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三抚了抚琉璃的肩膀，安慰地笑道：
“姑娘安心吃粥吧，我瞧着是晴小五过去了，我去看看。”
琉璃点了点头，便继续吃着面前的一小碗清粥。
左小三转身绕过门口的屏风，便走出了房间，回身关上了门。
走廊里，只见晴小五一脸焦急地拉着一身常服的水芹姑娘。
水芹姑娘一脸的不耐烦，本想赶紧下楼，却被力道奇大的晴小五死死攥着衣袖，只能瞪着眼睛严肃地恐吓：
“小五，你给我放开。”
晴小五一脸的倔强，攥着水芹的袖子就是不松开：
“姑娘，那支曲子你还没练熟呢，芸娘可是交代过了，要我监督着你呢。”
“哎呀！”
水芹姑娘一用力，一把将晴小五挥开，仰起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别拉着我了，詹公子还在外面等着我呢，要是惹怒了詹公子，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一提到这个詹公子，晴小五果断松开了手。
这个詹公子，据说是京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那是个练家子。
饶是晴小五再怎么天生怪力，也抵不住实打实的练家汉子。
站在楼梯上，眼睁睁地看着水芹姑娘脚步轻快地下楼去了。
“哟，这不是小五吗？怎么站这儿干嘛呢？”
一声刺耳的尖笑，震得晴小五打了个哆嗦，一抬头便看到了对面楼梯上款款而来的芭蕉姑娘。
晴小五连忙行了个礼。
芭蕉姑娘身后闪出了一个身影，正是任小二。
任小二与晴小五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芭蕉姑娘捂着嘴，扭着细腰，一脸嫌弃地看着晴小五笑道：
“瞧瞧，瞧瞧。这小五啊，急成这个样子，我看啊，她是巴不得替她家姑娘上台呢。”
“啊，姑娘净拿我打趣。我哪有那个天赋。”
晴小五憨厚地一笑，摆了摆手，看着任小二说道：
“我可不像小二姐姐，粗通音律还能陪着姑娘练练琵琶。”
“我的琵琶还用练吗？”
还未等任小二开口，芭蕉姑娘便已经冷冷质问了一句。
晴小五张了张口，尬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见任小二笑着上前箍住了芭蕉姑娘的胳膊，笑着说道：
“我家姑娘的琵琶，哪里用得着天天练啊。可不像有些人，天天练，也还是不行。”
晴小五缓缓闭了嘴，嗯，好吧。
在这个醉红楼里，虽然她们来的晚，但也听那些老侍女们说起过。
当初芸娘提拔琉璃姑娘的时候，那个被顶替掉的可怜姑娘，便是芭蕉姑娘。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芭蕉姑娘跟琉璃姑娘的梁子，可就结下了。
“废物就是废物，抬举得再高，也还是个废物。”
芭蕉姑娘仰着头，翻了个白眼向着楼下走去，任小二连忙跟上。
只留下晴小五站在原地暗暗咋舌。
走下了楼梯，芭蕉姑娘凑近了任小二，小声问道：
“那样东西，你可要提前帮我准备好。”
任小二点了点头，低眉顺眼地说道：
“姑娘放心。”
……
醉红楼前院，芸娘的办公大楼，一楼大厅。
浓浓的香气在房间中熏染开来，温暖的火盆正烘着融融暖意。
火盆的火气与熏香的香气混合，让人身处房间之中，便觉得十分惬意。
芸娘依旧是赖在她的软榻上，不过是一个室内款。
华丽袖子的胳膊撑着她云鬓高耸，扁插珠翠的头，闭着眼睛，神色宁和。
慵懒之中，还带着一丝端庄高贵。
一身墨绿色的，缀着繁复刺绣花纹的长裙，熨贴地贴合着她柔软的腰身。
曲线柔和的腰臀，玲珑有致。
似嗔似娇的侧卧之态，宛如一尾出水人鱼。
勾勒着牡丹花纹样的同色系的纱质外披，大气又端然生姿。
从夜小四视线的角度看去，芸娘因为侧卧，露出了胸前，那一抹暗红色的裹胸。
那上面的花纹，好像是，合欢花？
芸娘弯着唇角，头上的发髻梳得整齐，插着的各种珠翠首饰，在微微地颤抖着。
“现在几位姑娘的曲子练得都很熟练，上台没有问题，请芸娘放心。”
听着下首座位上的夜小四在详细地汇报着目前的情况，芸娘微微点了点头。
涂着绛色丹蔻的指甲一下一下，随意地自己的胯上轻轻叩着，看起来杂乱无章，其实，那应该是一首曲子的节奏。
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神情，让夜小四有些含糊。
她这是听没听进去啊？
夜小四硬着头皮，将这几日来的情况汇报完毕，不但夸奖了姑娘们的态度端正，积极认真，同时还向芸娘表了一番忠心，展示自己对这一次演出的信心和决意。
芸娘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胡乱地点了头应了。
这才抬起手来，对着夜小四摇了摇手臂，一副脑袋仁子都被她吵的生疼的样子，让夜小四这烦人的家伙赶紧走吧。
夜小四识趣地站起身，对着芸娘行了个礼，礼数周全地退后几步，这才转身离开。
刚刚转过身，一股清冷的清香气息从外面突然扑了进来。
夜小四闻着这个与芸娘殿中的熏香截然不同的香味，神色有些诧异，抬头看向了门口。
青楼这个破地方，所有的姑娘们的品味都很一般，据夜小四所知，她们使用的香粉大都是艳俗的市卖货。
非常的价格低廉而且粗制滥造，香味刺鼻并且熏人。
像这样一身的清冷清香，可是绝对不手青楼姑娘的欢迎。
能用到这一款香的不多，而这个人，也只能有一个。
夜小四站在原地思索，果然，便看着从门口迎面走来了一个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姑娘。
冬天的季节，外面寒风呼啸，这位姑娘却衣着单薄。
绣着细碎花纹的丝质白色外衣，纤腰宽袖的外裳，乍一看倒是有几分出尘仙子的气质。
这一张脸严肃清丽，一头长发梳着飞仙髻，银色的步摇和珠花装点，别有一番风味。
柳眉弯弯，眼眸含情，身在青楼，却并不似其它姑娘那般矫揉造作，通身透着一股高贵冷漠的气息。
汐汐姑娘。
夜小四现在是她的侍女，看见汐汐走了进来，连忙规矩地侧立在一旁，低眉顺眼地一身恭敬。
汐汐倒是如同一阵风一样，在夜小四一闪而过，似乎就当夜小四是旁边的一个古董架子。
目不斜视，径直向着芸娘的卧榻走去。
来到闭目养神的芸娘面前，清冷的眼神在看着芸娘的时候，也仅仅只是眼神一漾，便俯下身规矩地福了一礼，眼神中却没有半分的恭敬。
垂下眼，开慢慢开口：
“芸娘。”
这一副高冷的样子，就连行礼，脊背都是挺得直直的。
看来她对芸娘，可是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尊敬。
所谓的恭敬，也不过是给外人做做样子而已。
夜小四不禁一阵啧啧。
来呀，骄傲啊，造作啊，可着劲的嚣张吧！
反正你这醉红楼第一花魁的名号，马上就要被削了！
夜小四向着芸娘和汐汐规矩地行了个礼，便火速离开了芸娘的这座办公大楼。
刚踏出大门，来到院子里，便有一个小丫头跑过来，看着夜小四问道：
“小四姐姐吗？”
夜小四看着面前的小丫头，认出这是后门上伺候的粗使丫头，点了点头。
小丫头看着夜小四，伶俐地说道：
“‘千彩轩’的伙计在后门上，说是来给你送货的。”
夜小四一听，连忙笑着点头：
“这老板还挺准时，快带我去。”
染色坊的老头果然是说到做到，自从她那第一把丝线染成功后，便一口气在染色坊定制了五套假发的量。
染色坊也不含糊，果然都按时地染完了。
这假发染完了，衣着也做好了。
一切就等着正月十五这一天了。
……
终于，京城万众瞩目的正月十五到来了。
历时多天，宣传造势，气氛烘托，广告轰炸和疯狂铺排。
醉红楼按时开始重新开业，爆竹声中，所有人都仰着喜庆的笑脸。
自几天前起，芸娘就交代好了醉红楼的所有下人，今日是个大日子，定然会有贵客临门，交代所有吓人务必要小心服侍。
一大早上起，就安排了姑娘们身着华服盛装打扮，在醉红楼的门口喜庆热情地皆待着进门的客人。
醉红楼的大门口，站了两个身材魁梧的龟奴，两个人神色严肃地站在那里，一方面是负责守卫，另一方面，则是检查入门客人的票据。
便是他们两个身前放着的那一只硕大的竹制大花筐。
这个筐，就是用来收客人们交上来的绢花门票的。
进了醉红楼正殿的大门，边有一排衣衫鲜艳的姑娘在等待，他们便是负责带着贵客入席的。
醉红楼大厅内，摆着整齐的一张张大圆桌，圆桌都是锦缎罩着面，上面一盘盘精致的点心果子，各放着一壶好茶。
期间还有小丫鬟和老嬷嬷在边上忙碌着端点心。
醉红楼的二楼三楼，环绕着一楼大厅，设置了两层的观景格子间。
这便是贵宾区域，里面陈设也是各项齐备，门口还有侍立的小丫鬟，随时听后吩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