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刚忽然沉下脸，冷冷道：“你来找我，是为了报杀父之仇？”
齐霄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问我的每一句话，问得都很巧妙，我本来以为你已经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孙成刚道：“你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你难道就没想过替他报仇？”
齐霄道：“我认为现在我过得很好，而报仇是件极其痛苦又危险的事，我为什么要往火坑里跳？何况我早已看出陈卓是你的好帮手，若真要复仇，当初在临安我完全可以杀了他。”
孙成刚哂笑：“你能杀得了他？”
齐霄冷笑道：“就拿鬼市那次来说，他和我同在一口棺材里，虽然他出手很快，一下子就按住我的死穴，但我也点住了他的罩门，我若真想杀他，他的内劲根本就发不上来。”
孙成刚又在哂笑：“你好像对自己的武功很有把握。”
“你不信？”齐霄说罢，忽然一挥袖，拿起桌上一个酒杯，一眨眼的功夫，酒杯又被放回桌上，里面的酒一点也没洒出。孙成刚盯着酒杯很久，这才慢慢说道：“你的身手果然不慢，就这一下，已让老夫佩服。”齐霄笑道：“承让了。”
两人落座，屏风后的人影此时也走了出来，她朝齐霄行了一礼，嫣然道：“齐公子别来无恙。”齐霄微笑着，没有说话。
孙成刚给身侧的美人赐座，眼里又露出笑意，对齐霄说道：“你的身手是挺快，但你花钱更快。”齐霄看了看孙青霞，笑道：“所以我不能不来找你，因为我现在很缺钱，而这世上大方的女人又不多。”孙成刚也看了一眼孙青霞，转头道：“你认为我会给你足够多的钱，让你去花？”
“你当然会。”齐霄喝了杯酒，道，“因为你是孙老太爷，你比我爹要大方得多。”
孙成刚不解，孙青霞却听懂了。她笑眯眯地看着齐霄，附在孙成刚身边悄悄说了几句，孙成刚顿时明白，大笑道：“好，好小子！老夫总算没看错人。”他忽然又收起笑容，板着脸道，“但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齐霄道：“什么事？”
“你不是要带件礼物来送给我吗？”孙成刚板着脸问齐霄。
齐霄笑了，道：“老太爷是不是也忘了一句话？”
孙成刚道：“什么话？”
齐霄一字接着一字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孙成刚道：“你的意思，我还没给你送礼，所以你的礼物也就不能来？”
齐霄道：“既是送礼，总得有诚意。”
孙成刚盯着他，用很平淡的语气问道：“你想要什么礼物？”
齐霄忽然笑了笑，回答道：“我当捉刀人这些年，一共欠了别人三千两银子的债。”
孙成刚道：“这笔债我可以替你还。”
齐霄却摇了摇头，道：“就算还清了债，我也还是囊中羞涩。”
孙成刚道：“你还要多少？”
齐霄道：“一个男人要在江湖上闯出名堂，身上的银子最少也得有十万两。”
“十万两？”孙成刚啧啧道，“你的胃口真不小。”
“光有钱还不够。”齐霄看着孙成刚，面露得意之色，“一个人要想扬眉吐气，除了钱，还得有权势。”
孙青霞听到这里，不禁一笑。孙成刚却是一怔，道：“你难道想当宰相？”
“宰相确实是个相当有权有势的人，但还不是我想要当的。”齐霄道，“比起宰相，我更想当神枪会的堂主。”
孙成刚勉强装出笑容，道：“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齐霄也笑了笑，道：“我只是看你们神枪会的六个堂主的位置出现空缺罢了。”
孙成刚道：“你还想要什么？”
齐霄道：“我不贪心，但我也不会因为想要荣华富贵而去出卖自己。”
孙成刚忽然道：“陈卓是你的朋友？”
齐霄道：“是。”
孙成刚道：“就因为他也认为你是他的朋友，所以你才可以把他骗进阎王棺里？”
齐霄道：“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孙成刚大笑起来，道：“好，就凭这一点，你已经可以在神枪会挑一个堂主来做。”
齐霄道：“听说一贯堂就很不错，神枪会的决策都从那里发出的，却不知是否有空缺？”
孙成刚收起笑容，道：“你肯做，我就让你做。”
齐霄叹了口气，道：“可惜我现在还不配。”
孙成刚道：“从你坐下来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是我神枪会的人了。老夫想让你做，没有人会反对。”
齐霄喜颜于色，道：“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确实好，好到我都忍不住想多喝几杯。”
孙成刚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现在天上虽然没有月亮，但也值得我们痛快喝上三百杯。”
孙青霞媚笑道：“既然要痛饮，妾身就给二位去取大酒杯来。”
孙成刚笑道：“那就拿大杯来，看他能喝多少杯！”
孙青霞用那双柔美纤细的玉手捧着金杯，送到齐霄面前。她柔声道：“公子请。”
齐霄接过酒杯，接过来就喝，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睛却不停地盯着孙青霞，孙成刚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忍不住发问：“你知道自己一直盯着看的是什么人？”齐霄道：“我知道她是个耐看的女人。”
孙成刚道：“你只是想看看？”
齐霄道：“我还想……”话音未落，孙成刚就打断他的话，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想。”
齐霄改口道：“为什么？”
孙成刚道：“因为这是我说的。”
齐霄还要说话，就听孙成刚道：“你既然已经坐下，已经喝了我的酒，就是我孙成刚的下属，下属就应该对上级唯命是从。”
齐霄道：“你说的很对。”
“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孙成刚说着，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叠一万两的银票，“这些银票，除了够给你还债之外，剩下的也够你在济南府快活几天了。”齐霄却没有伸手去拿。孙成刚接着道：“你现在就可以拿去，我知道你喝完酒后，一定会想去找女人的。”
齐霄苦笑着，道：“我也看出你是个明白人，只可惜……”孙成刚截口道：“可惜什么？”
齐霄道：“可惜就这点银子，还不够。”
孙成刚道：“方才你不是只要三万两银子来还债吗？”
齐霄道：“方才我只是个籍籍无名还欠了一屁股债的穷小子。”
孙成刚道：“那现在呢？”
齐霄挺起胸膛，道：“现在我已是神枪会一贯堂的总堂主，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身份地位跟以前大有不同，自然要你多给我一些。”他笑嘻嘻地接着道，“何况我是你直接任命的，若是身上的银子都不够花，老太爷你脸上岂不无光？”
孙成刚不禁大笑道：“好！只要你把浙东双煞的人头给我，我就让你花个够！”
齐霄这时才收了银票，道：“这个好说。待会我就让陈卓把他们的人头送给你。”
孙成刚又拿出银票，这次不是一万两，而是十万两。
齐霄却看也不看，直接塞进衣袖里。
孙青霞也不禁笑了。
她不笑的时候已经很好看，笑起来更有魅力。她笑的时候，能够忍住不看她的男人，天底下没有几个。
然而，齐霄这次却没有看她。
孙成刚忽然又问：“你说的待会是多久？”
齐霄伸出两根手指，道：“两天。”
孙成刚道：“我就等你两天。”
齐霄道：“人头我容易给你，但人心则不然。”
孙成刚道：“你要替我收服他们的余党？”
齐霄点点头，道：“我也有一个条件。”
孙成刚道：“什么条件？”
齐霄道：“这两天里我的行动一定要绝对自由，你不能再派人跟踪，否则他们若是跑了或者死于他人之手，就不能怪我。”
孙成刚沉吟着，终于开口道：“希望你是个守信用的人。”
齐霄冷笑道：“你若不信我，大可杀了我。”
孙成刚把手搭在齐霄肩膀上，微笑道：“我怎么可能让一个死人来当总堂主？”齐霄也笑了。
孙成刚松开手，转身说道：“你现在不妨换身衣服，在我神枪会住下，养好精神再去办事。”
齐霄道：“我现在藏的银子少说有十万两，若是不花掉一点，别说办事，睡觉我都睡不着。”
孙成刚示意孙青霞开门送客。
孙青霞替齐霄推开门，嫣然道：“公子初来乍到，我让大忠带你熟悉一下环境。”齐霄看着她，微笑道：“多谢。”
孙成刚看着他们眉来眼去，顿时不悦，板着脸说：“齐公子，老夫让你当了这一贯堂总堂主，你连个谢字都不说，青霞只不过是为你开了门，你却对她说声谢谢。”
齐霄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在这件事上，我只能谢她，不能谢你。”
孙成刚道：“为什么？”
齐霄道：“因为我是把我的人卖给你，既然是买卖，还谈什么谢不谢的？”他大步走出去，拍了拍孙大忠的肩膀，道：“我现在已是一贯堂的总堂主，劝你趁早来拍我的马屁，不然以后有你好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