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气依然阴沉,一团团乌云就在头上飘过,好像举起手中的长枪就能戳到那乌云一般。空气闷热,潮湿的地面上飘出缕缕雾气,缓缓升入天空,在地面和树林中,形成了齐胸高的雾层,五六丈之外已看不清道路。三个镖头开始警觉,郑镖头提醒大家提高警惕,众人都绷紧了弦,随时准备迎战。
队伍刚走到前面的一个转弯处,猛听一声锣响,从两边的树林里窜出一群劫匪来。他们约有三十多人,手拿各种兵器,拦在路中,挡住了去路。赶车的伙计们并不惊慌,后面的镖车急速赶上,快速将一字长蛇车队变成方阵。众镖师手持兵刃,将方阵围住。
郑万宝将手中的凤嘴刀挂在马鞍上,下马徒步向前几步,拱手向众劫匪道:“‘荣盛镖局’走镖到此,多有打扰,实属万不得已。冒犯之处,还请众好汉多多包涵。”言毕,抱拳躬身施礼。
那为首的大王听罢,哈哈大笑,道:“何来之‘荣盛镖局’? 却未闻说。既然来到本大王地面,须留下买路钱或镖物,方可饶尔等不死,否则……”他一边说,一边抖动手中的狼牙棒,众劫匪跟着起哄,哄笑成一片。
郑万宝不动声色,道:“小字号,未听闻不足为奇。不过,本镖局于此一带走动已有数载,每岁于道上之好汉多有打点,不知诸位荣属哪位大王?”
这时站在匪首身旁的手持朴刀的劫匪插话道:“吾等自立山头,不听他人调遣。此为吾家大王,‘神棒’戴六。”
郑万宝心中暗忖道:“原来却是新近落草之贼寇,难怪不明规矩。需费些口舌,说服群匪。”于是又道:“恕在下孤陋寡闻,此番有缘,在此幸会,还望诸位英雄肯借条道,网开一面,放条生路。它日,如若众好汉云游至云龙镇地带,在下定尽地主之谊。”
那匪首见郑万宝如此谦卑,以为他们没什么真本事,害怕惹事,于是愈加嚣张,叫嚣道:“马过踏草,车过碾路,若不留下买路钱,休想从此走过!”
梁子若见众匪苦苦相逼,早就忍耐不住了,喝道:“不知天高地厚之贼人,本总镖头让尔等长长见识!”言毕,就要出马。
郑万宝忙拦住道:“不劳少总镖头,让在下先讨教几招儿。”
那使朴刀的匪首跳出阵来, 叫道:“不劳俺家大王出手,待本二大王露上两手,让尔等晓得本大王之勇略。”
这时霍宽心从后面赶了上来,叫道:“郑大哥,且让小弟先来学两手矣。”说话间,人已冲到前面。他跳下马来,向那二大王拱手道:“承蒙英雄看得起,在下只好奉陪了。但客不压主,在下先让二大王三招儿。”言毕,左手撩开前襟,右手持眉尖刀指地,摆开了阵势。
那二大王听说要让他三招儿,觉得这是小瞧了他,不禁大怒道:“谁要你让招儿? 来,来,来,先吃俺一刀!”话音未落,双手早已舞动朴刀,朝霍宽心劈头盖脸砍来。霍宽心并不还手,左避右闪,躲过了他的前三招儿。
那二大王见他果然让了自己三招儿,心中怒火冲天,出手愈发凶狠,招招致命。霍宽心见他心神已乱,便舞动大刀,却只守不攻,又与他周旋了二十来个回合。待他急于求胜,诱他一刀砍来,收刀不及露出破绽之时,脚下一个扫裆腿,将他撂倒在地。随即收刀,抱拳施礼道:“承让,承让。得罪了,得罪了。”
那山大王戴六,在二大王和霍宽心交手时,一直仔细观察霍宽心的刀法。心下暗忖道:“即便俺出手,看来亦无把握取胜,何况对方更有少总镖头与大镖头尚未出手。” 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认输,让出路来,于是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一看二大王败下阵来,大喊一声:“弟兄们,一齐上啊!”众匪们呼哨一声,一齐冲了过来,双方混战成一片。
众镖师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无不以一当十,奋力拒敌。反观众劫匪们,却是一群乌合之众,战不多时,便一败涂地。镖师们将对手击溃,便收手不追了。若在往时,梁子若和张承宇早冲过去,杀他个落花流水了。这一路上听郑万宝讲镖局精神,尤其是礼让三分,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因为毕竟都是武林中人,没有劫匪,也就不会有镖局,没有必要打得头破血流,赶尽杀绝。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次让他们见识了“荣盛镖局”的厉害,短期内不会轻易再来找麻烦了。过年时再打点一下,就算又交了一个江湖上的朋友。
赶走了劫匪,大家一边准备着上路,一边七嘴八舌地嘲讽、调侃起来:
“还以为有偌大本事,这点些末功夫却也敢来劫镖?”
“一瞧便知新手,跑来混江湖,却不明了江湖规矩。”
“那山大王显然不敢单挑,彼还以为可以群殴取胜矣。”
谈笑中,大家把车马收拾妥当,又把车队排成一字长蛇,继续向京城方向进发。到了傍晚时分,终于绕回到了原来计划的路上,并在不远的小镇,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次日早膳一过,车队又出发上路了。郑万宝告诉梁子若和张承宇,过了前面的伏牛山,就到京城了。梁子若和张承宇听罢很高兴,这一路风餐露宿、风尘仆仆地赶路,终于就快到目的地了。郑万宝说,这伏牛山虽然离京城不远,但也有山贼拦路抢劫,已有多年历史。不过,总镖头曾会过山大王,这些年来每年打点,故他们并不曾为难过镖局 —— 这次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几个人说话间,护镖队已经进了山。这里到处郁郁葱葱,众人行进在弯弯曲曲的橡树林山路中,山风习习,凉爽空气滋润身心。到了大山中部,偶尔从无树林遮挡的地方,能看到群山环绕,山峦叠嶂,景色美不胜收。
大家正一路走着,欣赏着风景,郑万宝和张承宇同时发现,前面路中央有几堆土,忙教众人停步。张承宇上前看时,见是路上竟被挖了几个坑!郑万宝一看便知:前面有黑道上的劫匪讨生意。于是指挥镖师和趟子手们,将镖车围成一圈,然后护住镖车,等劫匪露面。
过了一会儿,果然见一群人马,从山林里走了出来,前面十几人骑着马,后面跟有二十几个步军。前面马上为首的三人:一个中年人和两个年轻人,都是身披铠甲,头顶青铜头盔,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其余的无论马军还是步军,虽然着装,器械五花八门,并无一统,但却装备精良,全不似前面遇到的那股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