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们又行一日,到了南河口住了一宿。
次日早,四辆牛车分作两下走。
两家妇孺拉着手哭说几句。
雁姑说:“青青,到了国外,不习惯,就回来。”
青青说:“雁姑姑,这世道兵荒马乱,你得教我弟弟刚强些。”
她说的是雁姑和一团长的年幼儿子。
王师长把装手枪的盒子打开,拿了一把给老六,又将四盒子弹拿了三盒给老六。
“老六,雁姑一家,烦你送到一团长老家。
路上,如果遇到一团长派来接的人,来人说,‘一切安排妥当,连雁姑纳鞋底的料都准备好了。’你就放手,到上海找我,地方你知道的,你跟上我一起走。”
又将那一整小箱子银元,交给老六,说:“一团长来人找到你们,你把这钱给他们,弟兄们用得着。”
老六答应了。他心想:“听师长这口气,一团长定是要派人接应安排雁姑他们的了。”心安不少,说:“师长放心!”
刚刚分开半日,老六一行中午在一个小镇休息吃饭。
忽听外面传来阵阵马蹄声。
老护卫心道:“不好!”
他跟两个雇来的牛车夫说:“老哥们帮忙照应着点,我看看外面。”
刚刚出得饭馆门口,迎面两人站立。
一人正是高安县保安团团总。
另一人却不识。
后面还有七八人,军装便衣都有。
团总说:“啊,六哥,对不起!我又来打扰您老一行了。”
老六想着还在里面的雁姑等妇孺老人,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团总,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边看跟着团总的这些人。
团总说:“六哥,这位是洎江侦辑队韩大队长。”
韩大队长说:“在下韩四喜。前辈,我这也是公务,借一步说话?”
老六道:“就在这里说。”他眼睛来回梭巡,心想。“这是怎么回事?”猛丁问道,“来的人多么?”
韩四喜说:“前辈,高安保安团来了十几个,我带了五个。
我们奉上面命令,送国民革命军家属去上面军部。”
老六看看高安保安团团长。
“团总,我这枪,还没开张呢,这可是你送我们师长的。”
保安团长支支吾吾:“是是,六哥,这不,是公事么。”
韩四喜冷冷道:“前辈,大规模围剿赤党红军的军事行动即将展开。
上面怕赤党乘机捣乱,做了一些安排。
我们弟兄们前来,人手齐,枪也多,前辈可以放心了!”
老六也冷冷道:“这么大架式,要开火么?”
韩四喜接道:“不用,谁都不想伤及无辜。
要是伤了国民革命军家属,铁一团团长找了来,我们都接不住!”
听到“伤了家属”几个字,老六不由得心里发凉!
心想:“师长和一团长都还是宅心仁厚,料不到这些混帐王八蛋这么心毒!”
又想:“还是路上再慢慢看。
只要不到军部,就应该还有机会---”
老六笑道:“那么,要我把这枪交出来么?”
保安团长不敢接话,看韩四喜。
韩四喜也笑:“前辈开玩笑,谁敢下铁一师警卫参谋的枪?前辈您收好了就是。”
保安团长和韩四喜雇了两辆驴车。
韩四喜说:“行李不多,用驴车,要快多了。
早点到军部,省得那边的其他人操心。”
老六心道:“这京油子,好像是在说赤党!他妈的,这挨得上吗?”
老六摸出光洋,给两个牛车夫。
两个牛车夫不收,说:“王师长早就给了两倍的车钱。”
老六说:“让你们拿着就拿着。
二位给我办一件事,你们回去,到南河口,找人骑马给王师长送个信儿,把这里情况说说,就说我老六尽力办师长交代的事,办不好,我就不回去了!”
两个牛车夫听了害怕,接了钱,拿眼睛睃韩四喜。
韩四喜只作不闻,向怒目看他的雁姑等老少三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