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四喜知道,党部书记长说的,是黎科长在洎江城租界设下圈套,欲捕捉洎江地下党杀手,最终被赤党于浑水中走脱的事,便道:“是,这件事情,我知道。省城夏主任有电话到洎江。
怎么,贵县党部也过问这事吗?”
党部书记长说:“本县侦辑队,目前业务上属党部指导。”
韩四喜“哦”了一声,想起:“各县都有侦辑队伍。只是这里的,级别规模和实力,都无法和洎江相比,难怪他们也要在行动中,一定程度上听老子指挥---”忽然想起一事。
“县侦辑队,有个叫阿五的?”
党部书记长工作认真,对业务十分熟悉,连忙答道:“有,有,上次剿灭赤党交通联络站,就是阿五弄到的确实情报。”
韩四喜想起那次终被发现的,摔在崖底,脑袋被开了瓢的米伦智专员,有些没好气。
又想到:“赤党运药小分队,惊醒逃离大网,乃是在虎安县管辖范围,也怪不得高安弟兄们许多---到底在何处出了毛病,至今尚未调查清楚,也许永远都查不清楚了!
操他妈的,事儿一件接一件,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手头这件事儿办好!”
韩四喜说!“我来高安,办的公务,县长和保安团长都知道。
想必党部书记长同志也是了解的。”
“是,”党部书记长说,“我当尽力而为!”
他心想:“省里交办下来这事情,涉及到国民革命军大队伍,弄不好,就大大得罪人!
得罪的,都是拿枪杆子的。
有的今天还是闲云野鹤之人,明天就可能挎上武装带,随时掏出枪来,找个理由,毙了像我这一级的文官!
洎江侦辑队副大队长亲自来高安,摆明了是奉有更高层的命令,我们乐得靠到一边,让他们出头---“
韩四喜说:”我带了五个人,安排住下。地方嘛,安全就行。”
他看看外面,黑压压的大山渐渐接住罩下来的夜色。
点点住家的灯火,在大山的背景上,不怀好意地闪烁。
长期习惯于城市生活的韩四喜,心里有点发虚。
用句他家乡老北平城的话说:“这地儿,离他妈的皇城根儿——中央政府总部南京——千儿八百里,这趟差使,要是整出什么妖蛾子来,老子挨个一枪半刀的,操他大爷,我他妈找谁说理去?”
甭说韩四喜心里打鼓,连几大县里巨头,没有一个轻松的。
高安,实在是一个多事的地方。
王沈义将军治军甚严,部下纪律尚可。
有的时候,别处来到这里的国民革命军,简直不象样子。
某次,有几个在县城里还抢了两家商店,被保安团的兵围住,告诉他们,“这商店,是保安团团长家里人开的”。
那几个兵喝多了,乐了说:“老子们就是借点钱玩玩,没真抢。要是放在从前,那就保不齐!”
保安团的兵,听这几个北方汉子漏出土匪的口风,不敢硬拦。
有的盯住,有的飞跑回去报告保安团长。
保安团长听了大怒。
他自己,以前干的就是杀富济贫的行当。
后来国民革命来了,自己受感召,改邪归正,或者说,改乱来为正统。
保安团长拿了枪准备出门,又有些许踌躇。“---这班人,来头是国民革命军。”
正犹豫间,又有部下飞跑回来再报。
“不用动枪了团长,那几个兵有人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