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东大街是东州这座沿海城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地标之一。宽敞、笔直，两边都是高楼大厦。大楼的玻璃墙在太阳光线照射下，显得斑斓多彩，也让路人眼花缭乱。
罗东大街的变化更像东州经济发展史。原来的罗东大街是一条土路。土路的西边几个古老村落被泥泞小道像自行车链条一样联接着，路的东边为纤细田埂交错衔接的耕田。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集体化耕作方式解散，土地承包给家庭。许多农民就在土路两边盖了小卖店、小作坊。稍微高档一点店面门口还装上霓虹灯条打广告。路两边显出了商业的气氛。人多了，车也进来了，灰尘扑面，给人有点杂乱感觉。到了九十年代末期，土路才开始硬化。交通警察拉上横幅，提醒路人遵守交通规则。进入二十一世纪，城市也要升级，罗东大街变成了柏油大道，周围迅速成了东州新的主城区。
大街最南端有一条依山势走向水流平缓的河——东耕河，一条有380里长的河流。东耕河发源于东州城西部山区西雁凌云峰。西雁群山在地大物博的东方大国算不了什么，但在东州属于名副其实的大山了。建造于元代名刹凌云寺端坐在凌云峰脚下，增添了东州的人文气息。
早年，东耕河是两岸农田水源地。端午时节，也是附近村民划龙舟竞赛的主要河道。现代化城市建设快速推进，两岸农田逐渐开发消失，慢慢变成高楼大厦。东耕河经过人工修整、改造，从一条土河成为现代化城市内河，变得更加宽阔、水深、漂亮。东州是水乡，水上运动发达。皮划艇、龙舟竞赛都在这条河上进行，民间自发水上竞技活动也在这里进行。
晚上，冷冷的弯月挂在只有零碎星粒点缀的既高又远的苍穹中，直直地洒下透凉的月光，糅合在清凉的静水里。静水流深。划着小船的游客徜徉在河面上，经常伴随着的是远远飘过来的龙舟人的吆喝声、竞鼓声。
年轻人尤其男的聚在一起喜欢吹牛。很多同学小伙伴经常追问我，“曹亮，有什么故事？你搞侦查工作的，肯定有。”我当然摇摇头。侦破案件没有影视剧播放的那么玄乎，就是平平淡淡的上班下班工作。不可否定，知识积累，社会经验积累都很重要，最主要的还是锲而不舍地多追问几个为什么。
大学第三年到美国萨姆休斯顿刑事司警察学院交流一年，为以后英语口语交流打下了基础，也带来了方便。我从学院刑事侦查系毕业，就分配到了一线搞侦查打击工作。
这一日，我接到一个线报，某月某日，一伙来自E国、F国、Y国等国家的男男女女，大概十几人，想到东方大国内地谋生。由一个叫阿芳的Y国女子带领，准备从西南边境靖西方向原始森林里越境进入。
偷渡客入境的方式非常原始，一人手持一把柴刀，在莽莽群山丛林里砍出一条路影子，偷偷摸摸，陆陆续续，分时、分批、分人次入境。
由于路途遥远，线报可靠程度不能保证百分百，我只得私下迅速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在当地就职的一个警院同学。
没有几天，我接到了同学来电感谢，同学以戏谑口吻告诉我，阿芳已经逃回她自己的母国Y国，有一个E国国籍女子漏网，“嗨，曹亮，逃掉一个女的，漂亮不漂亮不知道，你要小心哦，嘿嘿……”
由于这批偷渡客来自不同国家，互不相识，只知其国，不知其名，所以具体详情不清楚。我对这类案件已经熟悉的如喝白开水，对同学来电也是戏谑口吻回应：“漏掉的我来抓，掏出一大窝。”不料一语成谶。
星期三上午，位于东耕河紧靠伊玛学校旁河段，河里浮着一具尸体。很多群众站在河边观看。法医、摄像、痕迹技术员以及派出所民警都在现场有条不紊工作。协辅警则不停地驱赶看热闹群众到警卫线以外。
我和菲儿两人想寻找死者落水口。菲儿是我的搭档，一名个头高挑五官清秀的女孩子，从江南警察学院毕业没有两年。菲尔还没有男朋友，领导私下对我说，你的年龄也应该找女朋友了。意思要把菲尔介绍给我。不知道领导是开玩笑还是真这么回事。总之，安排菲尔做我搭档。
东耕河两岸都是石头砌成的河堤，加之前天昨天连续下了两场大雨，将石头砌成的路面和坎墙冲洗得很干净。
“今年上半年的雨水特别多。”找不到落水口，自言自语起来。
“现在是梅雨季节，雨水肯定多。”菲尔接口。
两人沿两岸河堤走了一个遍，除了向好奇的路人打听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几乎一无所获。
尸体打捞到岸上时，尸体的面部已经青紫，浮肿。从上下衣着打扮看，死者年龄不会很大，生活条件很一般。1米58公分身长，垫高跟的人造革皮鞋，黑色紧身裤，上身短袖T恤衫，外套一件拉链粉红色休闲服。马尾辫后插一只蓝色蝴蝶结。因为脸上浮肿，法医很难描述得清五官原来的模样。
透明薄膜头套、外套、手套全身武装的法医把尸身搜检了一个遍，也找不到死者身份来源的信息。
我和菲儿俩径直来到伊玛学校，一座费用高昂全美式英语教育的学校。从大门往里看，有点神秘。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初到南京森林警察学院，站在大门口好奇地探望学院内里的情景。大门往西方向有一条林荫小道，树木葱葱。伊玛学校的西侧也有一条林荫小道，但和我的母校——南京森林警察学院相比有点嫩，有点小。
门卫是一个个子矮小的大伯，虽然知道我们是警察，仍然要我们出示警官证件并做了登记，才让我们进去。大伯知道我们一行到学校目的，告诉我们第一个发现者是谁，并很热情地表白他自己就是帮助打电话的报警人。
伊玛学校是国际连锁学校，注册地在东南亚一个城市国家。为了吸引崇拜英语教育心理的家长，所有的主课老师都是外教。
第一个目击者即报警人是一名外籍老师，叫艾利克斯，长得高高的，一头金黄色头发，高鼻子，深邃眼眶，轮廓分明，标准斯拉夫白人特征。来自东欧原独联体国家，不会中文。
我即用英语向艾利克斯询问最早发现时目击状况。
“我来学校时，发现河面上有一个东西浮着，就走到河边看个究竟，发现是一具尸体。因为不会中文，马上告诉了门卫，是门卫打电话报警的。”
个子矮小的门卫大伯站在高个子艾利克斯身边更显得矮小。虽然听不懂我们说什么，但一个劲地笑着。
“当时，大概几点钟左右？周围还有其他人在现场吗？”我问艾利克斯。
“ 大概早上八点钟左右。没有发现附近还有其他人。当然，门卫老头也去看了。”
门卫老师伯和艾利克斯讲的差不多。我看了当时情指中心给我的电话，八点零五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