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两个人文斗棋斗皆是如此精彩,让人连连叫绝,大厅里瞬间热闹非常。
红衣公子不等夜小四对出下一句,便轻声一笑,手指夹着的那颗白子往棋盘上一点,这个时候,整个棋盘的大局已定。
夜小四只顾着追着他的棋子,企业不止他早已经夜小四引入了一个巨大的棋局之中。
这一盘大棋,以整个棋盘为一张大网。
看似零散在四面八方的白子废局,其实都是这张大网的一部分。
那些在不同角落里看似已经被夜小四巧妙地废掉了的残局,皆是一个暗桩。
待到整个大局的所有阵眼都部署完毕,这最后的一颗落子,便会将所有暗桩全部激活。
一片死棋在一瞬间珠联璧合,环环相扣的天罗地网就此成型。
夜小四的黑子,绝无处遁形。
这就是红衣公子最牛逼的手段,也是最凶狠的布局。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红衣公子一脸正色地抬起头,再不复之前的戏谑和玩世不恭。
满脸都是轻蔑和鄙视的神色,就像一个将猎物按在爪下的凶兽,端然大气地说道:
“你输了。”
“好——!”
台下看客的惊呼和观众们不自觉地兴奋起身,响彻整个醉红楼。
红衣公子一甩衣襟,高高站起,抬着头看着夜小四说道:
“霏雪姑娘,武帝太子有请,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红衣公子挺直的腰身,冰冷的神色,公事公办。
然而眼前,面对着如同十面埋伏一般的一局死棋,和突然之间如同换了个人一样的红衣公子,夜小四没有慌张,也没有害怕。
只是一张如同瞬间面瘫了一样的脸,看着面前的棋盘,同样冰冷地问出一句:
“武帝太子吗?让他等着,我这就……”
我这就告诉他,什么叫一败涂地!
夜小四缓缓地说着,豁然抬起头来,那澄澈光亮的目光和微微弯起带着嘲讽弧度的唇角对上红衣公子的眼神。
宛如看着一个智障。
周围的所有看客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秉住了呼吸。
红衣公子在这种眼神里,也是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世间有爱,走南闯北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是你,恋爱不如无爱,眼前何足惜,放手爱,且看他丢盔弃甲,爱中爱,到底还是兴情人,爱里尘世咸少期待,后之视昔亦犹来。”
夜小四在众人的目光里,淡定地将那红衣公子的上句诗词对出。
话音落,夜小四嗪着一抹笑意,一抬手抚上棋盘自己这边的边沿,向着红衣公子的方向,“嚯啷——”一声,便把棋盘整体一掀。
倾斜起来的棋盘,所有的棋子毫无例外,都滑到了红衣公子的一边,一个挨着一个,老老实实地罗列在了棋盘的最底层。
“提!”
夜小四轻叱一声。
随后一脸笑意地抬起头,摇了摇头:
“是你输了。”
“啊——”
台下的看客们纷纷伸长了脖子,疑惑地看着那倾斜起来的棋盘。
突然间所有人恍然大悟。
在这棋盘上,黑子把白子全都包围了!
只见那上面所有棋子都挤在了下半边的棋盘上。
所有黑色的棋子奇迹般地形成了一圈,牢牢地将所有白子围在了里面,严丝合缝,就像打了一圈封边条。
按规矩,里面的白子是可以被提掉的。
在二楼看台的小雅间内,一直默默关注着舞台上动向的蓝衣男子看着那倾斜的棋盘,狠狠攥上了拳头,凶狠的目光瞪上了那白衣女子的脸。
只见那白衣女子仰起头,端着刚才红衣男子的气势冷冷地呵斥一声:
“告诉你们家武帝太子,老子没空!”
蓝衣男子在这一瞬间不怒反笑,目光看着那台下的白衣女子,摇了摇头。
许久,似乎想到了什么,抬手摘下了右手手腕上的那半块玉佩,放在了桌子上。
此时台上的红衣公子已经气得浑身颤抖了,额头上青筋暴起,就连眼角的肌肉都在抽搐。
看台上所有人都不敢出声,秉着呼吸,替霏雪姑娘祈祷着,杀她可以,可千万别伤及无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红衣公子要暴怒而起挥刀砍人的时候,却见他肩膀一耸。
细长的眉梢一挑,浑身炸起的杀气瞬间熄了下去,撅了撅好看的唇形,一脸的埋怨:
“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会认识什么武帝太子。”
说着,双手撒娇一样滴插上自己的腰,眨了眨眼睛,问道:
“你看我的腰细吗?”
夜小四抬手捏着下巴,点了点头。
随后,夜小四招呼了一声在舞台下面伺候的小丫鬟。
小丫鬟被吓得魂飞天外的三魂七魄瞬间归位,心底感叹,下次这个劳什子霏雪姑娘再上台,她可不敢在这伺候了。
只听夜小四吩咐道:
“去给公子倒杯茶压压惊。”
丫鬟连忙行了个礼,连滚带爬地跑去了后台,不多时便捧着个大托盘上来,脸色惨白地上台端给夜小四,一转身,逃命似的跑了开。
夜小四拎起托盘里的茶壶,拿起茶盅斟了一盅,托在手中,仪态万千地来到红衣公子身前,屈膝行礼:
“公子,六味地黄,治肾亏,不含糖。”
红衣公子笑着叹了口气,扬了扬秀气的眉,笑道:
“你可真疼人。”
看到这一幕,雅间里的蓝衣男子扶额。
六味地黄。
这丫头真是……
……
夜色之中,莺歌燕舞的烟柳巷。
一列规制简朴的马车缓缓使出巷子,拉车的骏马响着清脆的马蹄,向着城东而去。
夜色之下的西市,回荡着马蹄声声。
细长的手缓缓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着那渐行渐远烟花柳巷的热闹,转入了被墨水挑染了一般的幽沉夜晚城区。
一声幽幽的叹息。
此时马车之中,一身红衣的公子弯着一双柳眉,放下了窗帘,靠在车壁上手里拿着一只翠绿的玉簪。
在他对面,蓝衣公子若有所思地抚着自己空了的手腕。
两个人相对着沉默着,一语不发。
许久,红衣公子伸手拈过蓝衣男子垂到肩头的一缕长发,捋在指尖,用手里的发簪绕来绕去。
轻轻一笑,开口打趣:
“怎么样,你这千两黄金算是打了水漂了,不过还好啊,也算是得到些消息。”
蓝衣男子微微闭上双眼,一脸疲惫地靠在窗边,叹了口气:
“难怪那日薄暮受了那么重的伤,原来是在蔷薇楼领命去杀那丫头,遇上了应璇门的人。好在应璇门的人手下留情,不然……”
“哎,说到薄暮姑娘,我倒是记起来一件事呢。”
红衣公子来了兴致,向前凑了凑,说笑道:
“我可是记得,那日你和她下棋,她下不过你,也是打乱了棋盘呢。”
看着提起了薄暮姑娘,蓝衣男子的脸上微微有些动容,红衣公子继续说道:
“这个霏雪丫头,倒是跟薄暮姑娘有几分相似呢。”
蓝衣男子突然心情非常不好,抬手掀开了窗帘,向着窗外看了看,又颓然地撂下手来。
眼神有些寂寞,摇了摇头:
“薄暮与她不同。”
红衣公子点了点头,颠着手里的玉簪,一脸憧憬地说道:
“是啊,你幼年背着庄主离家出走,在京城混在乞丐堆里,还是人家姚家的大小姐将你捡回的府里。仗着有几分拳脚功夫,给人家小姐当起了护卫。这姚家大小姐是真不知道你是千寻山庄庄主的宝贝儿子,不然也不至于在家里出事之后还亲自入了蔷薇楼。当然……”
红衣公子抬手指了指蓝衣公子腰间的那块银色的令牌,弯起唇角笑道:
“也根本想不到,当年那个泼皮小子,现在混成了统领整个武林江湖的武帝太子。依我看,不出几日薄暮姑娘就会找上门来了。”
蓝衣男子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疲惫,冷哼一声:
“又能怎样。她即不是第一次离开,也不是第一次回来了。”
“嘶——”
红衣男子看着他这个表情,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门口守门的那个狮子。这个薄暮姑娘就像你脚底下踩着的那个球。球是自己的,丢就丢了,反正还会回来的。”
说到这里,红衣男子点了点头,一脸的“了悟”神情,拍了拍面前的桌子,小声地点出:
“只是习惯她在身边而已,也未必是真心。”
这话蓝衣男子非常不爱听,立刻坐直了身体,一脸正色地说道:
“她还想要我怎样?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她再离开,我绝不会对她手软。”
红衣男子叹息一声,低下头,默默地说道:
“前几日听了一折戏,那戏上有一句戏词颇巧。”
蓝衣男子无所谓地闭上眼睛,靠在车窗边,似乎并没有听红衣男子在说什么。
“想到一人,心头一热为喜,心上一痛为爱。”
翠绿的玉簪拿在手中,将自己的一头散发挽起,整了整衣着。
听到他的这句话,蓝衣男子皱了皱眉,睁开眼睛,错愕地看着红衣男子。
看着他这一脸的错愕,红衣男子摇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