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垣喏喏应道:“是,长官教训得是。”
他溜哒到一边,又溜哒到远处,转进一家饭馆,说“到厨房找兄弟。”
入夜饭馆正忙。
楼面伙计说:“你自己去。”
朱垣进厨房,说:“我是你们找来看下水道的。”
这一句完全是朱垣临时编出来的!
他想,“---从这厨房后面院墙上,应可看到黄花巷那边十五号院子的动静。事出紧急,必须尽快摸清,敌人是否直奔商同志而来?冒险也是值得的。
反正这一般饭馆,就是识破了,也只会当我是个想偷点东西吃的穷小子。”
烧火的小伙计叫道:“管大师傅!修下水道的来了!”
一个脑袋从烟雾中显现出来,长得肥头大耳,满脸是汗。
“你自己去!
后院左边角上,是出去的下水道口子。
妈的堵了半天了,老板就舍不得这两个铜子儿!”
朱垣心道:“天下竟有这样的巧事!”
他直奔后院。
其实过去中餐馆的下水道,动物油植物油菜渣饭末,三天总有两天堵,常事儿。
朱垣扫一眼,看到后院右角上,有几个大号的酱菜缸。
朱垣几步就窜到了靠墙最高大最黑的那只上面。
他脚踩缸边。脚下又臭又香的气味浓烈上冲。
朱垣慢慢伸头,就听得砰砰响了两枪。
朱垣猛地缩头,身子一晃,差点没掉落到酱菜缸里。
一看缸边有好几个黑影,他吓了一跳。
隐隐光亮中,看清是烧火伙计和胖子管大师傅几个。
管大师傅问:“兄弟,是不是墙那边打枪?”
朱垣定神,已经辨明刚才枪响,不是冲这里开的。
他嘴里回答:“好像是,让我看看。”又慢慢伸头。
朱垣辨认方位很准,他站立的地方,略为斜对着黄花巷十五号院门。
枪声一响,那院里院外,国民革命军士兵们的脸和枪口都转向了那小楼的外楼梯口。
灯光加上火把,将不大的地方照得通明。
朱垣在暗中不远处,看了个真真切切。
两名身材高大的国民革命军士兵,架拖着一人下楼梯。
士兵们肥壮宽阔,架着的那人也属长大体型,只是已经身软如泥,如一只大号麻袋,了无生气。
三个身体挤满楼梯道,晃晃悠悠,吱吱作响下行。
一名便衣壮汉一闪身,站在楼梯最底层,仰脸问:“吕秘书,打死了么?”
楼梯口上方,国民革命军少校,洎江警备司令部秘书正将手枪装入枪套,微笑道:“姜大队长,你是行家,你猜呢?”
姜大队长一步上跨,托起两士兵架着的那人下巴。
朱垣只觉热血上涌,右手一松墙头,身体一晃,又险险要跌下酱菜缸里去,赶紧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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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杰士原在苏区工作,主管一片根据地的粮食筹集。
由于长年劳累,休息不好,得了肺病。
眼见人一天天消瘦,医生说,“不换个环境,脱离工作一段,恐难活过数月时间。”
党组织立即决定,送他走秘密交通线到达洎江。
洎江市委派人,为他租下房屋疗养。
商杰士到洎江一段,营养休息好了,逐渐恢复健康。
他向洎江组织提出,安排自己做些工作。
市委研究,“--商杰士同志在根据地已是相当一级负责干部,经验丰富,可说是洎江地下党组织求之不得的同志。
只是根据地那边需要他,上级不同意将他留在洎江,只好让他先继续静养,如果有重大上级精神下来,市委向他通知传达---”
朱垣曾经将一份市委贯彻上级精神的文件送到商杰士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