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云诡谲之中定然有着玲珑七窍心和杀伐决断的力度，不然这么大个场子给你你能镇得住吗？
还口口声声以色侍人。
说说别人也就罢了，说芸娘是不是过分了。
这个丫头，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左小三立刻叹气，低下头来暗道一声完蛋了。
接下来的情况，她根本就不敢看了。
良小一侧过头去，她可没那么高的水平来打圆场，希望别连累到她就好。
任小二一直抬着头看着芸娘，但是她的脸上，显然是一片尴尬。
夜小四的话说的太突然了，让平日里最喜揽事卖弄的她也愣住了，这话根本就没法接。
这个场，也根本就没法圆。
而且，现在更重要的就是，夜小四这一句话说出口，她自己死定了倒是还好。
最可怕的就是她们四个跟着一起吃了挂落，直接被芸娘一个全家桶打包扔出门去。
大概单纯的扔出门还算是好的，万一……
她从小便听说过，这些个大的青楼背后都有暗场馆子，那种地方的女子，可是到死都不见天日的。
任小二想到的，夜小四也想到了。
夜小四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暗自攥了攥拳头，自己这脑子真是够可以的了。
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拼一拼老犊子的面子了。
湖边，所有人都戳在冷风里，大气都不敢喘。
谁也不知道这个局势会向哪个方向发展，除了芸娘自己。
似乎是沉默的时间太久了，芸娘伸出手，在风中看着自己那一双精致细长的手指。
妆容精致的脸上不悲不喜，也没有怒意。
高气压的场子，气氛异常沉重，风都跟着硬了许多。
夜小四赌上了黑衣老犊子的脸，赌芸娘不会为难她。
所以夜小四没有动，身子站了许久，后背都有些僵硬了，但还是保持着刚才的神色，一双灵狐般的眼睛看着芸娘，眼中没有畏惧。
在别人眼里，她这倔强的样子，初生牛犊的孤勇着实令人佩服。
但也替她捏着汗，提着心，吊着胆。
她就是要看看老犊子的脸皮值不值钱。
只是额头上渐渐冒出的冷汗，暴露了她的内里空虚。
“呵呵，你呀。你这性子倒是不多见，也颇有一番我年少时的风采。”
很突兀，芸娘笑了。
老犊子的脸，的确值钱。
芸娘抬手整了整自己的狐裘斗篷，拢了拢自己的鬓发，这才款款从卧榻上起了身。
一见芸娘起身，卧榻边上伺候的两个小丫头也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跟着上前了一步，一左一右地跟在了芸娘的身后。
芸娘迈着轻巧的脚步，在四个小丫头惊愕的目光里来到了夜小四的身前。
歪着脑袋，目光紧紧盯着夜小四，抬起手，万分赞赏滴拍了拍那早已站得僵硬的夜小四的肩头。
这一拍，夜小四便侧过头来，抬头对上了芸娘犀利的眼神。
芸娘看着她，也看透了她的外强中干，凑近夜小四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四两拨千斤，你倒是个会借势的丫头。”
这句话，看似是一句寻常浮话，但听在夜小四的耳朵里，却有了另一番味道。
芸娘是在提点她，借了老犊子的势。
芸娘放下了手，转身，给了身后两个小丫头一个眼神。
绿衣的小丫头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安静听令，一副听话懂事的样子。
芸娘低下头，对着那绿衣小丫头一阵轻声交代，绿衣小丫头随后便是一礼，越过芸娘来到五个丫头面前。
先是规矩的行了个平礼，便扬起一脸的笑意，看着五个丫头，客气地说道：
“几位姐姐还请随我过来，这湖边风大，怕是冷得紧。我先带姐姐们下去歇息。”
眼前这绿衣小丫头一脸的客气，面前的芸娘似乎也并没有因为生气而处罚夜小四。
四个丫头各自松了口气，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笑意。
哎，这关是过了吧？
任小二看了看芸娘，连忙上前一步，规矩地行了个礼：
“多谢芸娘收留，我没姐妹感激不尽。”
听到任小二这么说，剩下的几个丫头也紧跟着一起行礼。
只有夜小四站在原地，看着芸娘，若有所思。
然而，此时面前的芸娘已经回到了她那个卧榻之上，就像是她们刚来到湖边时的那样，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样。
听见她们几个行礼，也不过是抬了抬手臂，摆手让她们下去。
左小三看着芸娘已经放他们走了，便喜上眉梢，率先上前拉住了任小二的手。
两个丫头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这儿风大，咱们还是先走吧。”
任小二点了点头：
“是啊，别一会儿再出乱子。”
说着，两个人快步跟上了前面已经走了几步远的绿衣小丫鬟。
冬季的花园，略显萧条萧索，虽然是正午烈日当空，却依旧寒风凛冽。
身前的绿衣小丫鬟走在园中，就像是一个客气的小管家。
这一路上笑着，给大家指着方向，一一指点着大家每条小径通往的地点。
她衣衫有些单薄，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却就像是感觉不到的一样。
脚下脚步一丝不乱，零碎的小步伐带着大家一路前行。
任小二挽着左小三的胳膊，两个人紧紧地跟着那绿衣小丫头的身后，偶尔向着那小丫头问上一两句。
两个人好奇地打量着周边，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地问这问那。
在她们俩身后的，便是晴小五和良小一。
这两个人闷闷地跟着走，并不多话。
而在这个队伍里，看起来非常多余的就是这个差点儿惹了祸的夜小四。
无精打采，也没什么心情去看周围的景致。
脑子里不停回响着刚才的惊险一幕。
如果说没有老犊子的那张脸，那么后果肯定要命了。
这么想着，浑身的冷汗就止不住了。
但是在看着眼前这四个丫头，似乎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心里倒是有些愧疚。
下次发飙的时候，可的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别人了，不然拉了别人下水，可是罪过啊。
属于花园级别的庭院，建筑考究，树木环绕。
几从树木掩映处可以看到漆彩的回廊，凉亭和假山。
侧耳细听，还有女子的欢歌笑语，在不远处悠悠传来。
这是占地面积比较大的深宅院落格局，这醉红楼本就占地甚广，芸娘家底殷实，有这么大的院子也是应该的。
这时，绕过一个树丛环绕的花园，绿衣小丫头带着大家拐过了这道弯，径直走向了假山园林的另一个方位。
这条路上，树木环绕假山林立，但脚下早已不再是青石板，而是一些雀卵大小的青石子蒲城的曲径。
一踏上这条路，远处依稀的人声边听不太清了，就连之前路过那花园时，耳边听到的琴声歌语都已经消失了。
看样子，这边是绕到了这醉红楼的后院地界。
前面又是一个小巧的湖，拎着湖边还有着一个精巧别致的小凉亭。
绿衣小丫头带着大家走上凉亭边，依着假山轮廓建造的木质小桥，再抬眼看的时候，便发现眼前依然出现了一座小巧的木质小屋。
这座小屋整体由原木构成，木质构造的檐顶铺着青瓦，雕花镂刻的小窗垂着纱帘。
木屋的外面还圈起了一个小院子，石桌石凳，配着垂柳小树。
夏天的时候坐在这里乘凉解暑，想来是惬意的。
旁边高耸挺立的树木伸展着带着白霜的枝丫，灿烂的阳光透过树枝的打在地面上。
一道道闪烁的光亮格子，就像跳动着一般，自上而下倾泻下来。
在这一大片的光格子中，眼前的场景，在眼前浮现，就像是从仙界中整体搬出来的一样。
看着这个场景，任小二、左小三、良小一和晴小五四个人呆愣在原地，午间细细的冷风中，听见他们不自觉地“哇”了一声。
夜小四一直低着头，跟在她们四个身后，不言不语不抬头，听到她们这个不正常的反应，也连忙看向了前方。
梦幻般的场景，让夜小四也惊呆了。
不得不佩服芸娘的品味。
这绝对不是一个寻常青楼老鸨的艳俗口味，这至少得是个接仙气的。
前面领路的绿衣小丫头，似乎是见惯了这种美景，不以为然地转过身来，微微颔首笑道：
“姐姐们稍安，醉红楼的规矩，没有正式分入楼中的姑娘丫头，都会被率先安排在这里学技艺。此地不比前殿华丽，设施也极为简陋，姐姐们还需暂且忍耐几日。”
这条件还敢说简陋？
“啊，姑娘说的哪里的话，我们有个住的地方就很好了，哪里还敢嫌简陋……”
别人都没说话，唯独心直口快的良小一接了这么一句。
其他人听到她这么说，也连忙随着附和。
“我们在京中孤苦，如今承蒙芸娘照顾，能有安身之地便已是万幸，不敢要求太多。”
还是任小二笑着，谦和恭谨地上前给绿衣小丫鬟行了个礼，还不忘再给芸娘拍拍马屁。
绿衣小丫头含笑点头，手臂向着前方的小木屋的院子里一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