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冥界之主沉默了良久,忽然来到了蕞的面前并向他开口了:
“按规则来讲,你早已经输了……但作为神明的我,却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唔......”,蕞微微地抬起头,散发出的气场令冥界之主都感到畏惧,他吐出了一口白烟,白烟不断升腾,最终消散。
“我这样......算是输了吗?”
“没错,但我只问你,是否想要拯救那个灵魂 ?”
“我想救柒姐姐。”,他的回答很干脆,但也显得吃力,像是快要失去了最后一口气。
“但代价是,你将要去往冥界,度过百年。”
“……一百年吗?!”,蕞瞪圆了双眼盯着面前的怪物。
“我会赐予她永久的寿命,对于你们人类而言,已经足够了。”
蕞颤抖着身子,顿了顿:“这就是.....神明拥有的权力吗?”
“对你们而言……是的。” 冥界之主的神情依旧冷淡,像是一切都与它无关。
“我答应你......柒姐姐是我的朋友,是因为我而遇害,她还有她的家人,还有对这世间的不舍与留恋,她回来,茶姐也会开心,这样,我也满足了。”
“......”
“一百年啊......我可以的。”,蕞垂下了头,脑海中像是浮现出了无数种思考。
“好,那我就留你......最后一日的分别吧。”
冥界之主说罢,突然将眼轮中的沙漏倒转,让柒丫头的魂魄去到了蕞的身边。通往岛上的门扉被打开了,蕞冲着冥界之主惨惨地笑了笑,像是带有说不尽的苦涩。
蕞回到了之前存放柒丫头尸体的地方,并引着魂魄归位了,就连伤疤也没有留下……
柒丫头缓缓地睁开眼,扶着脑袋坐了起来,她并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很长很长的梦,不过都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柒丫头第一眼就看见了蕞,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话,蕞温柔地朝她笑了笑,眼角却已经沾满了泪,故作轻松的说:
“哈,柒姐姐~咱们回家吧。”
柒丫头略微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穿过那个让柒丫头留下伤疤的密道,重新回到了水潮,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改变,却已是人去楼空,萧瑟的寒风拂过空荡的街道,土灰色的瓦墙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凄凉,路面上不见一个人,不见哪怕一个水潮人,碧绿色的青山仍然坐落在视野的尽头,没有一丝声音地,等待着什么……
柒丫头边走边向蕞问道:“这些人都去哪了?”
“唔......我也不清楚,但......没关系了,都已经结束啦~”他尽量保持着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把即将到来的阴霾掩盖在平凡之中。
这条去岸口的路并不长远,但他们还是走了很久……
回到了岸口,他们看到了船上的那一盏火红色的灯笼,就知道已然是茶姐先到一步了……
蕞仍然是像先前那样从岸口跳到那艘乌篷船的船蓬上面,然后将脑袋往蓬里探去,正巧和茶姐探出来的头撞上,不经哎呦一声,待茶姐看清楚是蕞的时候,竟一把扑在蕞的怀里哭了起来,而后,柒丫头也缓缓地踏上了船舷,就像先前那样……只是像先前那样……
她望见了二人,心中莫名地有种五味穿肠过的感觉,那种苦涩她说不出来……她也没有觉得那样坚强的茶姐扑在蕞的身上有多少的突兀,他的温柔、他的坚强、他的勇敢……早已不同于她曾见过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人”,不过也只是她这样想罢了,没人会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人,这样的孩子,对吧……
不久,茶姐忽地注意到了船头处的柒丫头,便含着泪,向柒丫头说道:
“欢迎回来,柒丫头。”
柒丫头也立即反应过来,习惯性地向茶姐问好。
茶姐摇了摇头,长舒了一口气:“你们呀!必须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担心死我了!”
柒丫头听罢连忙回话: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就像……就像是简单的睡了一觉,做了一场梦,很美的梦,在那里……我梦见了你,还有蕞儿……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一切都变了……”
蕞朝她们轻轻一笑,然后半遮半掩地讲述了关于他和狄亚特战斗的事。茶姐也是在之后,将她在珠内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让蕞完全的明白.....这一切的缘由,不禁为彼此的命运长叹一声。
茶姐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哎~太意想不到了,我们都被红衣骗了……还差点害了柒丫头……”
蕞听罢,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一转眼看见那迷惘的柒丫头,便忽然拍手笑道:
“好啦,反正坏事也结束了……嗯……比起聊那些,我更想知道柒姐姐梦到了什么……”
柒丫头听罢顿时一惊,茶姐也朝她那看去,她便点了点头,仰望了一会天空,仔细地想了想,闭着眼睛缓缓说道:
“我在梦里看见了莲子与荷花,但它们并没有生长在水里,而是扎根在广阔无垠的土地上,白色的丝带系在紫红色的花间,在柔风中飘荡,发出惹人留恋的花香,漫山遍野种着春色的嫩草,蕞扑在草坪上念着写满故事的书,茶姐呢,就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中间坐落着一座古朴的木屋,房檐上雕刻着简陋而又唯美的花纹,门口吊着一排晴天娃娃,绳子的上方还系着好多淡蓝色和青色相间的风铃,我还见到了一片巨大的湖泊,那里的水比天空还要至纯,就像是一面镜子,旁边是一道长长的小路,可以通往别的地方,还种着好多的向日葵,向日葵的上面也有白色的丝带系在杆上,它们一直望着太阳的方向,我还能见到更多从未见过的花草,它们围绕在一座亭子里,我缓缓地往那里面走去,只看到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
……
过了许久的时间,蕞和茶姐才回过神来。
“这样啊……如果真有那种地方就好了,我也想见见那些青草、庭院还有湖泊……我从没有梦到过这么美好的东西……”,蕞露出了动人的笑,躺在了茶姐的怀中。
柒丫头连忙摆手说道:“啊,没关系的……比起那些,着眼当下不是更值得我们考虑嘛,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这就是最好的了……”
蕞和茶姐互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
许久的沉默,三人无声地望向碧蓝色的海洋,柔风吹拂过他们的脸颊,只觉得沁人心脾,一切都放空了……
片刻,茶姐又突然问道:
“那我们要怎么回去呢,总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吧?”
“唉,对啊……这里的人怎么都不见了…我们....!!!”
忽然,水面探出了一个脑袋,给众人吓了一跳,那居然是珊鸠,她在乌篷船边游了一圈,然后对三人嘻嘻笑道:
“哼哼,才开始考虑回去的问题嘛?沿海航行五十里,你们就能找到一片红色的波纹,它会指引你们前进的。 不过,在此之前,先来参加一场我们专心准备的庆功宴可好?”
“庆功宴???”,三人闻言一致惊呼。
珊鸠见罢,便又对众人笑道:
“哈,当然啊......你们和杨少爷帮助了这里,消灭了恶魔并拯救了我们人鱼一族,自然是要举办庆功宴感谢你们啦......哦,已经有很多人了呢,宴席就在人鱼宫殿那......”
蕞闻言便忽然来了兴致,向珊鸠问道:“啊,那杨少爷也在吗?”
“嗯,不过他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正修养呢!”
“严重的...伤?”
"啊,不过没关系,我们人鱼的医术很先进的,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哈,那就好。”蕞笑着回答她说。
“唉,对了.....岛上的人都去哪了?”
然而珊鸠在听到“岛上的人”四个字之后,却显得十分茫然,她好奇的问:“什么......岛上的人啊?这里....难道不是只有人鱼吗?”
三人顿时都傻了眼,茶姐忙问:“难不成....你失忆了?”
“呃不,我......”珊鸠说着说着,竟突然面露难色,整个人都完全怔住了。
“看来,这事还没有那么简单啊......”,蕞悄声地说,正想安慰面前的珊鸠,却见她突然魔怔似地开口说道:“蕞,我是狄亚特。水潮已经倒转了,我也已经带着我的子民从这里离开,至于剩下的,我劝你少管闲事。”
珊鸠话半便浑身一颤,像是一切都回到了半刻钟前,重复地告诉他们,人鱼正举办庆功宴......
茶姐在此刻便将目光望向了蕞,并询问道:“接下来,要怎么打算?”
蕞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竟莫名苦笑了一声,回答她说:“过完庆功宴,咱们就回家吧......”
“哦?”,蕞的回答显然在茶姐的意料之外,“你居然真的就这么放下了吗?这里还有很多谜团啊,可不像平常的你。”
“我......”,他立刻就想到了冥界之主的话,这是他最后一天了,还没来得及向两人好好道别。
“毕竟还有杨少爷啊......他是天选之人嘛~”,蕞很快回过神来,伸手比划着,看似极其快活。
茶姐点了点头,哀叹了一声:“也是,我可不想再看到谁离我而去了。”
茶姐的这句话就像是锋利的芒草狠狠地刺入了蕞的心扉,他差点落下泪来,只剩下说不尽的无奈。
时间啊时间,当离别真要来临,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算是留恋。
他就像是已经离弦的箭,只能不断向前。可想必等到一百年后......关于这里的一切,都将与他无关吧。
“珊鸠姐姐,能不能把食物带上来啊,我们有些急,就在这里吃,可以吗?”
,蕞不想在这个时候思考这个问题,便忽然把话题岔开,向水里的珊鸠问。
珊鸠闻言便立刻点头,眨着眼睛笑道:“当然啦,你们等着哟~我们马上就来......”
蕞用双手托着下巴,轻声笑着目送她远去。随后,他又从船篷拿出纸笔,并执笔开始写信。柒丫头和茶姐对蕞这反常的举动感到大为不解,便趁机询问他这是何意,而蕞却是这么回答的:
“想着我们就要离开了,水潮还有这么多事情,接下来杨鸣斐他们可能会挺麻烦,我想给他们留一些建议,说不定可以用得上。”
“唉~原来你还是放不下水潮的事啊。”茶姐无奈地摇了摇头。
蕞的落笔奇快,不出半晌就完工了,他将砚台压在纸上等它晾干,然后释然地从船篷里走了出来。另一旁的柒丫头正悠闲地吹着海风,享受着这惬意的时光。蕞噘着嘴,悄声来到了茶姐跟前,她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蕞忽然踮起了脚尖,往她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轻声笑道:“爱你哦,茶姐!”
“你......!!!”,茶姐的脸瞬间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蕞不免后退了几步,突然撞到了身后的柒丫头,“唔,怎么了嘛?”柒丫头也在此时看傻了眼,蕞忽然一个回头,看向了身后的柒丫头,俏皮地眨了眨眼。
茶姐忽然掐住了蕞的腰,抿着嘴唇气道:嘁!蕞儿,你什么意思嘛?!”
蕞吓了一跳,捏住了茶姐的手委屈的问:“呜呜,我说错了什么嘛,又生气了......”
“呃,我....我又没生气......”
“那,可不可以放开我啊?”
茶姐“啧”了一声,随手把蕞丢到了一边。水面忽然在此刻起了泡,响起了一长串嘻嘻哈哈的声音,柒丫头便下意识的往那里望去,珊鸠的脑袋也在同时冒了上来,两人撞到了一起,不禁都被彼此吓了一跳。
其余的人鱼也纷纷冒出了头,她们端着盘子,告诉三人船上肯定放不下,便邀请他们去岛上就坐,布置宴席还需要些时间。
他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那盘中的鲜味会不停地勾引蕞的唇舌,他忍不住,便事先拿了一叠开胃小菜。
盘上有一个罩子,盖的非常严实,甚至海水都没有渗透进去,蕞把罩子掀开,定眼一瞧,里面装着的竟是六块乳白色的糕点,三人相继拿出一块并进行品尝,哪知这糕点的后劲竟能直冲进天灵盖,惹得三人纷纷面露难色......
蕞是更上一绝,被逼得吓出了“鹅叫”,三人不禁胆怯地望向了远方人鱼的摆盘。
“喂呀,这是给人吃的?”,茶姐紧皱着眉头,转眼又看见蕞已经咽下去了,便把手中的半块糕点递给他,笑道:“唉,把我这半块也吃了,不要浪费啊。”
柒丫头闻言也把她吃剩下的摆在了蕞的面前,连忙说道:“啊,原来蕞儿喜欢吃这个嘛,哈哈,那也帮我一下吧?”
蕞眨着眼睛,伸手挠了挠他的肚子,然后朝她们尴尬地笑了笑,并毫不犹豫地回道:“你们两个能不能死开一点啊?”
“啊~我居然又被蕞儿骂了。”柒丫头低下了头,小声地说。茶姐见罢便叉着腰,冲蕞笑道:“现在好了,你可让你的柒姐姐伤心了哦~”
“呃,再伤心我也不吃,眼泪流干了我也不吃......”蕞噘嘴回道。
柒丫头闻言忽然愣了半秒,随即蹲在了蕞的面前昂起头,也学着茶姐掐住了蕞的腰,说道:“蕞儿怎么能这么说,我真的很伤心啊。”
彼时 天边忽然有一群海鸥飞过,蕞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柒丫头嘻嘻笑道:“柒姐姐别伤心啦,回去之后,我送你一只宠物怎么样?”
“啊?”柒丫头眨着眼,而茶姐也在这瞬间想到了什么,憋着笑将脸扭向了别方。
蕞连忙回答她说:“呃,是一只......额,很厉害的鸟。”
“唉,那是什么鸟呀?”
茶姐闻言再也忍不住了,转头回道:“蕞儿之前吃了口蘑菇把脑子吃坏了,说,是要学别人养蛊......然后他就去捉了只山鸡,在它的嘴上涂满了铁锈,还把这蛊毒名称为“破伤风”呢~”
“啊?”
还来不及柒丫头反应,蕞就偷偷一脚踹中了茶姐的屁股,然后撅着嘴嘟囔道:“那就是鸟!!”
茶姐吃了蕞一脚后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一下子就扑了上来把蕞摁在了下面,蕞也扭动着身子拿脚往她身上踹,口中喊道:“不要这么激动嘛,我踢你一脚,你再踹回来不就得了?”
“哼,那你给我把屁股撅过来!”
“呃,那,那请你轻一点哦~”,蕞冲着茶姐笑了笑,然后满不情愿地把屁股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