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你下去做什么？”
太阳落的早，一路缓慢拖沓，天色已见黄了。苏绾绾跳下马车，孙氏掀开车窗帘子忙唤她。
“你们先回去吧”，苏绾绾提着裙子往回跑，“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绾绾，绾绾…”。
孙氏赶紧下来，奈何她脚步快的很，追都追不上。罢了，定是见到了什么新鲜玩意，这绾绾是坐不住的。孙氏笑着叹了一声，上了马车先行返回。
苏绾绾去到一个面具摊，挑了个红色的狐狸面具戴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旁边立住。
苏绾绾看见一只能让她发疯的手，她抬头，那人同时将一块鬼面戴在脸上。
然后便离开了。
身后魁梧的蒙面随从丢下一块银子。
穿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在这里遇见这么漂亮的手。在现代的时候，她常抓着一个手漂亮的人能“玩”半天。她不是变态。
苏绾绾被勾了魂似的跟上去，越过那人张臂挡在他面前，开门见山，“我能摸摸你的手吗？”
戴着鬼面的男人，“…”
蒙面随从欲上前，叫他微微侧首示意停下了。
苏绾绾笑嘻嘻道，“我知我冒昧，但，你的手真好看。”
男人笑了一下。从来女子喜欢他，都是喜欢他这张脸。这女子还是第一个冲上来说他手好看，还追上来的人。当然不排除他戴了张鬼面，她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摸吧。”
他鬼使神差的将手递了出去。
“谢谢。”
苏绾绾喜出望外，忽有些不知所措的端出了双手，又好似觉得不妥，将手往衣服上使劲的蹭了蹭，方小心翼翼的执起他的手掌。
男人面具下的嘴角缓慢勾起，七分玩味。
苏绾绾好似执了一件艺术品，尤其喜爱，尤其好奇。
少女笑容热烈真诚，令人忘了这落日的黯淡。
她若是知道她如今执着的这手捏断过多少女人的脖子，不知是否还笑的出来？但见她这般兴致，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忍心说破罢。
“摸完了吗？”
男人道。
“可以了”，苏绾绾心满意足的将他的手递回去，“谢谢你。”
“不客气。”
男人笑开，鬼面下的唇角勾着，当真像地狱逃出来的，莫名的森人，“你喜欢好看的东西？”
苏绾绾点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在下的脸更加好看。”
男人弯身贴近她，明明笑着，鬼面里的黑色瞳孔却一丝光亮不见，似生了双假眼，“比我的手还好看。小狐狸，你有兴趣么？”
戴着狐狸面具的苏绾绾，“…”
她笑道，“我长的也好看，所以对别人的容貌不感兴趣。”
“好狂妄的小狐狸”，兰墨寒被她逗的笑声开朗，黑色的眼睛仍没有光，他是真的高兴，“在下听闻这皇城住着天下第一美人。你容色再好，可及天下第一么？”
苏绾绾到底骄傲，“我不是只看重长相的。比学识，才华，我都不输人。真要比容貌的话，我也是不会输的。但我不比容貌，太肤浅了。“
真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兰墨寒笑道，“姑娘这般能言善辩，在下便信了你的学识，你的才华。可你这容貌，在下不曾见过，就不知道会不会输了？不如给我看看。”
话罢便去摘她的面具。
“说了不比容貌了。”
苏绾绾退后躲了他的动作，“我不给你看。”
兰墨寒愣了一下，摇头道，“罢了，不看便不看。告诉我你唤什么？”
苏绾绾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令仪。”
“陆令仪。”
兰墨寒，“…”
“姑娘是在开玩笑么？”
苏绾绾想，他果真只是听过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但从未见过美人真容。左右是个来皇城游玩的二世祖，还未见过什么世面的。
反正好骗。
她微微一笑，狐狸面具好似长在她脸上的，天生的狡猾，“信不信由你。”
然后转身走出了天下第一的步伐。
“陆令仪？好一个陆令仪。”
兰墨寒勾起嘴角，目送她离去。
苏绾绾贪玩，今日去月老庙将她的玩心都勾了出来。经过戏院听见唱戏声，她寻了个位置，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
她还从未看过戏。
跑堂送上茶水点心。
苏绾绾喝了一口茶，环顾四周，将台上台下都瞧进眼底，“小哥，这台上唱的是什么？为何台下大多都是女看客？”
“今日主唱《凤求凰》”，跑堂回道，“姑娘应当听过司马相如与一代才女卓文君罢？讲的是他们二人如何在一处的不容易，又如何的相濡以沫。这戏是女客人爱看的，自然便多女客人了。”
苏绾绾还当真听过，在现代时翻过这一段史书。不过跑堂说的不对，谁说女客人便爱看《凤求凰》？
“胡说八道，什么叫女客人就爱看《凤求凰》，我可不…”。
苏绾绾不满的声音太大，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已在她身上戳了无数个洞。
“…”
跑堂笑了声，客客气气道，“姑娘还有其他吩咐么？”
“没有了。”
苏绾绾咽了咽口水，假装没看见那些要吃人的眼睛。对方人多势众，她还是识趣的。她低头小声对跑堂抱怨了句，“你们这戏院不行，就会唱凤求凰。”
跑堂失笑，摇了摇头下去了。
恋爱脑。
苏绾绾哼哼的咬着块味道不咋样的点心。
最后，也不知是累了或是她不喜欢听凤求凰，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到台上的戏结束，台下的人都散了，她还趴在桌子上睡着。
“你去。”
宫芸对木槿点头。
“是。”
木槿走过去，轻轻拍着苏绾绾肩膀，“姑娘？姑娘？”
苏绾绾昏昏沉沉醒来，揉着眼睛坐起。初睡醒的眼底懵懵懂懂，颇可爱动人。
“你是？”
木槿笑了笑，“姑娘，戏唱完了，回家睡罢。”
苏绾绾愣了一下，左顾右盼，方才记起她还在戏院里。
竟然还睡着了。
她挠挠脑袋，“谢谢。”
“不会。”
苏绾绾见她回到一个美妇人身边。那美妇人气质颇足，想来是哪位官宦或者富贵人家的正妻。方才这侍女唤醒她时，言行举止的规范，也是大家族养出来的。
那美妇人的气质风姿，和谁好像呢？
苏绾绾还在胡思乱想，回头已看见几位小厮在清场。
她才清醒，天都黑的透透的了。
于是赶紧走了出去。
哦，下雨了。
苏绾绾想回去借把伞，谁知里面的人根本没看见她，嘭的一声锁上大门。
“……”
下雨，雨水。
想来她是与水犯冲，一旦遇上与水有关的东西，就走霉运。
苏绾绾叹了一声，见街上的人抱头奔跑，慢慢便没人了。到了换季的时候，天气最不稳定了。雨下的越来越大，她抱膝蹲在墙角，一团娇小。
雨水打湿裙摆，脸蛋也被溅了几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