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先生心里再也没了主意,回头看看,姜贵大队长坐在后面,跟他比划手势。
姜贵的意思是:“你先说:‘我现在记不清楚,希望给我点时间,我好回忆一下。如果长官能够把我的案子移交给地方政府,我想,可以得到我原居住地的警察部门的协助,可以捋清楚这件事情。’”
易先生和姜贵从未合作过,连蒙带猜。回过头来,嗫嚅道:“这个,这个。”
审问官早将姜贵鬼鬼祟祟的举动看在眼里,再看看旁边侧门里,隐见租界的周报记者,正一边记录,一边同情地看自己。
审问官读出那记者眼内的同情之意:“这里,法制?难哪!”
审问官一股火气冲上来,心道:“我今天就要秉公执法了!”
审问官怒喝一声。
“易先生!我再问最后一遍,你是不是欠了这些人的钱?是,或者不是?”
审问官一直说的是中文。 而为了显示租界的独立性,他这一句话的最后,“是,或者不是?”厉声用英文问出。
易先生精神几近崩溃,他学过几天洋文,能听懂审问官最后的意思,这会儿他再也撑不住,回答了一个词。
“叶斯。”
审问官大声宣判起来,他的中文还真是不错!
“---根据现在所得供词,易某人欠债于多人,他人上门寻债,虽有辱骂现象,皆因易某行为不端,引起公愤所致。
且几位债主,皆已受临时拘留一夜,已得小惩,现予当庭释放!
希望你们今后,交友慎,处事慎,并寻法律途径索回债务。
证人易先生,行为不端,由洎江地方政府和原籍高安地方政府商议处理!”
说完这些,审问官还将一个铜镇纸使劲一拍,“啪!”代替了惊堂木法官槌。
审问官的话一落,几个人都大声说:“谢谢法官大人英明决断!”
然后都转向易先生。
“易先生,哪一级政府,也不会让你随便就免了债去吧?
说!什么时候还钱?”
有人提醒大家:“这是在巡捕房,我们出去说!”
几个人出门,等着易先生出来。
易先生在前,姜贵和三个侦辑队员在后,一出门就被围上。
姜贵一看,“怎么这么多人?”
他想掏枪,看看好些围在外面的人,里面不少是巡捕房的,就把手放下了。口中叫:”易先生易先生!怎么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人围着你?“
易先生这会儿清醒了许多,也忍不住叫:“他们是债主的亲戚!”
这些人,其中多是女人,更七嘴八舌地叫得起劲。
“姓易的,你欠债不还,还把我男人弄到牢里去!
你以为你长了个小白脸,就可以随便欺负老娘我?
你知道不知道,老娘家里是干什么的?”
“易先生啊,你也是读书人出身,做事情怎么能这样伤天害理呢?
你看我孤儿寡母好欺负,欠了我儿子的钱不还,还坑害他!
你想让我们家破人亡么?”
“姓易的,我们也是有后台的!
我男人的好朋友,就在你那高安县侦辑队里,是有名的神探阿五!
你还想诬陷我男人是赤党?
有神探在,你就做你的清秋大梦吧啊!”
------
姜贵见乱糟糟的,愣了一小会儿,心里还想:“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屌人,怎么都找来了?”
他猛地感觉不对。
“赤党”一词入耳,姜贵大吼一声!
“七奎,小虎,看看人都在么?”
一查,少了两人,谁也没看见这俩什么时候溜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