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仪与小琴商量好了计策。
她摸黑从地上抓了块石头,朝山匪来的方向掷过去。夜深人静,一块石头扔出来的声响很快吸引了山匪的注意。
陆令仪将小琴推往反方向,她弯身掩藏在山坡下顺着山匪来的方向跑。
“她在那儿!”
一个山匪看见了陆令仪的身影。
陆令仪看中山坡可藏身的地形,山匪骑着马在上方不易追到她。父亲定已调兵来此,她只要能拖上半个时辰,定可等到救援。
山匪追的费力,见那小娘们在底下窜的不见人影,大骂一声,纷纷跳下马追赶。
“啊…”。
陆令仪踩到一团软软的东西,脚踝传来尖锐的疼痛,整个人都栽进泥地里。她尚还理智,下意识捂住嘴巴,身子爬缩进灌木丛。
“人怎不见了?刚还看见呢。”
“停下来找!那小娘们定是跑不动了,就躲在这里。”
“是是。”
陆令仪紧忍着疼,听着耳边如似鬼魅的搜索,心中怕极。
危难时刻镇定一分,便多一分生机。
她艰难站起,顾不得手心皮开肉绽,用尽全身的力气攀上山坡。一步一步,终在山匪的一声大吼中,她爬了上去,抢了山匪一匹马,咬牙狂奔。
“她跑了!追!”
山匪纷纷骑马追赶。
一人拉弓,箭直直射进马腿。
马吃痛仰首长鸣,陆令仪大惊拉住缰绳,还是被甩下了马背。
“看你这回往哪儿跑!”
为首的大胡子哈哈大笑,跳下马搓着手朝她走近。
陆令仪脸色发白,止不住的颤抖,缓慢的往后挪动。
“小娘子,你就从…”。
“咻!”
“…”
陆令仪浑身似被冰冻住,看着握住她手的大胡子咽喉被利器穿过,鲜血溅在她的黄色衣襟。他的眼睛瞪大望着前方,眼底都是不可置信。
她转头,一抹黑色身影沾染了月光,仿佛从天而降的救星。那人端坐在马背上,同样望着她。
是姬渊。
武器的碰撞声在寂夜中尤显刺耳。山匪纵然野蛮,却不是训练精良的暗卫对手。不过片刻血流成河,山匪都被诛杀殆尽。
姬渊弯身在她面前,脱下披风裹住了她。
“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语气轻巧,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令仪不是头回见识到他的波澜不惊,但这次不同。他竟在她最危难的时候出现救了她,然后轻描淡写说一句,带你回家。
她看着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猛地折下腰,呼吸急促,冷汗从额头滴下来。
“怎么了?”
姬渊握住她的手。
陆令仪肩头一颤一颤,“…我不知。”
姬渊瞧她脸色苍白如纸,表面伤痕又十分明显。但这女人厉害的很,独自引着山匪撑到现在。他将她从头到尾打量,脱了她的鞋袜,在脚踝发现了一道狭窄而深的伤口。
“你被毒蛇咬了。”
毒性发作才叫她难受起来。
陆令仪坐在地上,裹紧披风,身体缩成一团,“那怎么办?我好冷。”
姬渊看了她一眼,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手掌握着她的脚踝,低下头去。陆令仪被寒冷的症状折磨的头脑发昏,呆呆望着他的动作。
他为她吸出毒血,再撕下自己的袍袖,将她的伤口扎了起来。
“皇上。”
暗卫将山匪的尸体都处理了,过来禀报。
“除干净。”
姬渊将陆令仪抱了起来。
“是。”
一路上,陆令仪在姬渊怀中昏昏欲睡。她看的见是谁,认的清是谁,内心安定了下来,所有的恐惧都消失殆尽。后来她才知道,其实她也没有那么讨厌他。
当然这便是后话了。
姬渊径自将陆令仪带回了皇宫,传值夜的太医治疗。
哦,在姬渊赶到后,陆山也到了。得知姬渊已救下女儿,陆山松了一口气,快马加鞭返回时便被一队人拦住,接旨去剿匪了。
早朝,眼尖的大臣发现今日的皇上似乎有些坐立不安。所谓须臾小事不再让细禀,大事也不是早朝能商量完的。一来二去便成了什么都不适合说,实在重要的自会加急找到皇上面前。
“昨日镇国公府遭遇山匪,子轩可听说了?”
下朝途中,吏部尚书周渡与新晋翰林院学士白子轩一道。
“听说了。”
白子轩道。
周渡叹了一声,“将来这半个大燕,可都是她做主啊。”
“听闻陆姑娘与定北侯府顾小侯爷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如此。“
白子轩不置可否。
“呵”,周渡嗤道,“那又如何?皇上看上的人,那顾明廷还能与皇上抢不成?定北侯府功高震主,镇国公府百年忠名,皇上绝不会允许两家结成姻亲,越过皇室威严。”
“是。”
“子轩,皇上已多次在我面前提起你了”,周渡露出满意的模样,“你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才思敏捷。如今皇上重用新臣,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子轩定不负伯父苦心。”
早朝已散了一会儿,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也就是周渡拉着自己前途光明的女婿啰嗦,否则白子轩已回翰林院上值。不会这般“幸运”,遇见轻易不饶人的顾小侯爷。
“哟,这不是顾世子么?”
周渡阴阳怪气的,他是看见顾明廷便气不打一处来,心里还记着这混世魔王差点将他宝贝儿子打死的事情,只恨不能亲手报仇。
“周尚书。”
顾明廷一袭红衣,比对方同色的官服还要鲜艳。他生的太漂亮,偏生红色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女气。却是神采飞扬,与生俱来的矜贵。
“顾小侯爷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周渡皮笑肉不笑道,“不知今日是什么风,竟将顾小侯爷吹进皇宫了?莫不是为了陆家姑娘而来罢?”
白子轩看了一眼这位传闻中的顾小侯爷,见他被问到风口浪尖,只是微微一笑,完全不曾动容。
一个容貌如此绝艳,有尊贵的爵位,背着混世之名的人。明明看上去是那样的满不在乎,玩世不恭,却叫人感受到一股来自骨子里的寒意。
顾明廷,绝对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是啊,本侯便是来看令仪的。”
顾明廷懒懒道。
“果然”,周渡冷笑着贬道,“本官看,顾小侯爷不必走这一趟了。陆家姑娘昨夜遇险,那是皇上带了亲卫才将人救回来的,此恩可比天大。”
此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顾明廷微微勾起嘴角,又道,“周尚书是说,昨夜皇上救了令仪。令仪感动不已,预备以身相许报恩皇上?还是皇上因为自己救了令仪,挟恩图报,要强行纳了令仪?”
周渡,“…”
白子轩皱了皱眉,听惯了顾明廷大逆不道的传言,没想到他在皇宫也敢这么狂妄。皇上忌讳定北侯,却不动顾明廷,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色厉内荏吗?
一定不是。
“顾明廷,你这竖子!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