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黑面包泡糖水,就没有别的食物吗?”
伤势逐日恢复的阿克伯伦躺在简易木板床上,拒绝了陈温平送到嘴边的食物,一脸嫌弃。
陈温平十分无奈,他也想吃点好吃的,但条件实在有限,把撕碎的黑面包泡在糖水里,已经是他们能拿到的最好的食物了。
就这玩意儿,他们想吃都没得吃,只有阿克伯伦这位重伤员才有这待遇,他们都是直接啃黑面包的。
“有这个吃就不错了,我们还只有黑面包吃呢,你至少还有糖水喝。”
“其实你可以把黑面包和糖水分开给我的。”
“太硬了,你现在还只能吃这个。”
“或许你可以在饭前给我点食盐,这样我可能会比较有胃口。”
陈温平这才反应过来,这几天他们都没摄入盐分。
“我去楼上拿,你在这里等。”
陈温平往上走去,正当他要打开地道上的木板时,木板上方传来三生敲响。
这是阿妈和他们的暗号,一旦阿妈敲响三声木板,就意味外面有危险,让他们躲在地下室里不要轻举妄动。
其余几人也听到了三声敲响,陈钟、潘子、阿毛三人围过来,和陈温平一起隔层木板,听外面的动静。
“老太婆,你木杆上那个下贱女儿怎么不见了?”
“她,我把她埋了。”
阿妈唯唯诺诺道。
“埋了?谁允许你把那贱女人埋了,哥几个还想在那娘们身上爽爽呢!”
地下室里几人听到外面极权国士兵的话,不由得一愣。
阿纶不是都死了吗?
外面的声音继续传进地下室。
“她都死了,你们就放过她吧。”
阿妈哽咽道。
“放过她?怎么可能,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娘们,哥几个不得在她那贱皮囊完全不能用前好好发泄发泄。”
“可惜了,那贱女人宁愿投井自杀也不从,幸好哥几个发现的早,虽然人死了,但被泡过后身体更水灵软嫩了,桀桀。”
陈钟虎躯猛地一震,鲜红的血丝逐渐爬上双眼。
“听说你女儿还怀孕了,也不知道怀的是谁的野种,可惜了,没拿到一血,不过感觉还是很紧致的,嘻嘻。”
外面的士兵继续说着下流的言语。
“要是你女儿没投井自杀该多好,不仅现在可以给哥几个爽,肚子大了后还能让我们变着法爽,嘿嘿嘿嘿。”
陈温平、潘子、阿毛齐齐把手压陈钟肩上。
“冷······别冲出去,千万别冲动!”
陈钟身上的肌肉已经膨胀到几欲炸裂的程度,三人必须用尽全身力气外加自身重量,才能堪堪压下陈钟。
“你,你们,你们就是群禽兽!”
外面传来阿妈发出撕心裂肺地怒吼。
“我和你们拼了!”
一阵金属碰撞声响起,紧接一声倒地的沉闷声,空气恢复片刻的寂静。
坏了,阿妈要出事!
地下室里四人再也按捺不住,抄家伙一股脑从地下室里冲出。
“放开阿妈!”
陈温平率先开枪,击杀正对阿妈拳脚相加的士兵。
后面三人陆续开枪,趁敌军还未反应过来,不断射杀房间内的极权国士兵。
“快,快来人,快来支援!”
一名漏网之鱼撒丫子往外跑,还不忘高声呼喊极权国士兵来支援。
阿毛倍镜准心瞄准那个敌人的胸膛,扣下扳机,一声枪响,对方胸膛应声炸裂。
“阿妈,您没事吧?”
全部解决完房间内所有士兵,陈温平连忙搀扶起阿妈。
“阿妈,您没事吧?”
阿妈喷出一口鲜血,血液落到粘腻的腹部上,陈温平这才发现,阿妈腹部中刀了。
“阿妈,你别急,我现在帮您包扎。”
陈温平伸进医疗包的手被阿妈一把按住。
“别白费力气了,你这点医术都是我教的,我这情况有没有救,我自己再清楚不过。”
“阿妈~”
陈温平红了眼眶。
“带我到地下室。”
陈温平抱起阿妈,和其余三人退回地下室。
“阿克伯伦。”
阿妈虚弱地呼唤儿子的名字。
“阿妈,我在呢,您怎么了?”
阿克伯伦语气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慌乱。
“没怎么,就是想再看看你。”
阿妈示意陈温平把自己放在阿克伯伦身旁,侧头,阿克伯伦的倒影浮现在她浑浊的眼中,旋即被几滴晶泪打碎。
“阿妈~,陈温平,快救我阿妈!”
“我这情况,没救的。”
阿妈说这句话的功夫,又吐出一口血。
阿克伯伦向陈温平投去恳求的眼神。
陈温平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想救,但阿妈是对的,这情况,没救。
毕竟阿妈本来年纪就大,那一刀正中重要脏器,那名士兵对阿妈的拳打脚踢又对阿妈造成了严重的内伤。
如果有足够的医疗条件,阿妈还有一线生机。
但在这里,没有。
“阿妈~”
阿克伯伦,这个从战场的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硬汉,在面对曾经队友的死亡时没哭,在自己双腿被炸断时没哭,在回到这离开短短几天,就变得萧条破败的家时没哭。
此刻,陈温平却分明看到,两行滚烫的清泪从阿克伯伦污浊的脸颊流下。
“阿克伯伦,别哭,阿妈年纪大了,先去陪你姐姐和阿爸,你一定要活下去。”
阿妈抬手,欲擦去阿克伯伦脸上的眼泪。
“这么大人了还哭,回家这么多天,脸上还脏兮兮的,脸凑过来,阿妈帮你擦擦。”
阿克伯伦使劲把脸往阿妈那凑。
就在阿妈快碰到阿克伯伦的脸时,那只悬在空中,苍老如枯木的手就那样停住,随后垂下。
地下室里所有的声音都停了,只要地面上传来的嘈杂声。
敌军来了,数量很多。
阿克伯伦为自己擦去眼泪,合上阿妈的双眼。
“陈温平。”
他低声叫唤道。
“把手榴弹都缠我腰上。”
陈温平没有动静。
“墙边的木桶里是烈性炸药,我们家为战争特意准备的,却一直没用上,现在不用,恐怕就要被极权国的杂碎拿去用来对付联盟国了。”
“装黑面包的那个箱子后面是一条密道,可通往村外,你们就从那里撤走,动作一定要快!”
见几人还没动静,阿克伯伦厉声道。
“618小队听令!”
“在!”
“在我腰间绑满手榴弹,随后你们从地道火速撤退!”
“是!”
陈钟从弹药包里取出手榴弹,绑在阿克伯伦腰间。
“陈温平,我有个私人请求。”
“你说。”
临撤退时,阿克伯伦突然叫住陈温平。
“能不能,把我阿妈带走,找个好地方埋了。”
“可以。”
就在陈温平把手放阿妈身体上时,阿克伯伦又制止了陈温平。
陈温平向阿克伯伦投去疑惑的目光。
“还是算了,阿爸死在这,阿纶死在这,而我,也将死在这。”
“如果把阿妈葬在其它敌方,就算风水再好,我想,她也会寂寞的吧。”
阿克伯伦的眼眶又湿了。
“陈温平,我死后,你继续担任618小队的队长,你们可一定要活下去。”
陈温平坚毅地点点头。
“好了,你们快撤吧。”
四人移开箱子,露出藏在后面的漆黑通道。
临走前,四人向阿克伯伦敬了个军礼。
四人快速穿越地道,再见到阳光时,他们已经来到村外的一处树林里。
而他们面前,恰好有一辆汽车,这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四人坐上车,在点火启动的瞬间,一声巨响远远传来。
四人心有所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正是阿克伯伦的家所在的方向。
此时,那片天空已被一片升腾而起的火海和烟雾覆盖,火浪层层翻滚,在耀眼的火光中,陈温平似乎看见了阿克伯伦他们。
他们一家四口,在火光中朝他们招手。
“走吧。”
陈温平长叹口气,潘子用力拉动变速杆,脚踩油门驶离。
他们不知道去哪,他们也不知道哪里可去,他们只知道往前走,走到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