天下不乱。
少郡从场外赶来,命令跟来的军队:“围住,一个不漏的抓起来!”
这些人有一千多,一个也没跑掉,都被军队圈了起来,就像栅栏里的一群无知闯祸的羔羊。
子玉走出帐篷,手里拿着一卷纸,递给顾曦:“把它贴在城坊上,今日之事是叛军作乱,严惩不贷。”
围着的军队外,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可能是想看看怎么处置,军队不是一直在说为老百姓着想才接手九源的吗?
少郡走到闹事的人前面,指指子玉:“抬头看清楚,他是屠戮你们九源的人吗?”
这些人都被抓了哪敢再胡说,有个胆大的回了句不是。
“既然不是,你们闹什么?有仇去找那些凶手啊,当年的圣元祖也没下令屠城。战争本身对百姓来说,就是无妄之灾。当年的宋朝开国皇帝景迟杀过多少人,又屠戮过几座城,你们不知道吗?如今叛军还自称是仁义之师,挑唆你们投降,江南那些不投降不变节的军队和官员,不是都被他们杀了。圣元军是以护国护民为己任,可一国军队不杀人,还有国吗?他们不杀无辜,今日就是杀了你们也不无辜,你们背后就是圣元的敌人。”
她说了个痛快,走向子玉,又回头瞅着这些傻乎乎的百姓:“兵灾人祸,饿殍遍野,是军队还想着给你们活路,吃着他们的粮食,难道就不该出力吗。你们也不是孩子,那地里自己会长粮食?还不是为了你们以后不挨饿。话说至此,你们还想闹,大可往刀上撞。”
子玉把少郡拽到身后:“累不累,歇会儿。”
他对着丁一吩咐:“把这些人分开关押,从这起一顿饭都不给,直到他们交代出谁是煽动此事的主谋。”
其实这些人里从被抓时就后悔的人不少,只是咬出真正幕后人还要时间。
王允跟着少郡走进帐篷,他今日也是被少郡的话触动,主动地战争本身都是错的,那不是百姓所愿。更何况以复国之名,重新挑起战乱者更不该,就是仁义之师明君出世又如何,难道这就是陷百姓战火的理由 ?毕竟圣元已经统一五国,乾玄内陆也是百年和平,一朝战乱,又会千疮百孔。
“凤姑娘,九源如今也算走上正规,可长期让我们供给,不是办法,为何不向朝廷禀报,至少要有赈灾粮的吧。”
“你以为朝廷是取之不尽的粮仓?你来江南,不是皇上来让你弄粮的,你干了什么。”
一句话把王允怼了回去。
“可,我的三十万不是都给你了?”
“所以我没让军队杀你,将功折罪了。您若是再弄点粮食来,我让真金给你请功。”
“我没那个本事了,如今江东也快失陷,我要功劳作甚,还是要命的好。”
少郡没再接茬,问道:“你来找我何事?”
“我想现在过江一趟,你不是有避水珠吗,借我一用。”
“为什么?”
“我不放心家里,怕被黎山找到,如今他们已经打到那里了。”
“不行,怎么可能放你回去。你说下地址,我让他们去看看,或者接来也行,再说,我也担心家里。”
“那我们可以一起走,顺便弄些粮食过来,一举两得。”
少郡不信:“你少拿粮食忽悠我,我也不放心这里,不会走的。”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已经做了这么多,没功劳也有苦劳。就不能---”
“不能,”少郡一口否决:“除非不打仗了。”
“那要猴年马月了,除非停战,哦,”
少郡接了一句:“不是不可以。”
“你是说隔江分治?圣元军有这想法,你们皇上怎么想?”
“你是谁的人,皇上不是你的了?”少郡反驳。
“嘿嘿,忘了,我觉得我应该是中立了。”
“中立,也未尝不可。”子玉说着话走进来,手里还攥着一张纸条。
“王先生能确定要中立了?不再被叛军的说辞动摇?”
“也是刚刚想通的,战争就是劳民伤财,谁做皇位不重要,换一个皇上那得死多少人,何况这个皇上也没十恶不赦,他又没真的杀你们,就是性子小气点。”
子玉把手里的纸条递给少郡:“九襄夺回来了。”
“真的,这么快?”
“是叛军自乱了阵脚,呼和将军本就给他们留了误导,他们就上当了。他们也是不愿再降圣元,所以才冒险突围至昭关。”
“他们是想过江。”
“拦下了,不会让他们走的,圣元缺水军。”
子玉看看王允:“我刚才听到你的话了,想过江?”
王允没敢承认,这可是投敌嫌疑。
“没事,刚才王先生说了,中立,这就是我让你随我过江的理由。”
“什么!你要过江?”
少郡一惊,自然是担心。
“放心,我们一起,至于原因,晚会儿再说。等昭关的事一了,我们就走。”
没用多久,被抓的这些人便咬出了三四个人,经过实证,确定了是受叛军指使。当日便在广场的处决台上公开行刑,以震慑心存侥幸的人。
随着九襄的收复,杀敌近万的消息传开,江北的民心也渐渐安定。
一连两天,子玉和丁一他们都未归,听说是去了昭关,还带走了青竺等五人。少郡知道,他们是去打江北最后一战了。
第三日清晨他们才匆匆回来,少郡迎着子玉一把抓住他手腕:“你是不是又用了内力?”
“没事,就用了一次,影响不大。不信,你试试。”子玉说着把另一只手腕也递了过去。
少郡甩开他的手道:“以后你别想偷着一人出去。”
跟在后面的青竺说道:“我们下水去会那些水妖去了,是主子抓了那个大妖,才让昭关那些叛军闭气投降的。”
“大妖是什么?”
“是常年在江水最深处修炼的水蛇一族,它们本是与世无争,却被巫婵捉了去,用药物常年控制为己用。足有十几只。就是被他们说成是顺天意的水妖。”
“行了,你们也都先回去休息。”少郡说完拉着子玉进了自己帐篷,取出针包:“是不是明日就走,我就帮你调理一下,这一走怕是又不能休息。”
她边在穴位下针,又想起道:“我们走了,这里怎么办?”
“没事,押运粮草的京中官员快到了,他可以接手,以后九源就是个全新的城池了,比起以前要好管理。你猜来的是谁?”
“是谁?”
“梁静初。”
“梁大哥,”少郡笑了,确实很熟,恩师的长子。
“看来,我这身份慢慢也不成秘密了。”
“你怕吗?”
“怕,又能如何,难道因为怕,我就藏到角落里什么都不做?不是还有你么,都敢和皇上抢人,还护不住我。”
子玉低低笑着,拿手在少郡手背上轻轻一戳:“你以前可不这么说,我上赶着护你都不稀罕。阿凤,眼下是我一世最高兴的日子。”
他坐起,用没有针的一只手掏出怀里那支飞雁玉钗,很精心的插在她发髻下,并拍拍她肩胛:“好看,终于看到你穿女装簪发钗的样子了。”
少郡红着脸拿针扎了他一下:“老实点,当心把你扎残了。”
“残了也不怕,有人养我。”
少郡不想跟他贫嘴,正经道:“现在江北也算没事了,你过江到底是为什么?”
“以后呼和驻守九襄,我们京师和一万多投诚回来的水军驻守昭关。目前皇上没有再次派兵的消息,只是督促我们尽快收复江南失地。可我们水军与对方相比,差距太大,渡江一战会得不偿失。南岸的战船都已经增加到五百艘,消息也不准确。”
“所以,你是过江查探?”
“准确说,也是想让你回家一趟,还有王允,他的家眷不安排好,怎么能死心给我们出力。”
少郡心里确实感动,但还是道:“那样,只能绕道下游,不耽搁正事?”
“这就是正事,顺便看看南屿军还有多少战力,能否帮我们在南岸接应,要是能做到,我们不妨一试。要是做不到,我想带他们回来,顺便把战船抢回来。”
“抢,回来!”少郡一愣,又道:“那,好,我们就去抢,不过,你不许---”
“不动用内力,我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