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长宁,小字观音,从小我便是父皇母后最疼爱的小公主,我要什么亦有什么,即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父皇也会想尽办法摘下来给我,在他们的宠爱下,我越发的恃宠而骄起来,脾气也是出了名的臭,若是哪个哥哥惹我不高兴了,那他一定会被我整的很惨。
而我有父皇和母后撑腰,即使是有错在先也不用怕,因为我的父皇和母后都会护着我,谁让我是陈国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呢,因此,在宫里面我便有了一个“小魔头”的称号,谁要是敢惹我,那他一定是不想活了。
我本以为,我会一直这么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有一天,父王突然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如果要是将我送到别的国家我会答应吗,我嗅到了一丝不安的味道,下意识便拒绝了父皇,“宁儿为什么要去别的国家,宁儿不去”
我转身想逃走,可父皇却铁了心的将我拽回,生平第一次的对我发了怒,“你必须去,宁儿你要乖乖的,这样父皇才会喜欢你”父皇的眼神好可怕,像是深渊一样,要将我吞噬掉,他的手抓的我好痛,我好怕。
“呜呜,母后,我要去找母后”闻言,父皇便将我的手臂握的越来越紧,“宁儿,听话,父皇答应你,一定会把你接回来的”父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就这样,我便被当成质子送往了楚国,那一天,我刚过完十三岁的生辰,母后都还没来的急将手中的礼物给我,我便被塞到了马车上。
我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要突然将我送到另一个国家,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是因为宁儿不听话吗?要是因为这样,宁儿可以改,可是没有为什么。
一路舟车劳顿,一个月后,我来到了楚国,这里的一切都令我感到陌生,不熟悉的人,不熟悉的皇宫,不熟悉的一切一切,都让我觉得窒息,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自从进了宫后,那些个皇子公主们都瞧不起她,常常会欺负她,还会说她是一个低贱的敌国质子。
我生气极了,扑上去将他们一个个都揍了个遍,虽然没有占上风,但是我萧长宁怎么容许被别人欺辱,这里的一切她都无比厌恶,她讨厌这个国家,讨厌这里的人,都是因为他们她才会被迫到这里来。
可是,这期间却有一个人会时常关心她,在她落魄的时候,他不会出来嘲笑她,在她饿肚子的时候,他会偷偷来给她送吃的,但她却不知道他的名字,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她想,或许是某个来进宫探亲的王孙公子吧,看她可怜,才会向她伸出援手的吧。
就这样一直到我十五岁那一年,忽然被告知要与皇上成婚,楚国要与陈国联姻,我震惊极了,也抗拒极了,可我没有办法,也反抗不了。
于是,我被逼着参加了皇后的册封仪式,在成婚夜里我大闹了一场,砸了桌子上摆的所有物件儿,一把将头上的凤冠扯了下来,我萧长宁不喜欢的人,即使是被逼着嫁了,也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可就是这样的大闹过后,楚国的皇上也并没有拿她怎么样,而是偷偷命人封锁了消息,不许将今夜之事传出去,我嘲讽般的想,或许是他丢不起这个人吧。
自我与他成婚以来,便从不许他碰我,不让他进我殿门一步,也从不允许别人叫我皇后娘娘,于是,我便又有了一个称呼“小观音娘娘”我并没有阻拦,因为我觉得似乎还不错,但从没有人真正敢在我面前这么叫过。
一如在陈国的时候,我的脾气还是没有变,不开心了就会发脾气,甚至是大闹,宫里的奴才都很怕我,几乎是都绕着我走的程度,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想折磨他们。
当初在她还是质子的时候,他们百般羞辱于她,不给她饭吃,给她身上泼脏水甚至偷了钱财诬赖给她,害她挨了打又挨了骂,如今,反倒是换过来了,既然在宫中的日子这么无聊,那何必不主动去找点乐趣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不管我在宫中如何的无理取闹,都没有人来管过我,或者是来责罚过我,这种感觉好像又让我恍惚回到了陈国的时候。
在这里第一次过生日,却还是敌国皇帝第一个给她送来贺礼的,哼,不管他如何容忍她或是假惺惺对她好,她都不稀罕,为了以表她的心意,她当着他的面便将他送给她的贺礼扔到了一边,一眼也未曾看过,他也未曾说过什么,一言不发的便离开了。
本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和他有交集的,直到有一天夜里在宫中听到几个爱嚼舌根的宫女说楚国的将军子相抓走了几个陈国的子民,我虽娇纵了点,但那毕竟也是我的子民,我不能不管,于是我便气冲冲的跑进了他的寝殿,他当时应该是在睡觉,被我硬生生的给吵醒了,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只有一身寝衣,可还是掩盖不住脸上的欣喜。
我就事论事质问他为何要抓我陈国子民,他却说是因为我的子民在边境闹了事,还说等风头过后他就会放了他们,说到这里,总归是我理亏,可我也不愿同他道歉,依然是一副不讲理的样子,可见他眼里是肉眼可见的失落,我的心突然怔了一下,这种感觉很奇怪,是以前没有过的,我不想多心,便转头逃离了。
之后我和往常一样,一天一小闹,两天一大闹,这好像已经成了我的家常便事,反正也没人会管我,宫里的日子这么无趣,发发牢骚也没什么的。
可没想到他不知道从哪得知了我喜欢梨花,竟命人将他同我的宫殿都种上了梨花树,我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第一次没有抗拒他。
后来她发现,他每天都会守在她的殿门外,这些也都是听殿里的婢女们说的,她们说,皇上总是一个人站在长门殿外看着,却又不进来,一待便是好半天,之后又悄悄的走了。
后来她便偶尔留意着,有时候想起来就命人将殿门打开,可当他站在她面前时,她又会故意装的冷漠,会说是想要看他丢脸,他却只是笑笑,她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后来的后来他便越发粘着她,恨不得一天的时间都待在她那里,她有时觉得烦了便不许他再来,他却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听她的话,换作从前,她不许他做什么他就不会做,可这次却不一样了,罢了,不过是殿内多了一个人而已。
她记得,第一次梨花开的时候,满树的白花开的好看极了,她兴奋的忍不住拍手叫了起来“梨花开了梨花开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梨花了,如同她的母国一样,她的内心是激动的,是澎湃的。
第一次,她有些不那么讨厌他了,或许是说,她可能从未讨厌过他,她想着,等他再来的时候她试着不再那么冷漠了,可是后来他依然会时常守在她殿外,但是却再没有进来了。
有时候她不高兴了便又同以前一样不搭理他了,也不在给他留殿门了,但有的时候会留,但好像总是她留门的时候他不来,她一叫人关了门他不知何时却又来了
,当然这些还是听那些婢女们说的。
后来,她忽然想起来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于是那天夜里,她很早的就给他留了门,她亲自去开的,可是那一夜,他好像只是同以往一样只是静静的站了一会便走了,她有些气闷,她想着,爱来不来,后来,他就真的再没来过了。
再等到他的消息的时候,便是他的死讯,宫里敲起了丧龙钟,我那时候还不懂,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直到看见宫中的奴才都哭着跪在地上,嘴里还念着“皇上,皇上”我的心瞬间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了一样,不是钻心的疼,而是密密麻麻的疼,是后知后觉的疼,我不敢相信,将离我最近的一个宫女拽了起来发疯了般的问“你在哭什么,不许哭,本宫让你闭嘴”可她们却说着皇上龙驭宾天了,我不信,颤抖着双手捂上耳朵,可外界的声音不断传来,我根本忽视不了。
终于崩溃了般道“你们疯了吗,他怎么可能死,他怎么可能会死,你们给本宫闭嘴,在哭本宫杀了你们”她们却说皇上很久之前就已经生病了,只是她一直不知道,我还是紧紧的捂着双耳,“不会的不会的”可是这哭声与丧龙钟交织在一起,让我无法逃避,无法忽视。
我麻木的将双手放了下来,指着她们说“所有人都知道,就本宫不知道”我忽然有些崩溃,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她,其中一个宫女哭着向我说着“皇上一早便下令不要让娘娘您知道,再说娘娘您根本不关心上皇上啊”
轰的一下子,我感觉双耳轰鸣,头疼的快要炸裂了一般,再也控制不住的跑了出去,至于要跑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就这样一直在宫里漫无目的的跑着。
忽然想起来,她好像已经忘了去他寝殿的路了,当初第一次去还是别人领着的,现在没人带她,她竟连他的寝殿也找不到,说的没错,是她从来没有关心在意过他,她从来没有爱过他,可她的心又为什么会这么的疼呢?
她瘫软的跌坐在地上,无助的哭了起来,后来,终于有人领着她去到了他的寝殿,她用尽了一生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他殿内,直到看到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双手叠在一起,苍白的面孔没有一丝血气,她才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娘娘,这是皇上临走前命奴才交给您的”周德善将手里的信递给了她,随后便退了出去,看着手中的信,和榻上的人,她强忍着悲痛朝他走了过去,随后她坐在了他身边,颤抖着双手打开了信。
上面写着:“阿宁,我自知你厌恶我,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去见你最后一面,对不起,明知你不喜我,还是以一己之私将你束缚在我身边,虽有愧,但我亦不悔,阿宁,等我走后,便会还你自由,一生一世只做个自由自在的公主便好,愿你觅得良人,一辈子快快乐乐,尽管如此,在我心底你还是我唯一的妻子,阿宁,我爱你”
她轻握着手中的信,哭的连肩都在颤抖,眼泪滴在了信上,与他的字迹融为一体,晕染了此刻的悲伤,她将信捂在心口,抽噎着伸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对不起,是我不配当你的妻子,是我那么任性,是我不该辜负了你对我的好”
她看着他,渐渐的俯下了身在他已经冰冷的唇上印上了一吻,随着眼泪一起落在了他的唇上,她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也再不会守在长门殿外了,她终于不会嫌他烦了。
在他走后的第四十四天,她忽然想起来他那日送给她的生辰贺礼,于是她开始满殿的找了起来,她有些怕,那时她不在乎,不知道那个檀木盒子还在不在。
可是找来找去,也只看到了一堆无用的珠宝,她第一次觉得这些东西是这么的碍眼,她一定要放一把火全都烧了才好,不行,她不能,他给她的东西还在里面呢。
终于,在不知道找了多久之后,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檀木盒子上已经沾满了灰尘,那时她随意的一扔结果就扔到了这儿,后来她也就忘了。
她小心翼翼的用衣袖将盒子上的灰尘擦拭干净,随后慢慢的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卷画,她将画很小心很小心的拿了出来,然后打开,上面赫然画着一位少女坐在秋千上抬头望向天空的画面。
她忽然觉得有些熟悉,那好像是她刚来这里的时候,没人和她说话,没人跟她玩,她只能一个人默默找一个地方呆着,只有一个破落的秋千陪着她。
再仔细一看,画上少女的背后站着一位少年的身影,他正看着她,她看天空,他看她,想着忽的记忆好像复苏了一般,难道那时候会偷偷陪着她,给她带吃的的人是他?
所有的记忆清晰起来后,她自嘲般的笑了一下,是他,她只跟他一个人说过自己喜欢什么,怪不得他知道,也怪她反应实在太过迟钝,良久,她将画折好后放回了檀木盒子中,连同着他给她的信一起,随后,她抱着盒子出了殿门。
梨花又开了,满殿的梨花,开的那么触目惊心,她后来才知道原来想要找到他的寝殿只需要跟着这满宫的梨花走便能找到了,可惜,这世上再无他。
后来,那曾经在宫中如此骄横跋扈的小观音娘娘竟一夜之间疯了,再找到她的时候是在先皇的寝殿内。
据当时的人说,小观音娘娘手里抱着一个檀木盒子,满嘴胡言乱语说着“楚樾,你不许再跟着我”,“楚樾,我饿了”,“楚樾,你为什么在殿外不进来”“楚樾,我今天给你留门了”“楚樾,你不要走”“楚樾,我好想你...”
之后,楚煜便遵从先帝遗旨,成为了楚国新的皇帝,周德善就长宁公主疯了一事向他禀报“皇上,宫里的那位该如何处置?”
他不禁冷哼一声,眼里尽是不屑与嘲讽“没有皇兄,她什么也不是”
“奴才明白了”
他忽的又摆摆手,说“无妨,皇兄喜欢的东西留着就留着吧,还是跟以前一样,按照公主的礼仪待她,不得怠慢”
“奴才知道了,皇上”
他沉默了一会又道“就是因为皇兄喜欢她,所以才一再容忍她的母国,对于皇兄来说,他不适合做君王”
那皇上现在的想法是?“收复陈国,扩我大楚疆土”皇兄虽然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灭陈国,可他毕竟不是皇兄,他做不到那么仁慈,现在他才是君王,一个只能一心一意为自己国家利益而着想的王。
他站在高墙上,凝视着远方,眼神里散发的是无比的冷酷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