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安吃完饭打开了李瑜拿来的袋子，里面是个小方盒，看形状像个蛋糕。掀开一角，还真是个黑色的蛋糕，浓香的巧克力味扑面而来。林远安到院子里溜达了几圈，还是有点撑，只能把蛋糕留到明天吃了。
“喔、喔喔喔、喔～” “汪、汪汪汪～”林远安几个月没在家睡，乍一听到这首久违的动物交响乐还有些不适应。天刚蒙蒙亮，林远安看了眼窗外，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好不容易能睡懒觉，当然得睡个够。
但事实恰恰相反，林远安被吵醒后睡不着了。听着各式各样的叫声，他反而越听越清醒，怎么都进入不了睡眠状态！林远安辗转反侧，最后决定不睡了。睁眼、穿衣、下床、打开窗户通风。
外面朝阳也缓缓升起，把云层染成了金黄色，看起来就充满活力。打开门，姥姥应该煲了粥，还放了红豆！林远安嗅觉比较灵敏，随着味道走到厨房。
“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姥姥拿着勺拌粥，余光看见林远安。
“嗯，睡不着就起了。姥姥，粥熟了吗？闻着好香！”
“还得煮一会，你先去洗漱，然后去门口喊你姥爷。”姥姥把林远安赶出厨房，省的他眼勾勾的在这馋粥。
家门口有一小块空地，姥爷种了菠菜、香菜、小葱、小白菜等蔬菜。冬天没什么事的话，姥爷就喜欢摆弄这些蔬菜，松土，浇水，施肥、盖上薄膜等一系列工序做的不亦乐乎。每天都会照看好几遍，这是姥爷雷打不动坚持做的事。
如果蔬菜都水灵灵的，姥爷就非常自豪，是他会种菜。要是有哪颗菜没照顾好，姥爷也会心疼，当然，吃的时候更心疼！不过种了菜不吃，好像也没有这个道理。久而久之，林远安也喜欢上了蔬菜，有时候会和它说个话。
冬日里，一个长相酷酷的男生走在路上，手里拿着个菜篮。然后蹲在菜园边上准备摘菜，墨色的瞳孔仔细观察蔬菜，手指再轻轻抚过，嘴里还念念有词。离近一点，能听见他说：“我又来看你们了！”
“不过今天会吃掉你们，怕不怕啊？”说完自己先笑了，左右看看无人，接着说：“刚才是骗你们的，我就来玩一下，别担心。”男生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两颗虎牙也露出全貌。眼神变得柔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要是你偶然看到这样的画面，不要太惊讶哦！这男生一定是林远安，而且脑子没问题，他只是看姥爷会和蔬菜聊天，自己也学会了。没管蔬菜能不能听懂？会不会回答他？
林远安和姥爷一起回了家，姥姥吃着早餐，不经意的问，“阿远啊，这段时间在学校学的怎么样？”
林远安如实回答，“挺好的，同学之间会相互帮助，还有个朋友教我物理呢！”
姥姥也知道林远安物理不好，“嗯，这朋友真不错！你谢人家了吗？要不，把他叫家里来，姥姥做些拿手好菜。”
“我应该，算是谢过他了吧。”林远安开口有些犹豫，虽然一开始养豆腐是孟深教他物理的交换条件。但相处久了，他是真心的喜欢豆腐，没把豆腐当成麻烦或额外的责任。那他，是不是得再次谢谢孟深？那么用心的教他物理。
“应该是什么意思，自己也记不清了吗？阿远，咱们不能白白占人便宜！即使别人不吝啬好意，你也要记得感谢人家。不过姥姥也不是在说你啊，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姥姥，我知道的。”林远安都明白，姥姥是为他好。
十二岁那年，林远安只身一人来到妈妈的故乡——望鹤。在这里，冬日的小河边经常能看到白鹤，因此得名望鹤。妈妈去世前，他来过这几次，但并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妈妈去世后，姥爷姥姥连夜赶到医院，神色憔悴，看到林远安后红了眼眶。姥姥紧紧抱住林远安，温声安抚他，手指却不自觉的颤抖。姥爷看着盖在女儿身上的白布，伸出手想拉开，在即将摸到布的那一刻又默默撤回。
那时候的林远安知道死亡代表什么，只是不愿相信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姥姥，妈妈还会回来吗？”这是林远安当天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嘶哑，带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又好像只是单纯的好奇。
姥姥心尖一痛，咽下哽咽，没给林远安回答，抱着他的力度却加大。在沉重寂静的氛围中，林远安得到答案，用力抿了下唇问，“那，我能跟你们回家吗？”
姥姥闻言惊讶的看向林远安，林远安也看着姥姥的眼睛。
一眨眼，有滴泪滑过脸颊，姥姥轻轻给他拭去。“能。”温凉的泪水染上灼人的热度，直直的滴到了姥姥心里。她不能倒下，要打起精神来照顾外孙，带着女儿逝去的那份爱。
“阿远，阿远～”
思绪被唤回来，林远安应了声，“哎 怎么了？”
姥姥偏过头，示意姥爷说。姥爷只能开口，“你和你，咳咳、咳、你爸，相处的怎么样？他对你还好吗？”
原来是想问这个，怪不得说话吞吞吐吐。“对我很好，他～”林远安低下头，回想在海城的时候，“会给我钱花、会给我做饭、会找时间陪我。可我，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他，我喊不出口，我看到他有时候会想起～”林远安猛地停住了。
这几年来，妈妈一直是家里鲜少提及的词语。不是因为时间流逝导致的遗忘，也不是因为不想记起来，而是说了之后每个人都会沉默。以为自己不说就不会难过，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现实，可结果是一个比一个记得深，念的久。
林远安怕姥爷他们难过，姥姥姥爷担心林远安又回到女儿去世时的状态。所以几乎没人主动提起妈妈，各自掩盖自己的悲伤和思念。只有在不染灰尘的相框、没挪过地方的秋千、夜晚偶尔的饮泣声中表露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