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他的白子落稳，手中的黑子追魂索命般地袭了过去。
红衣男子眉目紧皱，手中白子略有犹豫：
“叹少年易聚难着，佳人缱绻碎酒盅。”
夜小四弯起唇角，颠着手里的黑子，已经算到了红衣公子的下一步落子位置：
“只应曾向前生里，狂杀雨迹并云踪。”
红衣公子的手还未从棋盘上抬起来，便见自己刚布好的局，又被破了。
眉头紧皱，瞪了夜小四一眼，开口便是一句：
“你，蕙气兰香，如丝媚眼。”
叹了口气，手中的白子落。
“你，玉树芝兰，如柳纤腰。”
夜小四手里的黑子找了眼睛一般，紧随而至，黑子落地。
“床铺，地板。你要哪种场景？”
嘴里胡乱说了个什么，红衣公子便又在棋盘的角落里另起炉灶。
“雾霾，昏暗。自动刷新地图。”
夜小四冷笑一声，早已看透了红衣公子的手段计量，手里的黑子紧紧追着他便按了过去。
“哎，姑娘，你这……茶余半盏，说弃就弃了，岂不可惜！”
红衣公子捏着自己的白色棋子敲了敲棋盘上夜小四布了一半的局。
她又一次扔了自己的布局，毅然决然地把黑子堵上了红衣公子的生路。
“这人生在世，有舍才有得。若是把一切都死攥在自己手里，那么，你能得到的将会越来越少。”
夜小四笑着，对红衣公子的提醒根本不在意，抬手在棋盘上点了点，示意他该落子了。
红衣公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哼一声：
“姑娘性子洒脱，世人难以企及。若世上之人都能领悟此等道理，到时省去了不知多少麻烦。”
抬手在棋盘落子，挑了挑眉说道：
“只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夜小四看着他这张突然又开始戏谑的脸，身子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手里的黑子隔得远远的占了个坑，却引得红衣公子一声轻笑：
“姑娘不必防我。”
红衣公子抬头，仰着戏谑的表情，眨着一双天真的眼睛，向着夜小四的身上一扫，嘲讽地弯起唇角：
“山峦不起，无意登攀。我这人挑剔得紧，若无好风光，便懒得巡幸。”
夜小四的脸色微微青了青，这货在说什么。
他明明就是在嘲讽自己的局部脂肪含量不足！
真是果然是江郎才尽，已经开始攻击别人的身体弱点了吗？
夜小四扬了扬眉，毫不在乎地说道：
“山峦迭起，自然有浩瀚壮阔的惊艳。难道湖平潮阔就没有大气逶迤的意境了吗？更何况……”
夜小四捏着黑子狠狠堵上红衣男子在棋盘上的阵眼，凑近了红衣男子，笑道：
“你无我有，才是胜算。”
红衣公子看着自己的阵局又被废掉了，无奈地叹息一声，凑上了夜小四耳边，轻轻地说道：
“有些话，你知我知便可，何必说的如此通透。你之于他，相较我之于他，自然是不同的。”
这话说完，红衣公子的白子再次另辟蹊径。
还不忘抬手点了点夜小四白在某一个位置孤零零的一个黑子，追问了一句：
“可知桃花陨落，蔷薇花开，螳臂当车，玉碎瓦全？”
夜小四看着眼前的红衣公子，眼神逐渐变得严肃。
错了。
这个家伙不是来讨债的，是来问事和调戏她的。
桃花陨落，说的是桃花谷的灭门。
蔷薇花开，说的是蔷薇楼派出的杀手。
螳臂当车，说的是自己到现在还好好的活。
玉碎瓦全……
脑海里闪过蓝衣公子手腕上的那半块玉佩。
蓝衣公子是在找人？
“桃花蹊下，孤鸟无枝可依。蔷薇花落，已随风零落成泥。虫蚁求存，无奈脱壳成蝉。玉碎琉璃，只叹观者总难及。”
夜小四垂着眼眸，缓缓说着，捏着黑子，慢悠悠地摆上了棋盘。
红衣公子沉思着，伏在桌前，仔细地看着整个棋局，沉沉叹息一声：
“你果然与此事有关。”
似乎是得到了答案，红衣公子突然放松了神态，抬手伸了个懒腰，随意地将白子扔上了棋盘。
夜小四看着那白子落到的位置，再结合整个棋盘，轻笑一声：
“公子，我瞧着你后继无力，怕是亏损太多，不如及时止损为宜。”
“哈哈……”
红衣公子大笑一声，明知道夜小四说的是他那一整盘被围追堵截的毫无生路的棋局，却戏谑地挑着眉，不依不饶地说：
“哎，不可不可。越是亏损虚弱，就越是要争取，更何况共赴巫山，修长生，乃是大补。”
心情大好，便随手在棋盘的一角，另开了荒。
“公子若是要补，这醉红楼中，最不缺的，便是姑娘。”
夜小四神色淡定地将手里的黑子追了过去。
红衣公子低了头，看着棋盘有些心不在焉：
“何必那么麻烦，不如今晚姑娘就随我一起共赴巫山。”
抬起头时，却对上了夜小四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突然又感慨地一声叹息：
“损有余补不足，方是天道。”
“呵，公子倒是说说，哪里有余哪里不足？”
夜小四来了兴致，悄悄凑近了红衣公子脸，开始追问。
“姑娘连这也不知道？”
红衣公子挑了挑眉，摸索着手心里的白子，感叹滴说了一句：
“古法，采阴补阳之术，乃是双修。”
说完，将掌心里的白子颠了颠，在棋盘上堪堪放下。
“我瞧着公子这个状态，倒像是补得过了头。”
夜小四将手里的黑子再次堵上红衣公子的生路，并且，好心地提醒他，这一箭双雕的落子位置。
“是啊，补过了头，才来找你，拨乱反正。”
红衣公子一声轻叹，手里的白子依旧按着它原本的格局继续放了上去。
“你现在可不妙啊……”
夜小四捏着下巴，指着棋盘上红衣公子的棋局，出声解读：
“你瞧原本该是阴阳和谐的，可是呢，你却选择了两阳相合。虽说这世间不乏此等龙阳之好，但久而久之却是极不利于身心。”
夜小四嘴上豪不客气地明点出他与蓝衣公子的关系，并且素手一翻，将自己指尖夹着的黑子再次堵上他的空门。
红衣公子皱起眉头，眼睛盯着棋局，嘴上也开始了放肆：
“道理我都懂，毕竟孤阳不长，独阴不生。姑娘说的没错，你我合 欢，才是正解。”
说着，一颗白子安安稳稳地粘上了夜小四下一步要堵的生门。
听到红衣男子口中说出“合 欢”二字，看台上的观众们，不禁纷纷开始拍手叫好，连连喝彩。
夜小四翻了个白眼，果然这群世俗的男人，只喜欢黄段子。
近距离看着夜小四脸上的鄙弃神情，红衣公子畅然一笑，手里的白子再次选了个地方，开了个坑。
“娇俏妖狐，门泊东方万里船，窗含西岭千秋雪，翠微山下，是否波澜依然？”
此时白子落地，红衣男子趁着所有看客们兴致高昂，对这夜小四便说戳了隐晦的调戏之词。
“妖娆美男，楼倚南域亿辰星，阁纳北峰百仗冰，磐虬根上，可是锦绣如初。”
夜小四弯着唇角，轻松地应对自如，并将黑子照实堵他的生路。
“翠微山下，挪木移山，漾波澜，情比金坚。”
红衣公子潇洒滴抬头，轻轻一笑，手中的白子按上棋盘。
“磐虬根上，寻根探虬，绘锦绣，无欲无求。”
夜小四冷笑一声，神色笃定地将黑子落地。
“寻根探虬，深山处，树大根深，草青水幽。”
红衣公子沉吟片刻，白子落。
“挪木移山，密林外，峰岚迭起，碧波旖 旎。”
夜小四手指上夹着黑子，只等他说完，便立刻堵上。
“外密林迭起，峰岚挪木，碧波移山，旖 旎险关，我来撑船。”
红衣公子破开的新天地再一次被毁，只能从头再开一处。
“处深山根深，树大寻根，草青探虬，水幽林尽，是否有山。”
看到夜小四文思敏捷，一边下棋一边对对联，红衣公子皱了皱眉，放弃了文雅：
“作死，不作死不会死。”
手中的白子不断开辟新的领域。
“谈情，不谈情不懂情。”
可是无论他怎么开辟新的空间，夜小四的黑子都像鬼魅一般跟着追过去，并且毫不留情地阻住他的生路。
“死丫头不懂爱不会爱。”
红衣公子有些恼怒，手中的白子突然来了气势，杀出了重围。
“臭男人不跬步不能行。”
夜小四的黑子见势不妙，没有分毫的含糊立刻截了上去。
“此间有爱，爱若洪水，水破幽关，观过险滩，滩滩不渡，渡重重，重游东海赴云山。”
红衣公子的白棋子不做停顿，继续开始布局。
“当季无情，情似微风，风系流萤，盈绕浮萍，萍萍皆难，难再再，再入西粱上芳亭。”
夜小四的黑子早次破局。
“人生如戏，说东道西公候将相才子佳人随意演，文戏不如武戏，台上莫漫夸，折子戏，纵做到厚爵高官，戏中戏，得意无非俄顷事，戏里人生几多风趣，逝者如斯未尝往。”
红衣公子话音落下，台下的观众们在这个时候已经是站起来欢呼高声喝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