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玉默默地将她横抱起来,站直身子就往外走。
“玉儿……你去哪里?”云霜雾忍不住呼唤。
萧廷玉既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抱着苏冰雪,脚步沉重地一步一步走向比武场的出口。
对于云霜雾的亲热态度,萧廷玉不敢有任何回应。他怕自己一旦接受了云霜雾是自己亲生母亲的事实,就会从心理上彻底接受朱宸濠是他的生父。那样一来,他一定没有勇气去找朱宸濠报仇。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提醒自己:“萧廷玉,你记住,你自幼姓萧,终生姓萧!姓朱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萧寒天永远是你的父亲,苏冰雪永远是你的母亲!你绝对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去!这个仇,一定要报!”
萧廷玉不理云霜雾,这让云霜雾心里十分难过。她望着萧廷玉的背影,不由得自怨自艾起来:“他不肯认我这个母亲,原本也怪不得他……谁叫我没有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没有给过他一点母爱的温暖呢?”
她自哀自怜了一会儿,就越发地痛恨起朱宸濠来,在心里默默地发下誓愿:“朱宸濠!都怪你!你抢走了我的孩子,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利,害得我们母子分开这么多年,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假以时日,定要将你当初赐给我的痛苦,百倍千倍地奉还!”
就在云霜雾凝望着萧廷玉的背影心潮起伏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凌空飞来,出其不意地伸手点了萧廷玉的穴道,然后抢走他怀中的苏冰雪,又凌空而去。紧接着又有一条人影,从她的头顶飞一般掠过,向着抢走苏冰雪的人急追而去。
“喂!你站住!放下我娘!”萧廷玉大声叫道。
但那抢走苏冰雪的人轻功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已不见了踪迹,那随后追去的人,也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一幕,云霜雾看得清清楚楚。抢走苏冰雪的人,正是她的父亲云如海。料想是云如海寻遍凤凰岭,也没有找到苏冰雪,便又折返回来,恰好看到萧廷玉抱着她往外走,便二话不说,抢了就跑。而后来从她头顶掠过,去追云如海的人,竟是高富率!
“这个高富率,真有两下子!被朱宸濠打得那么重,居然没有死,而且还能运功如飞……父亲若被他追上,会不会有危险?”云霜雾放心不下,便也想追过去瞧瞧,哪知略一提气,立刻有鲜血涌入口中,无奈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父亲的武功也恢复了不少,对付一个受了伤的高富率,应该没什么问题。”
正因为看清楚抢走苏冰雪的是父亲云如海,所以云霜雾既没有阻拦,也没有出手帮萧廷玉解开穴道。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父亲与苏冰雪之间的恩怨,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唐心见萧廷玉受制,连忙跑过来查看他有没有受伤,然后又帮他解开了穴道。萧廷玉起身就想去追云如海,唐心却拦住了他:“你还是去看看萧大侠吧!他好像……状况不太好!”
萧廷玉听到这话,心里更加烦乱了。一边是养父垂危,一边是养母下落不明,两边都牵扯着他的心,让这个二十岁的少年手足无措,一时犹豫起来,不知是该先去追苏冰雪,还是先去看萧寒天。
云霜雾见他一副苦闷无助、犹豫不决的样子,便安慰道:“高富率去追苏冰雪了,他武功那么高,肯定能把苏冰雪救回来。你别太担心了,还是先去看看萧大侠吧!”
萧廷玉听她这么一说,当下也只好暂且不去想苏冰雪是死是活,径直向萧寒天走了过去。
天王保命丹的药效即将用尽,萧寒天已现油尽灯枯之相,神智略显迷糊。
萧廷玉见这位高大英挺、俊美无双、倍受天下女子倾慕的父亲,此刻竟成了这副模样,心里的悲伤再也抑制不住,跪在他的面前,叫了一声“父亲”,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萧寒天听到声音,睁开失神的眼睛,看到萧廷玉,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抖抖索索地举起一只手,将萧廷玉和李飞阳的手叠放在一起,以微弱的气息说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你们俩都是好兄弟、亲兄弟……要互相扶持,不能彼此伤害!”
李飞阳和萧廷玉强压着哭声,流着泪使劲点头。萧廷玉望着两个儿子,说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我最遗憾的事,一是没有保护好这个江湖;二是……没有亲眼看着你们两个成家立业……”
说完用留恋的目光在李飞阳、萧廷玉、李大娘的脸上挨个扫视过去,然后眼睛一闭,撒手尘寰。
李大娘用尽全身力气,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夫君!”,随后一口气没有上来,也追随萧寒天去了。
李飞阳和萧廷玉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正是:霓虹雪影何处觅,从此人间无萧郎。高堂驾鹤天上去,人间悲情摧肝肠。
再说旁边的冷如雪和司徒空,也在天王保命丹的作用下,维持了两个时辰的清醒。
在那最后的两个时辰之内,二人畅开心扉,聊了许多事情。司徒空从年轻时与冷如雪的初次相遇,到后来的痴缠不休,再到钻空子上床、冒充萧寒天与冷如雪一夜风流、后来被迫隐居女娲山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一遍。
“那年的武林英雄会,你们‘武林四雪’一亮相,就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可是我……我却只看到了你一个……你那么高贵、那么冷傲,就像是冰天雪地的一株寒梅,美的超凡脱俗,又自带孤独倔强的疏离气质,令人顿生爱慕之心,却又不敢靠近……”
“我听说,你最喜欢南宋陆游的一首词,叫做《卜算子 咏梅》。于是,我打听到这首词的真迹藏在一名高官的府中,便去将它偷了出来。然后鼓足勇气,带着它去霜雪阁向你求亲,结果却被你好一顿收拾,灰溜溜地滚出了霜雪阁……”司徒空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