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点茶聊天探朱府
书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作者:苨妮 本章字数:3250字 发布时间:2023-09-09

千里寻回到竹兰居时,苦荞正坐在茶桌前做茶。她来了兴致,坐在一旁仔细欣赏,暂时把正事抛诸脑后。


“怎么又做起茶来?”


苦荞用茶筅边在茶盏中击拂边说:“小姐每日吃完早饭,都要喝上一盏。”


“你手里那玩意儿叫什么名字?”


“茶筅。”


苦荞提起一旁的紫砂壶,沿着茶盏倒入些许热水,继续用茶筅击拂着,细腻的泡沫逐渐生起。


“好神奇!”千里寻叹道。


苦荞继续添些热水,用茶筅击拂,如此共添了七回水,直到茶汤被击拂得乳雾汹涌,溢盏而起,才作罢。她将茶筅放好,端起茶盏,递到小姐跟前:“小姐,您可以品尝了。”


千里寻接过,不再像第一次一样一饮而尽,她先品一小口,慢慢回味着茶的香味,再品第二口。顿时觉得这高雅二字跟科技发达真没什么关系,在那个先进的时代她从未这么高雅过。


苦荞为小姐做完茶后,又到书桌前收拾,放好纸笔,开始研磨。


千里寻把剩下的最后一口茶品完,将茶盏放在桌上问道:“苦荞,你这是做什么?”


“小姐每日喝完茶,要坐在这里写诗作词或读书,我先替小姐预备好。”苦荞继续研磨。


这些都是苦荞每日不断重复的工作程序,她不愿丢掉,更不愿征求千里寻的意见,去努力适应重生的小姐,只因她不想从心底承认以前的小姐已不在。


千里寻在书桌前坐下,她从未真正有过自己的书桌。


上学时,书桌是父母和学校准备的,她并不喜欢。


后来,她凭借自己的能力买了房,装修时,设计师问她要不要设计一个书桌。她想了想,觉得不需要,只要个电脑桌就行。再后来电脑桌她也很少用,写小说时总是坐在床上,背靠靠垫,怀里抱着一只大型的HelloKitty,拿着手机开始码字。


穿越后,成为朱淑真,才真正拥并且需要一个书桌。


千里寻看看桌上放着的笔墨纸砚,她的记忆停留在用手指敲击电脑和手机键盘的阶段,而朱淑真这双手只会拿毛笔写字。


还好千里寻上中学时学过软笔书法,一直练到大学,大约也有七八年的功底。


千里寻用余光发现地上有一个方型木桶,里面放着许多卷起来的字画。她从中拿起一副字,将纸展开,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首词:


玉体金钗一样娇,背灯初解绣裙腰,衾寒枕冷夜香消。

深院重关春寂寂,落花和雨夜迢迢,恨情和梦更无聊。(《浣溪沙·春夜》)


这首词千里寻读过,此时翻开,以朱淑真的身份再次体会,更能感受到身处一段并不理想的婚姻中,朱淑真的幽怨、不满和孤寂,以及她对理想爱情的渴望。


千里寻提起笔,当笔尖吸饱墨汁后,照着纸上的笔迹,将那词又抄了一遍。


苦荞见小姐撂下笔,凑过来欣赏了一会儿:“小姐的字和以前写得有七八分相似,再多练练,肯定会十分相似。”


千里寻想起和离之事:“苦荞,我得回趟朱府,你给我说说朱府的情况,我好提前有个准备。”


苦荞摸着脑袋:“朱府的情况?小姐突然问,我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小姐能不能问具体点儿?”


千里寻又觉口渴:“我口渴,再给我做盏茶,你边做我们边聊。”


“好嘞。”苦荞又坐回茶桌前,打开盛茶粉的小瓷坛:“没有茶粉了,我现做些,小姐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千里寻看着苦荞取了烤干的茶叶放入石臼中,用石杵轻轻捣着:“你先告诉我朱家都有哪些人?”


苦荞继续捣着茶叶:“老爷,夫人,大公子,以及少夫人,也就是小姐的嫂嫂,小姐嫁到林家时,少夫人已有八个月身孕,估计孩子已出生。”


“难道我嫁过来半年多从未回过一次朱家?”


苦荞将茶臼中捣碎的茶叶全部放入茶碾中,来回碾着:“当初是老爷答应下这门亲事,小姐开始根本不同意,可婚都定了,只能点头,被迫无奈才嫁过来,到第三日该回门时,小姐生气就没回。”


“我和父母的关系闹得很僵吗?”千里寻担心朱淑真与父母关系闹得太僵,会给合离增加难度。


苦荞继续碾着茶叶:“当时是挺僵,不过父母与子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再说夫人好几次在街上碰见我,都向我问起小姐的情况。”


“你说得对,父母跟子女之间确实没有隔夜仇……”


千里寻想起自己的父母。小时候,她像男孩子一样调皮,经常被父母批评,有一次甚至离家出走,结果被父母找回来,她搂着母亲哭了起来,所有怨气立刻消散。


后来母亲在她十二岁时出车祸离世,父亲把千里拳尽数传给她后,嘱咐她要将千里拳发扬光大,然后剃度出家,云游四海。父亲出家时,她刚好从大学毕业,从此独自撑起千里拳庄。


也不知地震后,千里拳庄还是否幸存?


想到这里,千里寻十分感伤,不由叹了口气。


苦荞已将茶叶碾成细小的茶末,用小刷子把茶末刷进茶筛中,听到小姐叹气,开解道:“小姐如若想念老爷太太,我就随小姐回去看看他们,他们看到您指定高兴。”


千里寻说:“我想不通,女儿不回门,当爹的官职不小,难道就不能向他挑的女婿问问情况?我不相信林觉敢驳了临安知府的面子。”


苦荞边筛茶边说:“老爷和姑爷之间的事,我一个丫鬟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老爷十分看重清誉。”


千里寻心想这位未谋面的亲爹看重清誉,不知面对和离之事,他能否替女儿出面?


千里寻认为没有必要再向苦荞打听下去,等见到朱淑真的爹娘,亲自了解一番,再做打算。


“苦荞,做完这盏茶,就陪我回朱府。”


“好的,小姐。”


苦荞已筛完茶,把筛好的绿色茶末在茶盏中放些,剩下的全部用刷子刷进小瓷坛中放着备用。接着,在茶盏中加入些许热水后,拿起茶筅开始击拂,如此七回后,一盏茶做好,起身端到小姐跟前。


“小姐,请用。”


千里寻接过,慨叹道:“看你做茶的过程,一步一步甚是用心,我都不忍心喝下它。”


“小姐只有喝下这盏茶,才不枉费我这番功夫。”


“没想到你茶做得好,嘴也挺会说,从你这位丫鬟的身上就能看出你以前主子的风格,她一定是位事事都十分考究的人,哪像我大大咧咧……”


苦荞急了:“小姐说的什么话!我需要强调多少遍您才明白,我的主子只有您一位!”


千里寻没有理会苦荞,她急着回朱府,更确切地说,她想尽快结束这段对她来讲十分没有必要的婚姻,已没心情品茶,一口气喝下,放下茶盏后,站起来:“苦荞,回朱府!”


苦荞跟着小姐走出林府,吩咐林府的车夫套好马车,二人先后登上马车坐好。


这是千里寻第一次乘坐马车,充满新奇,比她第一次乘坐申简辰的劳斯莱斯还要新奇。在她眼中劳斯莱斯只不过是申简辰炫富的筹码,她最讨厌像申简辰那种有几个臭钱就在女孩子面前炫来炫去的男人,显得极其无知。


可当马车启动后,在颠簸中前进,千里寻才从心底承认还是劳斯莱斯坐着舒服,她努力让自己坐稳。


马车行了一会儿,听到热闹喧嚣之声,掀开布帘,向外瞧去,临安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马车从人群中穿梭而过,能听到各种交谈和讨价还价的声音。还有茶馆酒肆,也是人满为患,时不时从茶馆里传出说书的声音。千里寻放下帘子。


“没想到临安的街市如此热闹。”


“这不算什么,东京汴梁才热闹。”


“你去过?”


“没有,是听小姐以前说的,东京汴梁有位魏夫人来信,邀请小姐去汴梁以诗会友,小姐还说什么时候带我去汴梁逛逛。”


“魏夫人?可叫魏玩?”


“我不知道,小姐从未对我说过魏夫人的名字。”


千里寻心想,应该就是魏玩,后世有资料记载,朱淑真与那魏玩有过来往,而且有诗为证。她此时没有心情搜寻那些诗词,还是想想怎么拿下朱淑真的爹娘。


一路思忖着,当周围安静下来时,马车缓缓停下。


苦荞说:“小姐,到了。”


千里寻多少有些紧张:“就这么到了?我还没想清楚见了爹娘说些什么,或者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


“小姐别紧张,这可是您从小生活的地方。”


“有那么明显吗?都被你看出来。”


苦荞笑着没说话,先下了马车,站在车旁,等待伺候小姐。


千里寻在车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走下马车。苦荞见小姐出来,伸手扶住她。待千里寻走下马车后,林家的车夫将马车赶到一旁。


千里寻抬眼,看到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匾额上写着“朱府”二字,门前左右两边的石狮将朱府的大门衬得更加气派。


“苦荞,你去敲门。”


“小姐,我们不从正门进入。”


“不从正门进,难道要走后门?”


“是侧门,小姐跟我来。”


“真是奇怪,不让人走,建得那么气派干嘛?岂不浪费?”


“小姐有所不知,正门平常不开,一旦府中来了贵重之人,才会打开正门迎接,小姐是自家人,适合走侧门,就连老爷平时也是走侧门。”


千里寻在苦荞的引领下向大门的左侧拐去,走了不多时,果然看到一个与正门比起来逊色许多的侧门,两边修竹成林,风景倒也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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