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碧海,苍灵之墟重开了。
鱼龙吟啸,倒影星辰摇动,海气夜漫漫。浪潮涌起,漫过群山,波腾云卷,一眼望去,云连海岱,星悬金阙。
恰巡在碧海附近的修士均有所感,连忙各展神通疾驰而去。
有青鸟振翼行云,海陵真人端坐其上。
有车窗掠开一隙,无终真人凭虚张弓,惊弦雁避,骇浪倒回,天士将军一驾华盖,去势无阻。
有真人轻飞迅羽,有真人腾蹑烟霞,有真人骑鱼撇波,有真人冷光高下。
更有海潮无尽翻腾,蛟龙滚滚而来。
等这些修士赶到碧海时,只见海水如云,起在半空,天之近,昏昏海水可以拍。
这!
能在此时来到此处的修士,都不是对于苍灵之墟一无所知之辈,上次苍灵之墟开启,纵然未曾亲身经历,却也没少了耳闻。上次苍灵之墟就是开在天上,眼下场景与闻听之状如出一辙,他们虽未看见天上苍灵之墟之繁茂仙华,内里实已笃定那起在半空的就是苍灵之墟,这才有风云忽起,腾上云霄。
看着流光连措飞起,乌刻仙舟却始终不见动静,慧心师太急道:“师兄,你还在等什么!”
“再等等,似乎有些不对”奇正真人皱眉摇头,手上连掐带算。乌刻仙舟入了东海便到碧海,他一直在碧海看天象,此间雾气相逆交错,狂风骤雨齐作,天色昼夜昏暗。凡雾气不顺四时、逆相交错、狂风骤雨为阴阳气乱之象。积日不解,昼夜昏暗,这是天下欲分离之兆。如此阴阳气乱,换在海上,海水离海似乎是征兆齐应,应当是苍灵之墟开启了才是。可是在天上的,真的是苍灵之墟吗?
“有什么不对的,他们都已经上去了!”慧心师太说。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蛟龙上天坠海,对于苍龙宫的修士而言,他们不争是死,争了也许还能死中求活,尽管天上真人肃列,他们仍旧窜海冲天飞起,唯愿能突入苍灵之墟,去寻那邈邈仙缘。
慧心师太忧心焦急不愿再等,夏枯剑呛啷出鞘就想先行御剑,不料横来一只手掌将她御剑按住,抬眼一看,是草古真人。
“师妹莫急,不差在这一时半刻,还是让师兄”
“是在水下!”奇正真人忽然说。
“什么!”
“什么!”
奇正真人脸上带着兴奋,距离苍灵之墟如此之近,他终于算出来了,此次苍灵之墟是开在水下,并不是开在天上。
他说:“天上的不是苍灵之墟,海里的才是。”
几位真人连忙探身看海,天地灰蒙,几乎一色,但这并无碍真人双目烛照之炬,真人法眼之下细细看去只见雄阔奔腾的海水浑灏流转,有囊括千万里之势,其水流深,浑转入海如下瀑布,非注目细观不能察其奥妙,如以寻常之眼寻常之心观之,只会觉得海水奔腾,浪挟重云。
寒梅师太问:“那天上的又是什么?”海下或有不测之妙,天上亦是眼见之明,苍灵之墟数百年一开,此次又关乎师妹安危,突逢上天下海两边抉择,她不得不慎之又慎。
“天上的是幻术”船舱里这时传来了一个声音,解答了寒梅师太的疑惑。
这一声来的突然,除了奇正真人神色如常,余下的几位真人俱是既庄重又惊讶地看向船舱,谷陀真人更是直接朝着船舱行了一礼。
“峨眉寒梅,携灵月、霜月两位师侄拜见丹鼎仙尊,不知仙尊在此,寒梅未能及早拜见,恳请仙尊恕罪。”寒梅师太神识瞥见谷陀真人此举,连忙率着灵月、霜月两位师太行了拜见之礼。
“不知者不为怪,三位师太不必多礼。奇正师弟,还要劳烦你算一算这入门之径,不然为兄只能强行破开苍灵之墟带你们进去了。”
“是,师兄”奇正真人说着手又纷乱。
呛啷一声,草古真人抽出赤泉剑说:“各位真人,早做准备吧,师兄算门径要不了多久。”
齐声抽剑,隙月斜明。
“到眼乾坤皆幻影,看来天上也有修士察觉出不对了,这道剑影射来好重的剑气,不知是哪一位真人有如此高深的御剑之术?”看着斜射在乌刻仙舟上的剑影,寒梅师太脸上又凝重了几分。
仙尊驾临,她在心中既喜且忧,喜得强援,忧则此行太凶。
高空云端,条条垂练,不独蜀山不为所动,修士谨慎明断的尚有不少。
祥风景云,纷郁空际,在这昏暗的天幕之中显得犹为明亮。
鸣蛇真人早有腾飞之念,幸有蟠龙真君及时劝阻,未久,有陵鱼浮水而出,道出了海下的不寻常。
太素真人与太和真人各自手占一卜,结果一拍即合,便留在原处观望。
灵佑真人在碧海小心潜藏,他本无意入苍灵之墟。
休神君身侧神光一刷,是青色的。
天士将军驻车,紫虬撵停驾。
泽昭真人最是干脆,直接沉海不去理天上纷争。
落死真人随神徊真人举动而动,神徊真人不动,他也不动。
隐于天幕的净天教夜妖真人和魔女因因,未见京华仙门的真人动作,他们更是隐而不发。
琼白真人居东海壁鲁洞,修有第二元神白玉蟾。真人素习东海,蓬头跣足,一衲弊甚,性喜饮酒,未见其醉,兼又博洽诸书,迅疾便会意天上有异,似非自然天成。
蓑衣先生则常年衣衫不整,只以蓑笠蔽身。一蓑一笠,不披寸缕。露坐之处,雪不凝积。但其犹善灾异医药,故也不信。
而如九子魔母、沧浪真人、东皋真人、敖生真人、东海骑鲸客等等各有心思手段,俱不理会此刻位于天上的苍灵之墟。
碧海修士已经甚众,遁光仍在环聚四来,在海面上飞起翠波、红波、黄波等远过七彩虹丽,这些遁光之中就有妙谛禅师的身影。
起在半空的海水声势如此浩大,遥遥亦能看见,修士岂能不匆匆赶来。妙谛禅师不是看见了海水如云,起在半空才往碧海处赶,相反他这一双离火金瞳看去,只见月暗云如垒,湛湛长空黑,哪有什么天上海,只是那边修士浓骤,光华绚烂,间有星裂明灭,他心中直突,暗道坏了,苍灵之墟该不会已经重开了,他怕是要赶不上了吧?他的遁术已催发到极致!
这些修士遁光一到,真如天风雷雨飘然而至,海瀑江涛倏忽以起,真气催发如斯,若非真人之修,岂堪参与其间。
恰在此时,奇正真人已经推算出了苍灵之墟的入门之径,他还未及说话,船舱中忽然一声暴喊:“不好!”
昏暗的天幕中飞起一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