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仪道,“人太多了,皇上还是不要去了。”
“母后今日出来太久了。”
姬渊又道,“回宫也要小半个时辰,我怕她中了暑气。往前走有一棵遮荫的树,母后就在那里。你去那里等我,这是命令。”
陆令仪,“…”
果然还是那个专制的讨厌鬼。
姬渊见她大抵顺从了的模样,唇边勾出一抹喜悦,转身扎进了茫茫人海。
这个讨厌鬼关心人的样子,倒是挺温柔的。
…等等?
她怎么夸起这个讨厌鬼了?他温不温柔的与她何干?他再好在她心中都不算好。
陆令仪也受不了这热天,才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抬手挡在眼前。她知道那遮荫的树在哪儿,无需刻意找,于是便去寻了为她排队买点心的小琴回来。
随从将自己的外衫脱下铺在石板让萧太后坐着,拿扇子为她扇风。
如此阵仗,未见树,先见人。
陆令仪最怕见萧太后,如今还能在月老庙外见到,当真是“孽缘”。她在心中骂了句那非逼着她的罪魁祸首姬渊,松了一口气上前,盈盈一拜。
“臣女参见太后。”
萧太后见是她,惊喜一笑叫她同坐,“巧啊,令仪也在此?”
“是。”
陆令仪端庄有礼。
萧太后也正无聊,拉着陆令仪的手便说起体己话,十分亲近。
难得没说成亲的事情,陆令仪也放松些。
萧太后也的确是位开明的长辈,与她聊天不必太拘着,少了些累人的阿谀奉承。
姬渊去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便返回了。
陆令仪眼尖的跟什么似的,见人回来便立刻站候到一旁,秒变了一副顺从的臣女模样。
“渊儿回来了。令仪也在这儿,陪我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萧太后道。
“是。”
姬渊勾起嘴角,先将一碗凉茶递给萧太后。
再递给陆令仪。
“洒了你的凉茶,赔你了。”
陆令仪忍住没翻白眼,“皇上言重了,臣女可未叫皇上赔。”
萧太后愣了下,原来他们早就偶遇了。
“嗯,是我自己要赔你的。”
姬渊淡淡一笑。
陆令仪捧着那碗凉茶,指着石板上放着的点心,“皇上一同用些点心罢。”
会邀他一同吃东西了?
姬渊说了谢谢,拿了一块捏在手心里。他没什么胃口,还是友好的咬了一嘴。
“令仪若要回去,可与我们一道回?”
萧太后道。
她没带阿玲出来,正好回去路上有人陪她说话。
“谢太后好意“,陆令仪婉拒,“臣女今日坐了马车来的。且还有一些事情未办完,便不耽误太后与皇上的时间了。”
要她与姬渊坐一辆马车,简直受刑。
“好罢”,萧太后点头,也不勉强,“令仪平日有空闲可时常到长寿宫来。哀家日日约了定北侯夫人在宫中说话的,侯夫人见了你也高兴。”
“是。”
这皇城都当她与明廷是一对。她虽真心喜欢明廷,但明廷对她从来以礼相待。旁人误会便误会了罢,左右也未有不好的影响。
姬渊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
留了些时间,陆令仪便目送他们离开了。
“方才那点心还不错。”
萧太后坐在马车里,“皇上怎不多用些?可是天热的没胃口?”
“儿臣平日不怎吃这些。”
姬渊摇头。
确实。
“打小你便不爱吃这些点心零嘴”,萧太后淡淡一笑,“不像策儿小时候,零零碎碎的吃多了,正餐总嚷嚷着吃不下。渊儿懂事,打小便是最好的,从不令母后操心。”
姬渊道,“父皇生前反复嘱咐,儿臣身为长子,该为弟弟们树立榜样,独立成长。太傅教导,身为太子不得有太多喜好。儿臣既做得太子,自该以身作则,不能令父皇母后失望。”
这便说到一个了。
姬渊从记事起便不是由萧太后带着的,而是被先皇下旨独立住在东宫,除太傅及伺候之人,便是先皇和萧太后都不能进东宫打扰。
除去其他不说,先皇的手段,萧太后的取舍,终是造就了新一任的大燕君王。似乎从他出生起,便该在高位之上。
姬策就不一样了。他是萧太后亲自带在身边养大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先皇又不大拘着他。自将他养的潇洒桀骜,成了风流倜傥的九王。
“渊儿,你是大燕之主。人在高位,必有取舍。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萧太后叹了一声,何尝对他没有愧疚,“这些道理,母后想你应当能够明白的。”
“儿臣明白。”
姬渊淡淡勾唇,“母后放心,儿臣会做好这个皇帝,不会令母后失望的。”
“后宫闲置太久,于朝政不妥。”
萧太后觉得是时候点一下他了,“渊儿,你考虑一下。”
“母后不必担心”,姬渊道,“儿臣心中自有分寸。“
“好。”
定北侯府
“苏绾绾去了月老庙?”
顾明廷双手交叉枕在后脑,懒洋洋的倚在靠背,一手拿开盖在脸上的书。
“是。”
惊羽道。
“小丫头才退了一桩婚”,顾明廷勾起嘴角,“便这般恨嫁?”
“难说。”
惊羽淡淡一笑,“三姑娘对成亲之事颇有微词,且是与苏家四夫人同行,恐非三姑娘所求。”
顾明廷也对这个“颇有微词”有所耳闻。
她说女子不是非要嫁人。
此等话,闻所未闻。
当然他非闭塞之人,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规则由权势最高的人定。权势这等东西,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明日便换了谁做主。只要自身足够强大,作何决定,何人又管得着?
顾明廷还是笑她,“以为她有多大的胆子,头回遇错了人便嚷嚷着不嫁。她那眼光也着实令人担忧,看上白子轩那样的人,知道反省是好事。”
“世子觉不觉得”,惊羽顿了顿,“现在的三姑娘与从前不太一样?”
顾明廷,…“我怎知?”
他是听父亲嘱咐才调人看着她,完成个任务,不关心她真的如何。
惊羽守着苏绾绾时,当真有那么些时候,他觉得这个三姑娘与从前的不大一样。可又说不出个花来。
非要说的话,就是人变的有趣了。
“这鬼丫头花招甚多”,顾明廷又道,“抵的上十个有心思的人,不去害别人便不错了,还需护她什么?这几日不必去了。”
惊羽,“三姑娘究竟势单力薄,世子当真…?”
“就这样。”
顾明廷将书盖回脸上。
“是。”
惊羽暗暗叹了一声。
可怜的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