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怪医.奇术.神药
书名:夢魔驚魂 作者:诸葛风 本章字数:16733字 发布时间:2023-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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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怪医.奇术.神药

 

阿秀的男人赵大头出事了,被摩托撞了,命悬一线。

  所有的人都为阿秀高兴,认为阿秀这回是彻底解脱了。赵大头是个十足的人渣,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小镇上没有人不厌恶他的。那么,如此漂亮、贤惠的阿秀,当初怎么会嫁给赵大头呢?

  事情是这样的,那年发大水,阿秀的父母送阿秀的弟弟进城上学,半道被山洪冲下河沟,正赶上赵大头路过这里,救了阿秀的父母和弟弟。

  阿秀的父母对赵大头感激不尽,请他上门做客。而赵大头一眼看见阿秀,便再也放不下了。赵大头是镇上人,阿秀父母把他看做是体面的人,于是就有意将阿秀嫁给赵大头。

  婚后,阿秀才渐渐知道赵大头的为人,受够了折磨的她也曾提出过离婚,可不仅赵大头不干,就连她的父母也坚决反对,说她忘恩负义。她逃跑过几次,都被赵大头抓回来暴打一顿,渐渐地,她不再跑了,连哭也不会了,她把山一样的痛苦用泪水和着,一口口咽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觉得阿秀会立即离开赵大头,就连赵大头的一个堂哥也对阿秀说:“你走吧,他的后事由我来料理,他是自作自受!”

  可没想到,阿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赵大头,把收拾好的行李包裹又放下了。

  赵大头边呻吟边说:“你为什么不走?我现在下身瘫痪了,你要走,我也追不上你、打不到你了……”

  阿秀说:“你也有今天!你求我,我就不走。”

  赵大头说:“我只求你走得远远的,不要在周围找男人,给我个面子!”

  阿秀一笑:“你管得着吗?”

  赵大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好,求你帮我上街买瓶农药!”

  阿秀冷冷地说:“不,我要看着你一天天人不人鬼不鬼地慢慢死去……这样才能解我这么多年来的心头恨!”

  赵大头想死,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过去他在这个镇子上是何等威风、霸道,那么多弟兄成天跟他套近乎,眼下躺在床上,可连个鬼影子也不上门了,就连最驯服的女人阿秀也要离他而去……最让他无望的是,他成了废人,医生说他要重新站起来,除非出现奇迹。

  让赵大头承受更大精神打击的是,阿秀虽然没有走,却和他分开睡了,在赵大头的床边支了张小床。

  更可气的是,一贯沉默郁闷的她,忽然像开春的鸟儿那样活泼起来,出门进屋,嘴上竟哼着歌曲。以前,从不在赵大头面前裸身洗澡,现在她却经常故意一丝不挂地在赵大头的床前走来走去。她还没有生孩子,身材是那么挺拔好看,赵大头也似乎第一次发现,原来,她是那么迷人!

  赵大头怀疑阿秀在外面是有男人了,否则不会这么骚情。他恨得牙齿咬得格格响,可无奈自己两条腿站不起来,要不然,他一定会把那个男人撕碎了!

  这天晚上,赵大头迷迷糊糊地忽然听见阿秀在和谁说话,借着从窗户里漏进来的月光,扭头一看,发现她正靠在床头打手机。

  赵大头蒙了:她竟然有手机了,一定是哪个野男人给的!

  阿秀的声音温柔缠绵,聊了足足半个小时,而她那最后一句话更让赵大头惊呆了:“再见了,胡子!”

  一听“胡子”这两个字,赵大头浑身就热血喷涌。“胡子”是相邻一个镇上的,和赵大头一样,也是个“人物”。“胡子”和赵大头是对头,两人不仅在赌场上较量过,甚至为争夺一个三陪女而动过刀子,可谓不共戴天……难道“胡子”竟和阿秀搞上了?这也欺人太甚了!

  赵大头脑袋嗡嗡作响,一股恶气从心口往全身进发,他想翻身下床,一使劲儿,虽然没有想的那么顺利,可他感到两腿抽搐了一下。他激动得大叫了一声,因为这是卧床几个月来第一次感觉腿在动……他咬牙在心里默念:“我一定要站起来,收拾这对狗男女!”

  阿秀听到响动,开了灯,光着身子站在赵大头床前,说:“姓赵的,你听见了是吧?可你现在不行了,管不了我,你看我这身子,现在想给谁就给谁!”

  赵大头气得浑身发抖,阿秀看见他的脚也抖动着,就说:“你生气也没用,趁着我还没把‘胡子’领到床上来,你赶紧收拾我!怎么不像以前那样凶了?我明天要和‘胡子’去县城做美容,过两天才回来……”

  赵大头瞪着大眼,一言不发,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在报复他,她故意不走,要看他一天天难受,直到死去。

  赵大头以为阿秀说的是气话,可第二天果然不见了。傍晚时分,见堂哥过来送饭,赵大头终于忍不住哭起来,问阿秀这些日子到底是不是和“胡子”勾搭上了。

  堂哥说:“是的,连我也看不下去了!她要走就走,找男人也行,可偏偏在这里……好歹我们老赵家要顾及脸面啊!”

  赵大头忽然悄悄说:“哥,你放心,他们高兴不长了,我的脚有感觉了,等我起来后,再收拾他们!”

  堂哥从暖瓶里倒出一碗中药,说:“这是我托人弄来的草药,我每天给你悄悄送过来,听说很管用……你早点儿好了,给我们老赵家出气!”

  堂哥每天等阿秀出门,悄悄给赵大头送药,一个月后,果然见了奇效。赵大头尝试着弯曲膝盖,没想到竟然成功了!他趁阿秀不在的时候,进行自我按摩,活动四肢。

  一天,堂哥来送药,说:“兄弟,我经常看见阿秀和‘胡子’去镇西边的歌厅唱歌跳舞,还听说他俩要私奔,说要一起去南方的深圳。”

  赵大头兴奋地说:“哥,他们的日子要到头了,我已经能下床了!”

  堂哥也高兴起来:“真的?”

  “你看!”赵大头说着,竟真的起身下了床,还踉跄着走了几步,“哥,你千万给我保密,否则阿秀和‘胡子’知道后,会提前私奔的。”

  堂哥一边给他倒药一边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不管你以前怎样,我们毕竟还是头顶一个赵字,一家人嘛!”

  阿秀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赵大头利用这个机会,每天下床锻炼身体,他要和阿秀、“胡子”抢时间,在他们私奔之前收拾他们!

  这天,赵大头正锻炼,猛然发现阿秀床头的手机,他悄悄拿起,打开一看,里面却什么也没有,再一掂,感觉轻飘飘的。他卸下后盏一看,竟是玩具手机!

  赵大头正疑惑不解。堂哥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兄弟,快去医院吧!”

  赵大头问:“什么事?”

  堂哥哽咽着说:“阿秀上山采药,摔伤了!”

  赵大头一愣:“她不是去和‘胡子’跳舞了吗?”

  “‘胡子’早就被公安局抓走了,一切全是假的!”堂哥说,“你去当面问阿秀吧,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其实,阿秀所做的一切,都是精心设计好的。她知道赵大头的为人,假如弃他而去,毫无人缘的赵大头必死无疑。她把赵大头的情况和医生说了后,医生说:“我们就用刺激疗法试试吧!”她把想法和赵大头的堂哥说了,堂哥感动得热泪滚滚,于是一起精心设计了阿秀和“胡子”偷情等细节。

  阿秀以外出跳舞,和“胡子”幽会等借口,进山采药。她知道自己熬药,赵大头肯定不会喝,甚至怀疑她下毒害他,于是让堂哥偷偷送去。赵大头悄悄下床锻炼的情景,都被她一一看在眼里,她再把情况反馈给医生,医生根据情况合理配制药剂……

  赵大头听堂哥断断续续说完,都快蒙了,转身冲出家门,直奔医院而去。

  街上,已经大半年没有看见赵大头的街坊们全惊呆了:赵大头怎么健步如飞了!

  赶到镇医院,一进院子,赵大头又愣怔了:阿秀好好地站在阳光下,周围是一群医生和护士,阿秀和他们有说有笑。

  见赵大头跑来,医院里忽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可掌声并不是欢迎赵大头的,只见一名医生将一面锦旗双手交给阿秀,说:“阿秀,你成功了!谢谢你帮我们创造了医学奇迹!”

  赵大头似乎明白了,“扑通”跪在阿秀脚下,哭着说:“阿秀,我对不起你!”

  阿秀淡淡地说:“让你站起来,是我做妻子最后的义务。现在义务尽到了,我该走了……”

  赵大头一把抱住阿秀的双腿:“不,我不离婚!我不能没有你!”

  阿秀坚决地说:“晚了!”将那面锦旗扔到赵大头身上,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毅然离去。

  赵大头捧起锦旗,泪光中,“真情奇药”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1、阴生馆的传说

  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迷路了。因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杨嫣尽量找人少的路走,可走着走着就迷失在校园里的小树林中。

  杨嫣叹口气,继续朝前走着,直到看到了那座古老的,甚至有些破旧的二层小楼,她才停下来。屋子的门是锁着的,她抬头看着上方挂着的牌子──阴生馆。

  出于好奇,杨嫣试着将门推开一道缝向里面张望。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突然,她好像无意中踩到了什么东西,便连忙低下头查看──是个公告用的小栏匾,它几乎已经被一堆杂草完全覆盖住了。

  杨嫣将杂草扯开,又拂去栏匾上的泥土后,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

  学校禁地,请勿靠近,否则后果自负。

  突然,一只手自身后伸出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杨嫣吓得大声尖叫。当她甩开那只手看清对方时,才停止了叫声。是一个穿着与自己同款校服的女生,尖尖的下巴向上翘着,显得很傲慢。

  “你吓到我了。”杨嫣轻声说道。

  那名女生面无表情地说:“这里是禁地,你不应该来的。”

  “学校怎么会有禁地……”杨嫣的话还没说完,那名女生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表情看着她,“这里是阴生馆,就是死了的学生住的地方。”

  一听这话,杨嫣确实被吓了一跳:“学校里怎么会有学生死……”

  “每年到这个季节都会有一个,整整十七年,十七个死了的学生都住在这里。”

  杨嫣听完,情不自禁地颤抖着:“这也太……离奇了吧?”

  那名女生却突然笑了:“看来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所有死在这所学校的学生,他们的灵魂都附在校服上,而这些校服被锁在这个阴生馆里,如果有人敢将校服在午夜拿出来,附在校服上的鬼魂就会复活。每年都有不知深浅的人将一件校服拿出来,紧接着就会有新的学生死亡……”

  杨嫣觉得实在太离谱了:“我……我该去找我的教室了。”说完,她转身快速逃离了这个地方。

   2、复活者

  她叫莫一青,竟然是杨嫣的同班同学,而且还是邻桌。每当杨嫣的目光与她的对接时,总觉得她嘴角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笑容。

  开学的第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所有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所收获,而杨嫣收获的却是那个阴生馆。它就像个阴影在杨嫣的脑中挥之不去,以至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又走进了那片树林。

  杨嫣正举着手机照向那座阴生馆时,“嚓嚓”的声音突然响起,杨嫣的心紧了一下,她迅速合上手机闪到了阴生馆一侧躲起来。

  只见一个拿着手电筒的人出现在阴生馆前,她正是莫一青。这么晚了,她也没回家,还鬼鬼祟祟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杨嫣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莫一青脸上闪过兴奋的表情,举起手中的钥匙,激动地说道:“我终于从校长那儿偷到钥匙了。”说完,她兴奋地冲过去将门打开了。

  咦?莫一青不是说这里是禁地吗?还有,绝对不能进入的,为什么她要进去?杨嫣悄悄地溜到门前,透过门缝看向里面。

  跟随着莫一青手里的手电筒光,杨嫣也看清了屋里的状况。

  房间很空旷,莫一青的手电筒光落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停住了,眼前诡异的一幕令杨嫣屏住了呼吸。楼梯从第一层开始,每一层都整齐地放着三件叠好的校服,每件校服上面都压着一只香烟缭绕的香炉,一副小相框,相框里的黑白照片,有男有女。

  杨嫣细心数了一下,发现是十七张照片,十七件校服。刚好跟莫一青所说的死亡学生人数相符,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莫一青对着阶梯上的校服拜了又拜,嘴里还念念有词,然后举着手电从第一层阶梯开始逐个察看那些照片,直到走到第五排中间的时候,她才停下来,然后兴奋地大叫,“我找到了!”她兴奋地将香炉和照片移开,拿起了那件校服……

  想起莫一青白天说过的话,杨嫣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她下意识地挡住了莫一青的去路。

  “你不能带着校服出去。”

  “是你?”莫一青用意外的表情看着她。

  “你白天说过,这里是阴生馆,校服上附着死者的灵魂,如果把校服拿出去,外面的学生就会有人死去的。”

  莫一青冷眼看着她:“你真的相信我的话?”杨嫣并不完全相信,但是有些事实又摆在眼前,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继续拦着莫一青。

  莫一青举起手中的校服说道:“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校服是我哥哥的,他叫莫一白。他去年死在这里,我今年好不容易考进这所高中,就是为了要进入这里,救出我哥哥,让他复活!”

  “可如果传说是真的,你哥哥复活了,就会有人替他死。”

  “我管不了那么多!”莫一青突然趁杨嫣不注意,将她推向一旁,把手中的校服快速抛出门外。

  杨嫣和莫一青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件校服,突然它自燃了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怎么会这样!”莫一青冲了过去,直直地看着地上的灰烬。

  杨嫣没有出声,而是用惊恐的眼神看向前方树林深处,然后慢慢抬起手,说:“一青,你看那儿……”

  莫一青顺着杨嫣手指的方向望向树林。一个男生背对着她们朝林中走去,而他身上穿着的校服与刚才自燃的那件校服一模一样。

  “哥──”

   3、鬼男生

  第二天上课,莫一青看上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杨嫣没有心思听课,将头转向窗外。

  秋风轻拂着秋叶,而那片片秋叶中似乎有个……男生!

  杨嫣揉了揉眼睛,那高高的树杈上的确坐着一名男生,脸看不太清楚,奇怪的是他穿着一件破烂的校服,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下摆还有焦糊的痕迹。杨嫣的心咚咚直跳,她想起昨晚孟一青哥哥校服自燃那一幕,赶紧低下头,连大气也不敢喘。

  莫一青发现她有异样,于是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杨嫣一脸惧怕的样子:“你哥……长什么样子?”

  “大眼睛,眉毛很浓,对了,他的头发很密,而且有些自来卷。”

  听到这里,杨嫣快要虚脱了,因为她刚才看到的那个男生刚好符合这个特征,她整个人都快瘫倒了。

  “你没事吧?”

  “你哥……在那儿!”杨嫣用手指指向窗外的那棵树。

  莫一青赶紧扭头去看,此时老师却走了过来,用教鞭在杨嫣的桌上敲了敲,说:“你在指什么?这是上课时间!”

  “那棵树上有个男……”等老师看过去时,那个男生却消失不见了。杨嫣无法解释清楚,就这样,下课后被留下来打扫教室。

  教室静悄悄的,窗外偶尔传来同学们欢快的笑声,杨嫣生气地将扫帚扔在地上,一屁股在讲台上坐下,盯着空荡荡的教室发呆……忽然,她隐约觉得教室里多出一张桌子。杨嫣从讲台上跳下来,缓步朝那个桌子走去。一个人影在教室后门处一闪而过。

  当杨嫣怀着好奇的心情转过拐角的时候,她立刻看到了那个男生。他正直直地看着杨嫣,那双布满红色血丝的眼中充满诡异,深陷的青黑色眼窝让他的整张脸看上去都像张死人脸。

  杨嫣害怕得后退数步,直到后背撞到墙才停下来。

  “你……你是什么人?”

  “这是我的课桌……这是我的课桌……”

  声音就像是从地狱发出的,冰冷得让人浑身发抖。

  杨嫣突然意识到要逃跑,然而就在她转身的时候,那个男生突然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啊──”杨嫣叫了一声,拼命地想要挣脱那双有力的手。

  “那个女同学,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冒出,那名男生同时也松了手。杨嫣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个中年女人走到杨嫣身边蹲下,关心地看着她说道:“你怎么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杨嫣抬起头时,立刻认出了眼前的中年女人是李校长。

  “李校长,我没事了,刚才那个男生掐我的脖子……”杨嫣突然停下,因为她发现那个男生不见了,“他刚才掐我,您应该看到了。”

  李校长伸手在杨嫣的额头上摸了一下,然后关切地问道:“同学,你是不是发烧了?”

 

张家军开着车,又累又困,后座上的妻子李紫也有些焦急。他们急切地想找一家旅馆,好好睡一觉。夫妇两人开着一家资产过亿的公司,刚谈成一笔上千万的合同,都累坏了。终于,张家军看到前面有明亮的灯光,他心里一喜,紧踩油门,车像箭一般飞了出去。

  果然是家旅馆,而且有个吉庆的名字:贵人旅馆。看上去条件还不错。张家军停下车,看到店门口恭恭敬敬地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奇怪的是,他们看上去足有五十岁了。怎么会有这么老的服务生?夫妇俩走到门前,男子马上接过车钥匙,女人则殷勤地帮他们拉行李。

  旅馆不大,但装修得十分淡雅别致。

  一上楼,马上又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过来。他们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穿着家常衣服,似乎不是服务生。李紫悄声对张家军说:“这好像是家族旅馆呢。”张家军点点头。两个人将张家军夫妇迎进房间,女人忙着铺床,放洗澡水,水里还放了新鲜的玫瑰花瓣。男子则开窗透气,燃上檀香。接着,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送来最新的牙具,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捧着一个高高的花瓶进来。

  张家军和李紫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即使是住星级酒店,也没被这么服侍过。尤其是李紫,感觉有些过意不去。那铺床的女人衣饰不俗,倒像是贵妇。她怎么做起了这服务生的工作?四个人收拾整齐后,蹑手蹑脚走出去,小心地带上了门。

  张家军点了根烟,站在窗前。夜色中,十几对男女站在门口,好像在送一对夫妇出门。那是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那对老人。他们拎着行李,朝漆黑的夜色中走去。众人久久地望着他们,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仍然还在挥着手。张家军有些诧异,看来他们一定是老员工了,和大家有了感情,所以才这么依依不舍地送别。

  张家军上了床,李紫披着睡袍,也躺到了柔软的床上。这时,有人敲门。张家军打开门,看到另有一对陌生男女送来了安神的香草茶和果汁。“这是额外的客房服务。”那对男女说。

  道过谢,接过茶和果汁,张家军和李紫没说几句话,就沉入了梦乡。

  这一觉,夫妇俩睡得很沉很沉。清早起来,张家军伸了个懒腰。李紫睁开眼看看表,已经八点了。两人又互相看看,都有点儿奇怪。往常这时候,他们的手机早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今天怎么这么清静?拿过手机来看,却没有信号没有电。

  想着今天还要赶路,李紫边收拾行李,边对张家军说:“我们快点儿吃早饭,三个小时赶到公司,下午一起开个会。晚上,还有客户一起吃饭。”张家军答应着,心里想的却是早点儿赶回去,见见情人小茜,不过六七天没见,心里着实有些想她了。小茜年轻,温柔,总是小鸟依人,和男人般刚强的李紫恰好相反。

  尽管昨晚的热情招待已经令他们吃惊,但当他们下了楼,更吃惊的景象出现了。十几对男女站在餐桌边,好像都在等候他们用餐。张家军惊愕不已,莫非这旅馆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张家军和李紫小心地坐下,十几对男女屏气敛息,端茶递水,递湿毛巾,递牙签,都是恭恭敬敬,悄无声息。这顿饭,夫妇俩吃得格外不自在。被二十几双眼睛注视着,任是山珍海味恐怕都吃不下去。两人匆匆吃了几口,到收银台结账。谁知,竟没有收银员。转头看那些“服务生”,其中一个年长的说:“贵人旅馆,一律免费住宿。”

  张家军更吃惊了,这么高档的客房,这么周到的服务,居然免费?不过,他心里过意不去,还是放了小费在吧台上。

  夫妇俩走出旅馆。可是,令张家军和李紫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的面前就像有一道道绳索,脚迈出去就被绊倒,一次又一次。他们根本走不出去。张家军蒙了,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走过来说:“进了旅馆的门,就不能再出去。除非,有新的客人进来。”

  “这,这是什么规矩?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张家军大声咆哮着。

  李紫开始朝着空气里乱踢乱踹,双手也用力推,可这一切却无济于事。众人似乎都见怪不怪,没有人上前劝阻。折腾了差不多半小时,张家军和李紫累得精疲力竭。他们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周围的人一一散去,宽敞的大堂里只剩了他们两个。

  李紫看着张家军,似乎仍旧不敢相信地问:“我们不是在做梦吧?或者,我们已经死了?”说着,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很疼。外面阳光灿烂,据说,如果成了鬼,是看不到阳光的。他们还活着。那么,他们到底进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每隔一刻钟,两人就轮流试探着要出去,可是,他们一直试到深夜,最终绝望了。他们再也出不去了。

  那对曾给他们铺床的中年男女过来,缓缓地对他们说:“你们还是接受现实吧,出不去的。这里的每一对夫妇,都和你们一样。不管是哪一对进了贵人旅馆,就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好在,我们只需要在这儿待上一年。每个月会迎接新的客人进来,就会有一对夫妇离开。下个月,就该我们了。”

  关在房间几天几夜之后,张家军和李紫不得不接受现实。他们必须在旅馆待下去,而且,他们还要接受严格的客房服务训练。这里只接收夫妻入住,而且每月只接收一对。怀着愧疚的心情,他们努力要把每一个细节做到尽善尽美。

  半个月后,张家军和李紫一起,每天学习铺床、叠被,脸上露出最得体的微笑。渐渐地,他们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每送走一对夫妇,旅馆里都要庆祝一番。在这里,虽然远离了灯红酒绿,可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标,所以和睦相处,亲如一家。而新的夫妇来了,哭闹一番,也会渐渐平静,在老人的带领下,学习经营旅馆的技艺。

  张家军和李紫刚开始是扳着手指头数日子,他们还有生意要打理,他们还有各种文件要处理,李紫拿定主意,回去就开除那个勾引老公的狐狸精。可是,渐渐地,时间越久,他们却越是忘记了计算。白天除了教新人技能,就是喝喝茶,聊聊天,然后晚上九点钟准时入睡。

  张家军和李紫仿佛又回到了刚结婚的时候,眼里只有彼此。睡不着,就坐在阳台上喝茶。反正是出不去的,不如什么都不想,只是对月对风对楼下的茶花,反而萌生出莫名的愉悦。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一年,马上就要轮到张家军和李紫离开了。清早起来,又到了开门迎客的时辰。张家军的心里莫名地有些激动,留下这对夫妇,他和李紫就能出门了。他俩相视一笑,笑盈盈地站到了旅馆门前。这是一对看上去新婚不久的夫妇,两人好像刚吵了架,怒气冲冲地进了旅馆,而且要了两个房间。旅馆里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有人熏香,有人送花,有人铺开床被,有人往澡盆里撒上五彩的花瓣……

  忙碌完毕,众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前。该轮到张家军和李紫出门了。两人拎着皮箱,站在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脚,张家军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口。脚落到了地上,再没有绳子,他走了出去!回头看李紫,李紫的脸上露出最灿烂的笑,也跟着他走出门。他们的跑车还在门口,拂去上面的灰尘,两人坐进去。回过头,旅馆的老朋友们都在朝他们挥手。

  张家军将油门踩到底,一路疾驶。没走出多远,他的手机响了,是小茜。她生气地大声问:“你怎么还不回来啊?都迟到了一整天了!手机也拨不通!”张家军慌乱中挂了电话。迟到了一天?外面的一天,是旅馆里的一年?他扭头看了李紫一眼。李紫一言不发,这时,她的手机也响了:“李总,销售部的货退了,我们该怎么处理啊?”“养你们是干什么的?什么事都要请示吗?”李紫骂着,挂了电话。

  张家军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小茜:“我昨晚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你太让我失望了!”没等张家军说话,李紫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拿我当傻子?那个狐狸精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干脆我们离婚!”张家军合上手机,用力将李紫推开,怒气冲冲地下了车。手机又响,还是小茜。张家军生气地冲着电话嚷道:“你吃了迷魂药?怎么没完没了地打电话?”“你发什么神经?我的肚子里可是有了你的孩子。以后的事,你看着办!”说完,电话挂断了。

  张家军愣住了。小茜怀孕了?当初他不过是想生活中有点儿乐趣,可从没想到要和她结婚。他早已习惯了和李紫的生活,而且,两人是生意场上最亲密的伙伴。没有李紫,他的生意就塌了半边天。张家军焦头烂额。而另一边,李紫也在训斥销售员。因为他们的失误,货物才被退回来。而刚放下销售员的电话,财务的电话马上又打了进来。银行冻结了两笔资金,需要马上打通关节……

  两人相互看看,不约而同都关掉了手机。回想起来,在旅馆的生活竟恍若隔世。那是多么的惬意自在,他们的感情是多么宁和融洽?甚至,那一年几乎没有任何烦恼。在车上静坐了片刻,张家军突然掉转车头,朝着贵人旅馆的方向驶去。

  可是,他们在公路上来回走了几个小时,却没有找到贵人旅馆的踪影。他们认定应该是旅馆的地方,仍旧开着山茶花,甚至地上仍旧有车辙,可是,却看不到一对夫妇,更没有房屋。

  “记得吗?我们结婚前曾有过一个梦想,等我们有了一百万,就找个偏僻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度过一生。”李紫喃喃地说。“记得。”张家军停顿了下,微微叹了口气,“可后来,我们钱越赚越多,赚钱的愿望却忘掉了。”

  “还能再找回来吗?”李紫伤感地问。张家军转过头,静静地拉起李紫的手说:“我们一起努力,就像在贵人旅馆时一样,好吗?”

 

 这日一早,云阳城内,镖师赵飞虎和周飞鹰一走进虎威镖局便怔住了,只见总镖头林振南缁衣马裤,手握弯刀,宽幅大红腰带上挂着青色镖袋,袋中插满了三刃利镖。

  莫非林镖头接了重镖,要亲自护送?可最近一段日子,除前天午夜来过一个满身血污的乞丐外,也没见有富商巨贾登门托镖啊?纳闷间,林镖头开口了:“二位兄弟,这趟镖要送去阆中。时下兵荒马乱,此行无异于刀口舔血。谁不愿随我前往,可自行退出。”

  从云阳到阆中,足有千里之遥,杀人越货的盗匪一窝接着一窝,其中最狠毒的当属一个叫刀疤赖的恶匪。想到这儿,赵飞虎皱紧了生着颗黄豆粒大小的黑痣的眉头,“身为镖师,义字当先,这趟镖我们两兄弟跟你走定了!可是……”

  林镖头看出赵飞虎想问什么,当即打断了他:“赵兄弟,我能告知的只有一点,托镖之人便是那个乞丐。”

  江湖走镖,自有铁规,至于货匣中是何物,值多少银两,镖师无权过问。赵飞虎和周飞鹰再没多言,押着镖车上了路。令人吃惊的是,那日乞丐进门时是空身来的,一起行竟多出七八车货物,其中一车上还捆着口木箱,箱重少说也有百斤。这么多货物想绕过刀疤赖,难!事实也是,出了云阳城刚走到日落,就见十几个面涂黑泥的丁壮山匪从山路两旁的野草丛中蹿了出来!

  林镖头一牵马缰,拱手说道:“在下虎威镖局林振南,还望各位朋友行个方便!”

  “少废话!本大爷今天心情好,只要财不要命。若冉饶舌,财和命一起留!”随着歹笑声响起,一个身形彪悍的大块头晃到了近前。

  真是怕啥来啥,拦路的恰是恶名昭彰的刀疤赖!刀疤赖出身行伍,原是蜀国猛将张飞帐下的一名百骑长,因临阵脱逃被张将军劈了一刀,刀疤从眉心贯通鼻粱直达嘴角。侥幸逃过死劫后,他纠集一帮兵痞,做起了遇财劫财、遇色劫色的山林大盗。眼下要想全身而退唯有拼!念及此,林镖头冲赵、周二人使个眼色,随即一挥手,一柄三刃利镖脱手直奔刀疤赖的屑心,“既然你不借道,那我只好硬闯了!”

  这个刀疤赖也非等闲之辈,仓皇中来个倒栽葱,硬生生地躲过了致命一镖。与此同时,赵飞虎和周飞鹰也挥舞刀枪扑上,一通砍瓜切菜。趁此机会,林镖头忙令车夫推车快撤。

  “奶奶的,竟敢偷袭老子?给我杀!”刀疤赖恼羞成怒,狠狠叫骂。毕竟山匪人多势众,等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后,除了那口术箱外,七八辆满载货物的车子已全部落入了刀疤赖之手。

  镖在人在,镖亡人亡,哪怕货主托的是一根稻草,也要拼了性命完好无缺地送到目的地。

  赵、周二人正要回去夺镖,林镖头抬手指向木箱,沉声说:“最要紧的是它,马上赶路!”

  一下子丢了七八车货物,总镖头怎么不要了?难不成那些货是假的?赵、周二人犯了闷。

  重整行囊,拐过山口,经常入住的悦来客栈出现在眼前。见有客来,一个打扮花哨的年轻女子扭臀摆胯地迎出。林镖头神色一凛,警觉地问:“你是何人?张老板呢?”

  “哟,原来是熟客呀!张老板赚了个盆满钵满回乡去了,如令小女子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女子媚眼流转,吃吃娇笑。林镖头稍一思忖,要了间带有通铺的下房。进房关紧门,周飞鹰低声说:“林师傅,镖行在外,当住熟店,我觉得这老板娘不地道。”

  走镖山野,远离娼寮生店,这一点林镖头哪能不知?他招来两人耳语一番,两人点点头,翻出了窗子。盏茶工夫,两人又回来了——店外的窖井里散发出阵阵刺鼻的恶臭,想必早先开店的张老板已经遇害!

  这是家黑店,住不得。挨到子时,林镖头立即带人跳出后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匆匆走了不到二里地,就见客栈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

  “林师傅,店主图财害命,不至于放火烧房吧?”赵飞虎纳闷地问。林镖头并无半分喜色,回道:“应该是刀疤赖和老板娘火拼上了。两位兄弟,明日一早,恐怕咱们也凶多吉少!”

  “既入镖行,义比天高。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兄弟也要跟你闯上一闯!”周飞鹰高声说。林镖头微一沉吟,从怀中取出钱囊,打发走了随行车夫。赵飞虎挠挠头,指着木箱犯了愁,“这口箱子沉得要命,仅凭我们仨也运不到地儿啊!”

  “前路难行,后有贼盗,就算留下车夫,也只能白白送,命。”林镖头叹口气,话题一转:“实不相瞒,15年前,我林振南是西乡侯张翼德将军帐下的一员副将。因长途行军中了瘴疠之气,不得不退隐云阳,用张将军馈赠的银两开起了虎威镖局。谁能想到当年声震长坂坡的张将军却遭了歹人的毒手!”

  张飞遇害的事赵、周两人也是最近才听说。张飞为替关羽报仇,率兵攻伐东吴,临行前,遭部将范疆、张达暗害。民间传言只有身首异处的人才不会变成恶鬼寻仇,于是两人割下张飞的头颅带往东吴。途中,两人怕被缉拿,就将张飞的头颅抛进了滔滔江水中。可是,林镖头此时提它于什么?赵、周两人张口要问,林镖头却拍拍木箱,悲愤说道:“那个托镖的乞丐正是张将军的侍卫,他追赶范、张两个恶贼到此,不幸遭东吴暗探的围攻,伤重不治,临终之际托下此镖。两位兄弟,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箱内装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蓦地,一阵阴森森的狂笑冷不丁地撞入了耳鼓:“不管是什么,都是老子的!”

  糟糕,刀疤赖如恶鬼缠身又追了来!林镖头倒不急不慌,凑近周飞鹰的耳边一通叮嘱,接着从背上解下一路都没离身的包裹往赵飞虎肩上一套,沉声说道:“兄弟,包中之物比我的性命都重要,拜托你务必送到阆中!快走……”

  “想走?除非你们长了翅膀!”刀疤赖喝令山匪围住三人,恶叨叨地发狠:“区区几个走镖的,也敢耍我?扔下的几车货物全他奶奶的是草料!你们从后窗溜走,又害我白烧了客栈,还搭上了几个兄弟!这回我看你们往哪儿跑!”

  “哼!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留住我!”林镖头挥刀杀向山匪,“飞虎飞鹰,快走!”

  “拦住他们,一个也别放过!”刀疤赖大叫。眼瞅山匪蜂拥扑至,林镖头退到木箱前,“咔嚓”劈开了箱盖。箱盖一开,众山匪全惊得目瞪口呆——是金光闪闪的金子!

  仅仅一愣,众山匪呼啦拥来,开抢了!赵飞虎和周飞鹰趁机杀出重围,跑向山林。刀疤赖急了,砍翻几个山匪后气急败坏地喊:“金子是我的!都给我滚,快去宰了那个老东西!”

  “大哥,金子是假的!”争抢中,有个山匪抓起一块咬了一下,当场硌掉了门牙。

  “奶奶的,是刷了金油的碎石!”林镖头哈哈大笑,忽地擦燃火绳,扔进了木箱。

  天!碎石下是一罐罐火油!草料与金子只是诱饵,而真正的镖是赵飞虎带走的包裹。只是刀疤赖永远也不会想到,那个镖却是他既恨又怕之物!转身欲逃,林镖头已死死地抱住他扑到了木箱上。

  轰!

  数日后,云阳城内,一个神乎其神的传说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张将军冤魂不散,托梦一打鱼人。渔人到江中打捞,在捞起头颅的同时还捞到一罐金子。于是,渔人便用此金在云阳建了座张飞庙。据建庙的工匠称,渔人的长相像极了昔日虎威镖局的周飞鹰。而在千里之外的阆中,也修建起一座张飞祠。有人说,墓中安葬的只是张将军的身躯。身埋阆中,头葬云阳,中间隔着蜀山,东吴再也不用担心张将军会身首合一、来世为敌,便撤回了四处寻访头颅的暗探。百姓纷纷扼腕长叹:造化弄人,张将军南征北战,最终却落了个身首异处的悲惨境地!对此说法,眉心长着颗黑痣的守墓人却笑而不答……

 

  马林是小高庄的村主任。最近。村里正在进行新社区的居民楼建设,马林忙得焦头烂额,几乎天天有应酬。这天晚上,施工队老板喊他说工程进程的事,结果一见面就拉他去了一家酒店。喝完酒,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家住村子里面,路很窄,出租车不好走,于是就在村头下了车,步行向村子里走。可眼看着离自己家门不远,突然看见两个人,走到他家门前就站住了。

  这俩人形迹太可疑了。马林心里迷迷糊糊地想:这是谁呀?都深更半夜了,来我家干什么?可当马林再走近些,仔细一看可就被吓傻了——这俩人一身的古装打扮,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个大灯笼。马林没敢吭声,赶紧藏起来,隐蔽着悄悄往前靠近。马林距离这俩人越来越近,当最后看清了两人的面孔后,立刻被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两腿一软就瘫倒在地:我的妈呀!这不是两个催命鬼嘛……

  马林正瘫倒在地,惊恐地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就见其中一个翻开账簿看了看说:“马林贪污了五十多万,今天还不该催他走……”那人又翻了下账簿,然后对另一个说:“咱去小李庄吧,那个当村主任的李军贪污一百多万,今天该催他走了……”

  说罢,这个催命鬼合上账簿,就和同伴提着灯笼转身向小李庄方向走去。更令马林惊奇的是,此时此刻,他看见自己媳妇小慧正巧和那两个催命鬼走了个顶头,但双方都是旁若无人,谁也没有看见谁似的,各自擦肩而过。看着两个催命鬼已经走远,马林这才走出来。来到正在掏钥匙开院门的小慧面前问:“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了才回来…”

  小慧一见是马林,就埋怨说:“你把我吓死了!我去咱爸那儿了,咱爸才输完液,你咋在这儿呢……”

  马林没有顾上回答小慧的话,立即问小慧:“刚才那两个人和你走顶头,你看见没有?”

  马林的话立即让小慧瞪大了眼睛,惊恐地问:“什么两个人啊?我咋没看见……”

  马林感到惊奇极了,立即指着刚走不远的那两个催命鬼问小慧:“你看,那不是?两个人,还打着灯笼……”

  小慧顺着马林的手指看了半天,突然吃惊地说:“哪有什么打着灯笼的两个人?我咋看不见呢?妈呀!你可不要吓唬我……”

  马林知道小慧胆子更小,于是就没敢把刚才自己看见的情形说出来。赶紧把话拉了回来,说他是故意开玩笑的。但进了家后,马林一直没睡。

  第二天,马林一大早就去了小李庄李军家,他要亲自去证实一下昨天那两个催命鬼说的话是真是假。可马林还没进李军家的门就被惊呆了:李家一片哭嚎。李军昨天夜里酒后驾车出了车祸,凌晨三点死亡。

  马林不仅有些胆小,而且还很迷信。一想起那俩催命鬼,更是信服得五体投地,心里暗暗想:都说头顶三尺有神灵,看来不假,真的有催命鬼、有苍天,做了亏心事可真的会遭报应啊!

  从李军家回来后,马林的心情可就沉重起来。为什么?因为村里搞新社区建设,他确实贪污了五十多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玩得再高,能骗得了人可骗不了神啊!幸亏自己贪污的只是五十多万,还没有达到丢掉性命的数额。

  但如果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定然性命难保啊!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马林终于把自己贪污的那五十多万又悄悄拿回去用到了小区的配套设施建设上……

  一年后,上级对新社区建设的村子进行拉网式经济大检查,结果,有好几个村干部在新社区建设中因为贪污被捕。马林回想起那天遇见催命鬼的事情,感到自己很幸运。

  这天,是马林岳父的七十大寿。马林喝高了,后来终于忍不住,就把自己那天夜里碰见催命鬼的稀奇事说了一遍……

  听马林说完了自己的遭遇后,小慧突然从父亲的房间里拿出一个包袱,抖开里面包着的衣服给马林看。马林一看就惊呆了—那里面是两身奇怪的老式衣服,不正是那天晚上自己见到的两个催命鬼穿过的吗……

  看着一脸惊异的马林,小慧一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一

  原来,自打马林当了村主任后,开始还很廉洁,可后来就渐渐管不住自己了,经常利用村里新社区建设的机会,往自己手里捞钱。小慧和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于是就劝说他要清正廉洁。可当时的马林鬼迷心窍、执迷不悟,劝说根本不起作用。小慧知道马林胆小,而且还很迷信,为了挽救丈夫,后来,就和父亲给马林演了一场催命鬼催命的好戏。小慧娘家在小李庄,小李庄的干部李军是个贪官,这地球人都知道。小慧的哥哥是村里的医生,那天,小慧正巧从她哥那儿得到消息,小李庄的村主任李军遭遇车祸,看样子肯定熬不过当夜。于是,父亲就找了两个马林不认识的人,扮作催命鬼去表演给马林看。为了增加戏剧的真实性,小慧故意和那两个“催命鬼”走个顶头硬是说没看见……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马林激动万分,一把抓住小慧的手说:“谢谢你和咱爸!多亏你们找的‘催命鬼’救了我一命啊!”

 

 李强开着车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点困,看看四下无人,就把车停到路边,打起呼噜来。他做了一个香艳的梦,正在梦里傻笑呢,忽听车门“哐当”一声响,他一下子惊醒过来。车门外站着好几个警察。

  一个警察冲他敬了个礼,说:“司机同志,高速公路上不准停车睡觉。”李强忙赔着笑脸说:“对不起,我一时大意,给你们添麻烦了。”巡警见他态度很好,象征性地处罚后,就放他走了。

  李强刚回到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古怪的短信,提示他上网打开邮箱看看,有好事等着他。李强打开邮件,里面有一段视频,他一看,脸色立马就变白了。那段视频竟是他刚才做的香艳梦,在梦里,他搂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在激情狂吻,那女人是本县的副县长,他想通过她搞一块地皮做房地产生意。

  这段视频要传出去,自己的一生可就完了,别说生意做不成,搞不好还要入狱。李强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的梦竟然被人盗走了,这太可怕了。

  视频的最后出现了一段文字:如果你想平安无事,就往这个账号上打五千块钱,不准报警,否则,这段视频就会出现在全国各大网站。

  五千块钱对李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他眉头皱都没皱就把钱汇过去了。

  钱汇出去后,果然没人再找他的麻烦,那段视频也成了空白。就是偶尔打开,出现的也是斑斑点点的雪花。李强长出了一口气,又把精力投入到自己的生意中。

  这天,李强在外边喝了点酒,开车走了一段路,觉得双眼犯困想睡觉,但想起上次被人盗梦的遭遇,不敢大意,便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一阵疼痛传来,李强的困意略有减少,但一阵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口鼻被一股凉凉的气体给捂住了,以至于不能呼吸,心脏急剧地跳动,脑袋越来越晕眩。李强挣扎着,却发现身子根本动弹不得。

  李强又进入了黑暗的梦境,这次他做的梦是今天的遭遇。今天,他给美女县长送去了二十万人民币,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那个黄金地段……

  不行,这个梦不能做,李强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拼命地抵制着,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终于把梦魔驱走。李强坐起身,大口地喘息,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次长途跋涉般,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梦做成了吗?李强不敢肯定,他用疲倦和恐惧的手拿过笔记本,颤抖着打开自己的邮箱,里面赫然又有一段视频,里面记录的正是自己刚才的梦境。视频最后还是那句话:“请往这个银行账号里打上两万块钱,否则后果自负。”

  李强不敢声张,老老实实地往账号上打了两万块钱,那段视频又变成了一段空白。

  从那以后,李强只要一做梦,就会收到视频,那家伙可能是尝到了甜头,胃口越来越大,要的数目也水涨船高。

  李强渐感吃力,他拼命抵制睡觉。夜里大睁着两眼看电视看到十一二点,一觉得犯困,就跑到卫生间冲凉水。这办法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可吃不消。李强坚持了两天,搞得面容憔悴,精神恍惚,到了第三天再也受不了啦,眼皮子怎么也抬不起来,别说用手掐,就是用锥子扎也不行。

  这次,李强梦见一个又黑又瘦的老头儿坐在十七层的高楼上,吹着一首凄凉而悲伤的埙调。老头儿身上的皮像枯黄的叶子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黑里夹白的长发披散着,看不清面目。他吹过一曲后,站起身对李强说:“小伙子,快睡觉吧,这次最好梦见你的银行账号和密码。”

  李强大骇,哆嗦着嘴唇问:“我,我和你往昔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盗取我的梦?”

  老头儿冷笑了一声,说:“近日无仇倒是真的,可往昔无怨就不一定了。”

  李强说:“我和你有什么宿怨?”

  老头儿用锐利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李强,李强顿觉心头一阵刺痛。老头儿的目光很熟悉,可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正想再问,老头儿突然伸着长长的指甲向他扑来,嘴里大叫着:“还我命来!”李强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只觉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李强一醒过来,就马上查看自己的银行卡,好在他还没做那个倒霉的梦,银行卡安然无恙。李强不敢大意,把银行卡交给了自己的父亲,让他快去银行更换密码,换了之后也别告诉自己。

  一切安排妥当后,李强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但一想到那双鹰一样的目光,李强又如坐针毡,他决定主动出击,调查那个他曾寄了好多次钱的账号。

  调查结果出乎意料,那个账号竟然是一所偏僻乡村敬老院的账号。李强往敬老院里捐了一笔钱,得到了敬老院蔡院长的接见。李强问那个银行账号的事,蔡院长回忆说:“那个账号是我到银行新开的,因为我曾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又黑又瘦的老头儿问我要账号,说要给敬老院募捐,改善老人们的生活质量,所以,我就到银行新开了一个。”

  李强问他知不知道那老人姓什么叫什么,蔡院长摇摇头说:“我根本不认识他。”

  两人边走边聊,当走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身边时,李强发现那个老太太正拿着一张照片在自言自语:“老头儿子,你放心吧,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说完,就嘿嘿地傻笑起来。李强好奇地伸头一瞧,顿时如遭雷击,那张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那个多次盗梦的老人。这次,他看清楚了老人的面目,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

  蔡院长指着老太太说:“她丈夫叫张进财,因生意破产,跳楼而亡。临死前,把老太太送到了这里。老太太得了老年痴呆症,啥都想不起,却始终不忘丈夫,经常拿着丈夫的照片呆呆地看。”说到这里,他忽然发现李强神色有异,就诧异地问:“你认识他们吗?”“不,不认识。”李强支吾了一阵,再也不敢在敬老院里待,找了个借口,拔腿开溜了。

  回到家,李强倒了一大杯白开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然后就瞪着双眼坐在那里发呆。

  恍惚中,李强仿佛又进入了梦境,那个又黑又瘦的老头儿又来了,他仍旧用冰冷的口气说话:“李强,想起我是谁了没?”李强只觉得双腿发软,结结巴巴地说:“想,想起来了,您,您是张老板。”

  又黑又瘦的老头儿猛地掀起满头的长发,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咬牙切齿地说:“李强,我救了你的命,你却恩将仇报,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还有良心吗?”

  李强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回放着以前的点点滴滴。他曾是一个要饭的叫花子,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蜷缩在一座石拱桥边,被冻得奄奄一息。多亏张老板从此经过,救了他一命。因张老板夫妇不能生育,就把他收为义子,倾心传授生意经。张老板有一个习惯,就是一睡觉就说梦话,他有一张银行卡,就在私家车的前车厢里放着,他将李强当作自己人,从来没有设防。没想到在一次酒醉后,他躺在车内睡觉,不自觉地说起了梦话,这次说的正是那张银行卡的密码。李强听后,顿起邪念,打开车厢,取出银行卡,将存款全部提走,摇身一变,成了房地产界的大老板……

  李强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觉得很愧疚很累,不由得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张老板,我对不起您,我不是人,你就狠狠地惩罚我吧!”

  张老板怒睁着双目,伸着又长又尖的指甲向李强的后脑慢慢抓去,眼看就要触及头皮,他却长叹一声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若是真心悔改,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往后就看你的实际行动了。”说完,轻飘飘地走了。

  李强梦醒后,立即跑到派出所自首,还列出了一张长长的名单,那上面全是他行贿过的官员。

  后来,李强每月都往那个偏僻的敬老院捐款,还经常去看望那个患痴呆症的老太太,他要把她当亲生母亲来孝敬。李强还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了一句话当座右铭:做人不能见利忘义,否则就会眼红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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