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嫔乘坐轻舟往回走的时候,想了又想,自己得字虽写得不错,但旁人都弄乐献曲,她自己御前写字过于单调,于是便心生了一个主意。
对芊含言道:“咱们先不回船了,去一趟胡承华处。”
芊含知晓陈贵嫔另有打算也没有多问,于是袁乐便将船往后划了过去。
若想到达胡明曦所在的船只,必定要先经过魏贵姬处,此时魏如贻正坐在甲板上吹河风,魏贵姬的婢女芊美眼神最贼,只见陈贵嫔坐着轻舟行了过来。
“贵姬,您瞧,陈贵嫔往后去了,也不知去往了何处?”芊美说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又去收买谁!陈贵嫔一向最会使这些小手段。”
魏如贻略微思索了一下,陈贵嫔不大可能去找白梦黎,因为白梦黎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可能去找曾充华。陈贵嫔代理后宫那会,曾让芊含掌掴过曾充华的脸,俩人结过愁。如此推断来言,陈贵嫔去找胡明曦的可能最大。
胡明曦是胡元熙之妹,陈贵嫔又与胡元熙交好,因此和其妹走得也近些。
忽地,魏如贻想明白了一件事。胡元熙与胡明曦关系一向不和,后宫之人皆知。而皇上生辰时的舞衣和去岁除夕时的衣服都异常华美,显然有人帮着置办。原来一直在身后帮助胡明曦的人是陈贵嫔。
魏如贻忽地又糊涂了,既然陈贵嫔明知姐妹年轻人不合,帮了胡明曦胡昭仪一定不高兴,那陈贵嫔又为何帮胡明曦呢!
正思考间,见李海乘了一只小船靠近了魏如贻的船。
见魏贵姬正坐在甲板上赏景于是便没有上船,而是直接福礼说道:“贵姬万福!”
魏如贻扬了扬帕子,阴阳怪气地问道:“胡昭仪有何吩咐啊?”
“吩咐不敢说,刚才皇上同昭仪说到南郡还得七八日,恐怕上元节要在船上度过了。今年是个大喜年,皇上也想热闹些,故昭仪让奴才知会贵姬一声,让您早做准备!”
“你回去回复昭仪说,本宫知道了!”
“贵姬的话奴才会带到的,奴才先行告退,奴才还得前往白婕妤处知会一声。”
魏如贻一听李海说到白婕妤,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因为白梦黎入宫三载也从未在人前献过舞,因此魏如贻觉得根本没必要知会白梦黎,即便说了也不会给这个颜面。
因此说得道:“本宫觉得你还是不必去了,免得碰了一鼻子灰。”
“多谢贵姬提醒!”李海口里虽这么说,可李海心里并不这样想,他觉得经过胡昭仪三次帮助白梦黎之事后白婕妤定会给胡昭仪些颜面。
话分两头,此时陈贵嫔已经上了胡明曦的船。
今日风和日丽,日头也不毒,大多数人都躺在甲板上晒太阳,胡明曦也不例外。
因此当看见陈贵嫔的船靠近自己的船时,忙起身相迎。
“贵嫔怎么来了?”胡明曦寒暄一声。
“你如今身子不便,本宫便过来看看你。”陈贵嫔一边说着由一艘船上了另一艘船。
胡明曦扯了扯嘴角言道:“多谢贵嫔关心。”
陈贵嫔在船上坐定后又问:“水上行舟不适应的会感到有些晕,妹妹这几日吃的睡得可还好?”
“都好!”
陈贵嫔见胡明曦脸色如常,知晓她没遭受孕吐之苦,于是便步入正题说道:“本宫才从皇上御舟过来,胡昭仪也在,离南郡还有挺远,上元前定是到不了。皇上想热闹些,可司乐所又没带,所以咱们就得轮番献艺让皇上高兴,可惜本宫除了写字别的也拿不出手。可本宫若单写几个字又有些拿不出手,所以本宫有一事相求!”
“贵嫔说什么求不求的,吩咐便是!”胡明曦说道。
“你虽舞艺极好,但如今怀了身孕,还是勿动的好!你可会弹古琴?你若会弹,本宫配着琴音写字,我们共献一艺可好?”陈贵嫔说道。
“好!贵嫔说什么都好。”胡明曦笑着说道,于胡明曦而言,因着怀了身孕的缘故上元本就不能献舞,那自己弹琴和为陈贵嫔配乐比起来,便显得没什么差别!
于是陈贵嫔便道:“你先想想弹什么,本宫明日再来寻你。本宫也先回去练练字!”
“恭送贵嫔!”胡明曦福了福身,陈贵嫔乘着轻舟而去。
一晃四日便到了上元佳节,这日天高气爽,颇有秋季之感,甲板上的河风极其惬意,元熙问过皇上后便决定在御舟的甲板上举行。
御舟的桅杆上挂上了红灯笼,船舱上绑上了大红绸子,虽然朴素,但极其喜庆。
临近申时末,各个妃嫔装扮一新,提着一盏小灯,乘着小舟赶来了皇上的御舟。
皇上和胡元熙并坐于主座之上,望着微微发暗的天际,然后看向下首众人说道:“这南郡与邺北属实是不同啊,如今这个时候于邺北正是寒冬腊月,而这时候的南郡正是初秋的天气。朕今日是高兴啊,如今南郡称臣,朕统一了南北,坐拥了天下,完成了毕生的夙愿,只剩一个区区的夷部更是不足为惧!朕膝下也有了三位皇子,和六位公主,你们都是大邺的功臣!”皇上向众妃举杯。
胡元熙笑着言道:“诞育龙嗣是臣妾们份内之事,哪敢与功臣自居!不过臣妾等,当真是恭祝皇上一统南北!”
胡元熙说着微微起身,跪地福礼,其他众妃也从座位上起身,福礼道:“臣妾等亦恭贺皇上成为天下共主!”
“都起身吧!”皇上扬了扬首,然后言道:“开宴吧!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泥!”
言罢,曾充华和南承华徐徐起身言道:“臣妾等愿献上拙艺以供皇上和众姐妹添些乐趣!”
说罢,几个婢女抬上了一架古琴和一把琵琶,曾充华和南承华随之走上前去。
这时魏如贻扯了扯嘴角,暗自冷笑道:“当真是黔驴技穷啊!每年都是琵琶,好无心意!”
其实不只魏如贻有这个想法,其他人也都是这样想的。
但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南承华步履轻盈地走到了琴边,轻轻欠身坐下后,手指一动,一串美妙的乐符从中而出。
而曾充华拿起琵琶并没有弹,而是走到场中央舞了起来,舞了半晌,又忽然从背后拿下琵琶,轻拨了几下,珠翠之音顿时和清弦之乐交融到了一处。
声音虽然美妙,但曾充华并没有继续弹下去,忽地右手一按,琵琶之声全无,又只剩下了古琴的悠扬。
曾承华再次以琵琶为道具舞了起来。
一曲跳罢,皇上拍手赞道:“极好!”
二人欠礼,回到了座位之上。这时只见天上繁星渐浓,漆黑的夜空和河面相融于一处,望眼望去,在漆黑的端际,正有一艘满是灯火的大船向皇上的御舟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