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若堂此事已带着胡元熙游到了巨轮边上,正把胡元熙往船上推,芊含正在用力地拉胡元熙往上去。
眼见小箭将射入胡元熙的身体,殷若堂别无他法,只能以身作挡扑了上去。
“啊!”殷若堂闷吭一声,凭借最后一丝力气把胡元熙推上了岸,自己沉到了水里。
成怿循声望去,见到殷若堂落了水,猜殷若堂中了箭。
这时成怿才发现,水中还藏着一人。于是成怿快刀斩乱麻,扭断了渔船上人的脖颈,又去追寻手里之人,那人知晓自己逃出无望,便也咬碎了口中之毒,服毒自尽。
解决掉二人,成怿片刻不敢停留,潜回水里,把殷若堂扶上了船。
此时殷若堂脸色积极难看,大口地喘息,并且不断地吐着黑血,显而易见,那箭中有毒而且是比成怿上次中的还要厉害!
“去叫吱吱!快去叫吱吱!”胡元熙见殷若堂如此,焦急地大喊道。
芊芸闻言,马上起身去找吱吱,但由于心里焦急,甲板上又滑,芊芸刚起身便跌了个跟头。
芊芸不深怕自己耽误一刻光景,也不顾自己身上疼不疼,立即爬起,向船舱跑去。
殷若堂眼前阵阵发黑,他只觉胸中仿若只剩了一口气,这一刻,他的心中已然明白,自己怕是不行了。
殷若堂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元熙……”,临死前,他不想再守着尊卑之别,曾经,那一声声昭仪,无一不在刺痛他的心,如今他要去了,他便只想再唤她一声,就如多年前一般。
“我在这,我在这!”胡元熙屈膝蹲下,一把握住殷若堂空中乱挥的手。
感受到胡元熙的温度,殷若堂终于镇定下来,尽管那双手亦如河水一般冰凉。
“元熙,你的手好冰,可是冷了?”
见殷若堂伤重至此,仍不忘关心自己,胡元熙的眼眶顿时红了。“我不冷,你别说话了,留着力气,吱吱很快就来了。”
殷若堂嘴角微微扯动,笑容苦涩且绝望,“你可有受伤?”殷若堂的声音越来越弱,胡元熙也忽然意识到殷若堂的一双眼睛似乎已经看不到了。
胡元熙一边抽出右手在殷若堂眼前晃了晃,一边哽咽地答道:“我没事,我没有受伤,是你救了我。”
“你没受伤便好!只是我今后怕不能再守着你了!”殷若堂抬抬手,想要抚摸胡元熙的脸颊,可他看不见,也摸不到。
胡元熙看出殷若堂的意图,忙一把抓住他的手,将脸轻轻贴在了殷若堂的掌心。“别胡说,只是中毒而已,吱吱在,太医也在,你会没事的。”
“昭仪,这样不合规矩。”成怿经年征战沙场,自然看得出殷若堂命不久矣,他当然也不是介意胡元熙此时与殷若堂的亲密之举,可胡元熙身为皇上的女人,与外臣这般亲昵若是被旁人看了去,怕会惹出事端。
“不合规矩?”成怿的话忽然让胡元熙感到一阵心酸,她转头看向成怿,不无讽刺地说道:“不合规矩又如何?若不是你当初负我,我又怎会纵身跃江,若我没有那样做,又怎会魂穿胡元熙,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生?她与殷若堂明明彼此相爱,最终却是阴阳两隔,难道这就合规矩了?王爷有时间在这教本宫规矩,还不如快些去帮忙找解药。”
胡元熙的话让成怿心中阵阵撕痛,是啊,若不是当年他的抉择,她又怎会被困在深宫。成怿叹息一声,转身便欲下船,却听殷若堂无力地说道:“王爷无需再为属下奔波!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成怿身体一滞,眼眶微微红了,殷若堂跟随他多年,二人之间早已不仅仅是同袍之谊,尽管成怿从未说过,但在他心中,早已将千机营四将当作过命的兄弟。
“元熙,你方才同王爷之言,我不懂。”殷若堂喘着粗气,刚刚胡元熙的话也同样一句不落地落入他的耳中。“什么叫魂穿元熙?什么叫阴阳两隔?”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殷若堂的话,他转过头,一口黑血喷在甲板上。
自胡元熙意识到殷若堂已然药石无罔的时候,她便已决心将真相告诉他,至少,殷若堂可以知道他深爱的那个女子至死也还爱着他。
“殷若堂,你仔细听我说,真正的胡元熙其实早在胡府坠入荷花池时便已死了,而我是借着她的身体还了魂。我有她的记忆,你们之间的一切我都知道,可我不是她,替她爱你,我做不到,但是殷若堂,胡元熙是爱你的,至死都爱,你还记得当年她那奋力一吻吗?那一吻便是她在向你告别,也是她爱你的证据。”胡元熙有些哽咽,尽管她不爱殷若堂,可这么多年来,殷若堂的默默守候她又怎会毫无感触,更何况这个男人如今竟为她搭上性命。胡元熙甚至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把真相告诉他,若是那样,或许殷若堂还有机会获得新生。
“对不起,是我偷走了元熙的一生,是我害你们相爱却无法相守。”
殷若堂没有说话,但他却轻轻推开了胡元熙的手,眼泪自殷若堂眼角滑落,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昭仪,臣,不怪你。是我和元熙命该如此,一切都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能够守护昭仪一程,臣不悔,为昭仪而死,臣亦不悔,元熙死了,若不是昭仪,臣又如何能再见她这许多年?”
胡元熙的眼泪簌簌而下,她无法想象一个男人竟会对一个女人深爱至此,这样纯粹的爱,季衍不曾给过她,陛下也不曾给过。
“殷若堂,你不能死,胡元熙不许你死。”胡元熙胡乱将眼泪抹掉,大吼道。
“她怎么会不许,她已等我许久了,真好,我很快就能见到她了。真好……真好……”殷若堂无力地闭上双眼,眼角虽还有残存的泪,嘴角却挂着一抹释然的笑。
“殷若堂,本宫不许你死。”胡元熙大喊道,慌乱之下,胡元熙根本不知该做些什么,她转头对清河王喊道:“快去找解药,还站在这做什么?”
“没用了,他已经死了。”一滴眼泪自成怿脸颊滑过,他走到胡元熙身边,却仍保持着该有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