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阴魂.下酒.怪味
芬妮有了婚外情,向丈夫海涛提出了离婚。海涛非常爱她,坚决不同意离婚。芬妮管不了那么多,收拾东西就走。海涛追到门口,把芬妮拦住:“你要敢走,我就从楼上跳下去!”芬妮一声冷笑:“你吓唬谁呀?愿意跳你跳吧,关我什么事?”说完,把海涛推到一边,便匆匆下了楼。
芬妮刚坐上情人浪子的汽车,就听不远处有人高喊:“不好了,有人跳楼了!”芬妮心里“扑通”一下,惊骇地推门下车,迅速向自家楼下奔去。
她到楼下一看,跳楼的果然是海涛,已经摔得脑浆迸裂,面目全非!芬妮“嗷”地一声尖叫就晕了过去……
海涛说死就死了,芬妮心里非常难过。毕竟,海涛是因她而死,她觉得对不起海涛。情人浪子劝她:“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你已经决定和他离婚了,用不着这么伤心。”芬妮擦着眼泪说:“他没死,我想和他离婚;现在他因为我死了,我倒舍不得他了。”浪子说:“算了算了,这房子不吉利,把这房子卖了,咱到别处再买个房子去,以后我好好疼你就是了。”芬妮趴在浪子肩上,轻轻点点头,说:“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浪子说:“那是,我要是对你不好,就让我不得好死。”
芬妮卖了房子,在离家很远的地方买了一套二手房。虽然是六楼,但房子挺大,芬妮挺满意。房子买了,芬妮和浪子就住了进去。谁知自打住进那房子,芬妮就没睡过几天安稳觉。
一天夜里,浪子说要到单位加班,让芬妮自己先睡。芬妮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躺下了。因为是六楼,芬妮没挂窗帘。睡到半夜,芬妮听到有人敲窗户。她睁开眼睛,往窗户上一看,一只血淋淋的手臂正沿着窗子往上伸,手指“当当”地敲着窗户。芬妮吓得大声尖叫,用被子蒙住了头。过了一会儿,芬妮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再看向窗户,那只手臂没有了。
芬妮赶紧给浪子打电话:“亲爱的,你快回来吧,咱家窗外有只手,吓死我了!”浪子在电话里说:“一只手?怎么可能?是不是你眼花了?快睡觉吧,我正加班呢。”芬妮急得都变了声:“真的有一只手,现在没有了,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害怕!”浪子说:“好吧好吧,我过一会儿就回去。”
一个多小时后,浪子回来了。打开窗子上下一看,什么也没有。芬妮指着窗户说:“刚才就是有一只手,血淋淋的,跟海涛的手一模一样。”浪子在窗户上抹了一把,说:“什么也没有呀,是你产生了幻觉,睡觉吧,别想那么多了。”芬妮一想,浪子说得也许有道理,自己老想着海涛跳楼摔死的惨状,说不定还真是产生了幻觉。
过了几天,浪子说要跟老总出差,一去一个礼拜。芬妮抱住浪子,说:“我也跟你去,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浪子笑了,说:“我是去办公事儿,哪能带你呢?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在家里关紧门窗,不会有事的,真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芬妮只好点头答应,把浪子送走了。
当天晚上,芬妮把门反锁上,窗帘也挂严了,躺在床上,她强制自己不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谁知她越是强制自己,海涛跳楼的场面就越往她脑子里钻。芬妮正想着,窗外又有了动静,“当当当”,有什么东西在敲窗户。芬妮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窗帘。窗外传来恐怖的声音:“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声音高一声低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芬妮吓得瑟瑟发抖,心说:这是谁在说话?难道是海涛来找我算账了?芬妮想着,便哭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海涛,你原谅我,我没想到你会真的跳楼,要知道你真的会跳楼,我就不和你离婚了。你放过我吧,明天我给你多烧些纸钱。”芬妮说完,那声音还是连续不断。芬妮下了床,胆战心惊地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了一道缝隙,想看看窗外有什么东西。这一看不要紧,芬妮立刻吓得灵魂出窍了!窗外有一颗面目全非的血淋淋的人头,嘴还一张一合的,一只眼睛挤到了眶外,那分明就是海涛跳楼的惨状。果然是海涛找自己算账来了!芬妮发出一声尖叫,跟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好久,芬妮醒了过来。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一点多了。她哆嗦地拿起电话,拨浪子的手机,一连拨了好几次,都无法接通。芬妮不敢在卧室睡了,跑到客厅,把MP3声音开到最大,戴上耳机,闭上眼睛。在震耳欲聋的摇滚声中,芬妮总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凌晨五点多,芬妮醒了。她摘掉耳机,听到电话铃正在响。芬妮赶紧跑过去接起电话:“是浪子吗?亲爱……”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是叫芬妮吗?我是警察,浪子是你什么人?”芬妮说:“我是芬妮,浪子是我男朋友,他怎么了?”警察说:“他出事儿了,请你马上到胜利路与红旗路交叉口来。”芬妮放下电话,急忙跑了出去。来到胜利路和红旗路交叉口,发现有警车停在那里。公路边还停着一大一小两辆车。两辆车撞到了一起,大车把小车车头都撞去了半截。芬妮走过去,向警察说明身份。警察说,就在10分钟之前,小车司机因酒后驾车,撞到了大货车,小车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当场死亡。检查小车司机身份证,才知道小车司机叫浪子,从浪子口袋里的一张纸条上找到了芬妮的电话号码。警察还在往下说,芬妮却听不下去了,她走到小车前,往驾驶座上一看,浪子被撞得面目全非,嘴巴大张着,一只眼睛挤出了眶外,跟她看到的窗外的那颗人头一模一样。芬妮吓得抱住了脑袋,大声尖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浪子他不是出差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他,不是他!”
等事故处理完了,芬妮才知道。原来浪子根本没有出差,而是到另一个女朋友家去住了。因为和女朋友在外面喝了酒,回去的时候才出了车祸。芬妮流下了眼泪,报应啊报应,浪子欺骗了我的感情,害得我和海涛闹离婚,逼得海涛跳了楼,他也出车祸死了。这一定是海涛阴魂不散找他算的账,我对不起海涛,海涛一定也会找我算账的……芬妮精神日渐萎靡,常常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发呆……
这天晚上,芬妮正在床上坐着,窗外又现出了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还有那个恐怖的声音:“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芬妮僵尸一样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看着那颗人头泪如雨下:“海涛,我对不起你,我害了你,也害了自己,我这就赔你一条命,你跳了楼,我也跳楼。”说着,抓住那颗人头就往窗外爬。芬妮这一抓,人头却被她抱到了怀里。芬妮已经有了死的念头,也就不害怕了。她抱着那人头仔细一打量,突然发现那人头是假的,人头上还拴着一根绳,原来有人搞恶作剧吓自己!芬妮气愤地立即打110报了警。
时间不长,警察押着一个小伙子敲开了芬妮的房门。警察拿起地上的人头,问小伙子:“这东西是你的吗?”小伙子点头:“是。”警察问:“你为什么在楼顶上搞恶作剧?”小伙子看看芬妮:“这是4号楼3门601吧?”芬妮说:“是啊。”小伙子问:“你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吗?”芬妮说:“不是,这房我是刚买的。”小伙子一跺脚:“警察同志,误会了。这房子以前住的应该是个小伙子,外号叫‘赖皮狗’,他经常到我的‘卡啦米琪’恐怖玩偶店里拿东西,拿完了还不给钱,我找他要了好几次他都不给。我就想半夜三更吓吓他,才到他家楼上搞恶作剧,谁知这小子搬走了,我把这位新来的大姐给吓着了。”
警察通过调查核实,得知那小伙子叫方华,说的都是实情,虽然是误会,但给芬妮精神上带来了极大伤害,应当对芬妮的精神损失进行赔偿。最后方华被拘留了七天,赔了芬妮1000块钱了事。
事儿是过去了,可芬妮心里的疙瘩却无论如何也解不开。每当她经过恐怖玩偶店,心里就一阵恐惧。她知道,这是她欠海涛的一笔心债,就算海涛的阴魂散去了,她的心也永远不会平静,那笔债一辈子也还不清。
圣保罗学院高年级
A班——
“绝对没错,那幢实验楼里确实有幽灵!”捷妮神情激动地说。
“别卖关子了,快说主题吧!”一位留着齐肩短发的漂亮女孩手托着腮坐在座位上。她叫艾丝缇·克罗德,是捷妮最亲密的好友。
提起艾丝缇·克罗德,她的姓氏无疑要比她的名字更为响亮。克罗德家族祖祖辈辈都是英国皇家高级警探,而她自己也因为多次帮助当探长的哥哥破获案件,在班里乃至整个圣保罗学院都十分有人气。
捷妮虽然很不满意艾丝缇的反应,但还是接着讲了下去:“昨天晚上九点多,我因为把数学书忘在了学校,所以就回来拿。你也知道,我家就在学校隔壁,往来很方便。当时学校里没有一个人影,我往回走的时候,那幢传闻有幽灵出没的老实验楼,突然有一间实验室的灯亮了!起初我还以为是小偷,但透过窗帘的缝隙,我看到在雪白的墙壁上映出的是一个巨大的身影,它在里面来回晃动,张牙舞爪地挥舞胳膊,像是在厮打着什么!可不管那家伙在里面怎么折腾,我在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好像它是在与空气搏斗似的。于是,我连忙跑去叫来值班的门卫,谁知道,当我们推开那间实验室的大门时,里面竟然空无一人,连灯都是灭着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捷妮。”艾丝缇不以为然地说,“所谓的‘鬼怪幽灵’都是人类自己想象出来吓唬自己的。‘鬼由心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那不是鬼,怎么可能从我和门卫的眼皮底下溜出实验室呢?”捷妮不服气地说,“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去看嘛,那间实验室里的窗户可都是从里面锁上的哟!”
圣保罗学院老实验楼
107实验室——
“哎,看出什么门道了吗?”守在门口的捷妮一边向外张望着,一边回头问正在勘察现场的艾丝缇。
此时正值午休时间,冷清寂静的实验楼内静谧无声,室内四周是布满灰尘的纸箱和柜子,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白色的实验桌和一把椅子。
“桌子不太寻常,”艾丝缇抬起头说,“捷妮你看,这里所有东西都落满灰尘,只有这张桌子和椅子是干净的,而地板也是只有椅子下面这部分没有灰尘,这说明有人常坐在这张桌子前,幽灵显然是不可能只是坐在桌子前什么也不干的。”
“那昨天晚上在这里的是个人了?”捷妮将信将疑地说,“可当我和门卫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又跑到哪儿去了呢?窗户是锁着的,出口也只有一个,他总不会是个透明人吧?”
不等艾丝缇回答,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艾丝缇和捷妮吓了一跳,扭脸一看,见一位身材魁梧,长相凶恶的男人站在门口,此人正是她们的体育老师彼德。艾丝缇一边暗暗埋怨捷妮这个“守卫”的渎职,一边扬起灿烂的笑容,反问彼德道:“彼德老师来这里有事吗?”
见艾丝缇又把“球”踢给了自己,彼德“嗯啊”了一会儿,说:“我是来这里拿器械的,你们两个没事快点出去吧,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个体育老师,来这里拿什么器材呀?真是吓死人了!”捷妮好半天才喘上气来,拍着胸口说,“看他的长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唉,为什么校长不派一个像‘耶夫假面’那样的帅哥来当我们的老师呢?”
《耶夫假面》是一部最近新流行起来的少女漫画,尤其在女学生之间很受追捧。
“哎,你说,能画出那么帅的男主角的人,那个叫‘派克’的作者应该长得也不赖吧?只听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个大帅哥!真想和他见上一面!”捷妮一脸兴奋地说,根本没发觉自己已经严重跑题了。
“你省省吧!”艾丝缇正色道,“比起你的那个‘派克’,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个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家伙长得什么样!”
夜,圣保罗学院——
“喂喂!都快十点了,如果幽灵今晚休息的话,谁付我加班费呀?”蹲在灌木丛后面的卡谬不耐烦地掏着耳朵。洗得发白的牛仔装,脖子上的金属项链,这副打扮让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与英国皇家高级探员联系到一起。
“他一定会来的!我有预感!”艾丝缇的眼睛没有离开实验楼的那扇窗户,语气坚定地说。
“就算你老哥是我的顶头上司,休息时间我也没义务听你调遣哪!说什么有好戏看,其实不就是自己一个人害怕……”
“你说谁害怕呀?”
“谁?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卡谬若无其事地四下观望着。忽然,他的眼角余光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心中不由一动。
艾丝缇决定,为了工作,还是暂时不要理卡谬为好。
好在,卡谬不知为什么也不再说话了,艾丝缇得以静下心来锁定目标。但是,她很快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卡谬的沉默似乎过于持久了,是不是睡着了?她忍不住回头望,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是空无一人了。
可恶!什么时候溜了?艾丝缇猛地站起身,也就在此时,对面实验楼的那扇窗户突然亮起了灯光!
这下,艾丝缇可顾不上去找卡谬了。就算没有他,我自己也可以制服这个幽灵!就凭我体内克罗德家族的血液和跆拳道三段的本事!
想到此,艾丝缇只身朝实验楼走去。可当她一脚把实验室的大门踹开,冲进去的时候,却不禁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实验室里虽然亮着灯,却是空无一人,房间内依旧堆着那些不可能藏人的纸箱和柜子,上面堆满了尘土,只有那张椅子像是被人挪动过。
奇怪,自己冲进房间只有几秒钟时间,屋内的人能躲到哪儿去呢?
这时她注意到被自己踢开的房门边的地上有什么东西,走过去拾起一看,原来是支地图笔(注:专用于画细线的一种绘画笔)。“这难道是犯人逃走时留下的?”
艾丝缇琢磨着,无意中一抬头,霎时间,她终于体会到了“恐怖”是什么滋味……
校长室——
“还没好吗?你这个笨蛋!”
“就快好了,你别催我!这个锁有点麻烦……”
两个用黑布蒙脸的男人蹲在墙角的保险柜前,一个用被一层白布蒙住的手电照着,一个在努力地打开保险柜门。他们正在奋力“工作”着,忽听背后有一人道:“要不要帮忙啊?就算是警察局里的保险柜,我也能打开哟。”
随着话音,两个家伙还来不及反应,后脖领就被人拎了起来,两个人的脑袋像是碰碰球似的,狠狠地撞到了一起。5秒钟后,他们两个人的手已经被手铐反锁在一起,动弹不得了。
能有如此干净利落的身手,除了卡谬,还能有谁?其实,在陪艾丝缇蹲守的时候,卡谬就被教学大楼里一闪而过的光影吸引住了,凭着多年办案的直觉,他认定那绝不是学校内的保安人员。因此,他便没和艾丝缇打招呼,悄悄地跟了过来,果然将这两个倒霉的家伙逮个正着。
卡谬正琢磨着该如何处理这两个家伙,忽然感到背后有动静,回头一看,见一个用同样黑布蒙脸的男人在门口一闪,仓皇逃走了。
“还有一个?”卡谬急忙追了出去,他对圣保罗学院教学大楼里迷宫般的走廊很不熟悉,只一会儿工夫,那个黑布蒙面的男人就在一个“丁”字过道上消失了。“可恶!跑哪儿去了?”
卡谬的话音刚落,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个逃走的家伙竟然又回来了!只不过,不是他自己走回来的,而是被一个身材魁梧,长相凶恶的男人夹回来的。
如一只小巧的麻雀跟在一旁的艾丝缇朝卡谬做了个“V”字形手势,得意地笑道:“看来今晚是不虚此行呀!”
A班——
“真是太有趣了!本来想要抓幽灵,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捉到了 一个盗贼团伙!”捷妮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样,“这么说,每天晚上躲在那间实验室里的人,就是彼德老师了?”
“是呀,幸亏有他帮忙,要不然就麻烦了。”艾丝缇说,“不过,当时还真把我吓得不轻,想不到彼德老师那巨大的身躯竟然能藏在实验室的门后面,难怪那天你和门卫没有发现他!”
“可是,他每天晚上究竟在实验室里干吗呢?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躲起来?”捷妮不解地问。
“这个嘛……”
艾丝缇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告诉捷妮,其实彼得老师就是那部热门漫画《耶夫假面》的作者“派克”,而他之所以每天晚上躲在老实验楼里,一方面是因为那里的环境很适合创作;另一方面,就是不 希望别人发现他的业余爱好竟是画与自己外形很不搭的纯情少女漫画。
捷妮那晚看到的墙上的鬼影,只不过是彼得老师在模仿漫画中主人公的动作,进行创作而已……
闪烁的幽绿双瞳
午夜。企封中学。
谢翎儿望着对面楼上那对在黑暗中熠熠闪烁的幽绿双瞳。
这是女生宿舍的顶楼,风很大,吹得她的发丝四散飞舞。她的对面是学校实验大楼,因为比这边的女生宿舍楼要高,所以那双隐没在黑暗中的绿色眼睛里多了一分居高临下的神色。
双方都僵持着,没有动。她听见一股深埋在喉咙里的咆哮声从对面传来。是的,只有她听见了。
五分钟前谢翎儿是被一阵低沉的咆哮声惊醒的。她先是爬起来坐在床上,接着她就更确定了那种声音,因为,她还清楚地听见某种东西的喘息声。
宿舍里的人都睡得死死的,唐茜芸像小猪似的打着呼噜。谢翎儿轻手轻脚地翻身下来,来到了阳台上。
谢翎儿站在阳台上,对着夜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捕捉到了一股腥气,这股微弱的腥气正在夜空中飘散,也就是说,校园里来了一位野蛮的不速之客!她望向黑森森的远方,等到收回视线时,蓦地发现对面楼上有间还亮着灯的实验室里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马上,那间实验室就黑了下去。
“不好!”她在心里说了一句,就往自己宿舍楼顶跑去。
此刻,站在楼顶的谢翎儿正和对面的那双眼睛对视着。她看不见它的全貌,却能从静夜中清楚地分辨出它低低的吼叫,一股不安的气氛开始在空气中悄悄传递。
生物老师遇袭
谢小刀正在上课,忽然,课室后门的玻璃窗上露出一张脸,是个模样好看的女孩子,她把小翘鼻按在玻璃上,轻轻地喊:“喂,小刀,小刀!”
这是隔壁班的黎晶。
黎晶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张最新的《企封快讯》,然后跑开了。企封中学的学生会不定期印刷这种校刊,不过每个班只有两张,所以谢小刀有从黎晶那里看最新的《企封快讯》的习惯。黎晶是校园记者,可以给谢小刀开开后门。而在她的心目中,谢家姐弟都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他们两个人好像都有特异功能似的,在企封中学发生过一些奇怪的事,黎晶每每跟在谢翎儿和谢小刀的屁股后面跑,就能写出最全面的事件报道。而且黎晶发现这姐弟俩真的很不一般,从此和他们成为了好朋友。
谢小刀拿过报纸,塞一半进书桌里,另一半放在自己腿上,低头看了起来。
他注意到报纸最下角有一行加印的消息,上面的内容是:“昨晚,我校实验室被陌生人闯入,正在实验室中加班的生物老师吴丽被袭击,现已送医院治疗。实验室中物品部分毁坏,没有发现物品被盗。”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谢小刀把报纸交给坐在前排的姐姐谢翎儿:“姐,是不是你昨晚看到的那个幽绿双瞳做的?”
姐姐昨晚的经历已经在今天早上告诉了自己,她在案发时看到了一个幽绿双瞳的家伙。
“不知道!”谢翎儿左手支着头,右手食指敲着课桌,困惑地摇了摇头。
遭遇“小豹”
午后,谢翎儿溜出寝室,独自一人去实验楼,想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怪事。
从女生寝室去实验楼,原本是非常近的。但是在这极短的路程中她差点被班主任潘SIR撞见。要是被他抓到不好好午休到处跑就不好啦,所以她急忙闪身进了实验楼旁边的那片小树林。
才一进去,阳光就被隔在厚重的枝叶之外。一种阴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翎儿躲躲藏藏,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小树林的深处。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不时有一个黑影极快地闪过。
等到她发现小树林中的异样时,昨夜曾经闻到过的那股不安之气已经越来越浓了。同样的腥气,同样的低吼,同样的黑暗。
她站住了,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叶子,在她身上和周围撒下斑驳的光点。她站着没动,仔细地倾听着那个不速之客的声响。它躲躲闪闪,却也正悄悄朝着谢翎儿靠近。看来,这个东西还是挺狡猾的。
“那可不太好办啊。”谢翎儿心想。
一阵异样的风吹过,树叶纷纷从枝头掉落,谢翎儿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捕捉那个声音上面了——是的,那个声音,那个四爪踏在树叶上悄然逼近的声音。
“出来吧!”
她淡淡一笑,蓦地转过身。
一道黑影掠过。在她面前轻捷地落地了——竟然是只硕大的黑猫。
黑猫炸开脸上的毛,冲着谢翎儿叫了一声。它幽绿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没有丝毫宠物的乖巧。
这时树林中又钻出了一个少年。
他面色苍白,穿的也是企封的校服,阳光像要刻意躲过他似的,于是他整个人仿佛就是一片浮动的影子。
“小豹,小豹……”少年声音轻轻地唤了几声,那只黑猫的耳朵动了动,转身跳进了他的怀中。
“这是你养的猫?”谢翎儿问道。
“是的。”少年似乎不愿意多说话,只低头看着怀里的猫。
“我是企封高中部的谢翎儿,你好,你是?”
“我……”少年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最终他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抱着猫匆匆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诡异镜子
晚上自习课后。
“小刀,咱还是走吧……”同学周易一边跟在谢小刀身后往前面挪动脚步,一边嘟囔着。快接近实验室时,周易有点紧张。
“不行,实验室是案发现场,我一定要去看个究竟。”小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跟着一个躲躲闪闪的影子。
推开实验室的门,他们一下子就置身于案发现场。
实验室里很多玻璃器皿摔坏在地上,一些颜色诡异的液体流了一地。
有风吹来,小刀灵敏的嗅觉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风是从没有玻璃的窗户吹进来的。
也许那个袭击者就是从这扇窗户进入实验室的。小刀站到窗前,朝夜空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他的眼角瞥到了一面镜子,比女孩子常常带在书包里的那种小镜子要大一些。
实验室里放个镜子做什么呢?
他来到实验室里的操作平台,弯着腰去看上面的摆设。周易也跟了过来。
突然,周易发出了一声尖叫,震得操作平台上的一些玻璃试管都在晃动。
“杀猪啊你!”小刀没好气地回过头捶了周易一记,“你再嚷,校警就得来了……”
小刀的话音未落,发现周易的脸已经惨白了。
他瞪大的双眼中空无一物,不断地挥着手,示意小刀去看那面镜子。
小刀走近镜子,朝里看了看,又拿在手上翻过来看了看,这只不过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小……小刀……咱们快离开这里,”周易惊魂未定地喘着气伸手拉住谢小刀的袖子,“有……有鬼……”
“有鬼?”小刀来了兴致,“在哪里?”
“镜……镜子里……我刚才亲眼……看……看见的……”
“什么样的鬼?”
“绿眼睛的鬼,太可怕了,它当时就那样死死地盯着我。小刀,咱快离开这鬼地方,白天再来吧……”周易用缓兵之计。
“绿眼睛的鬼?”小刀若有所思。
小刀沉思间,目光扫到那面神秘的镜子上,突然也大叫了一声。
镜子里的脸,不是自己的!
那是个模样好看的女孩子的脸,小翘鼻子调皮地皱了皱。
当小刀止住了尖叫,黎晶那小巧的身子就从窗户外面滑了进来。
“你要吓死人了!”小刀皱起眉头,这个女生怎么老跟男生似的,而且,还总爱跟踪自己。
“黎晶?”周易吃了一惊,连忙笑着迎上去。
两人正说话,却发现小刀正聚精会神地调整着镜子的角度,观察里面出现的景象。
“嗯,我知道了。”最后他自言自语地说。
再次遇上“小豹”
谢翎儿挤在一堆高中部推选出来的乖乖学生中间,规规矩矩地坐在吴老师家的客厅里。吴老师刚刚出院,披着一件紫红色的披肩,面容憔悴地靠在沙发上,整个人像要陷在沙发里似的。
因为来之前已经被交代过了不能谈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所以大家都在聊着最近学校里的晚会和考试。谢翎儿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不时打量着吴老师家的摆设。
这时她垂在沙发上的手感到了一阵疾风。低头一看,竟是前天看见过的那只黑猫。黑猫好像才从外面回来,它灵敏地跃上客厅中的一束巨大的悬吊花盆,在空中躬着背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然后溜下地,从打开的窗户跃了出去。
吴老师勉强地笑了一笑,跟大家解释说:“这是我家的猫,我儿子非要养它,很野的,连我都不认……”
可是谢翎儿分明从吴老师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惶恐。
她在惶恐什么呢?
是怕这只猫吗?还是这只猫刚才一跃而出的身影让她想起了什么?
从吴老师家出来,谢翎儿看到 一个脸色苍白的男生正把头埋得低低地上楼。
从同学们的议论中,她得知这个人是吴老师的儿子。
可是再仔细一看,这个少年竟然就是那天在树林里见到的人!
对了,就是他,和他的黑猫!
和少年擦肩而过的瞬间,谢翎儿的发丝竟轻轻地飞扬开来,没有人留意到这一点……
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就在那个晚上,当她和黑暗中的那双妖异的幽绿双瞳对视时,空气中就充满了这种浓重的杀气——只是今天,这种味道依然熟悉,但不再是杀气了。那是一种孤独的气息,在空气中幽幽地漫开。
非法实验曝光
午夜的实验室。
一个身影悄悄融进了实验室的黑暗之中。
小心地避开现场上留下的玻璃渣子,那个身影站在了操作台前。
挪开一排试管,灰白的墙壁被月光涂上了一层淡银色,凹凸有致。一只食指轻轻地触上了那些不平整的地方,有规律地动了好几下,突然,一股淡蓝色的烟雾就从裂开一道缝隙的墙上缭绕着溢了出来。
那双手变得有些颤抖,缓慢地伸向渐渐打开的那扇暗门。
暗门只有一面镜子那么大,里面冰冻着一些密封好的试管,紫色的液体闪烁着水晶般的隐秘光彩。
“住手!”
随着一声厉喝,屋里的灯全亮了起来。
一时间,雪白的灯光把这间凌乱的实验室照得一清二楚。
屋里对峙着的是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以及——吴老师!
“真的是你?”谢小刀从警察背后钻了出来。
“是我。”吴老师还是那么冷静,她微微地咬了一下嘴唇,昂起头看着面前的这群人。
“吴丽,你被逮捕了!罪名是暗中进行非法实验!”
一名警察走上前去,将暗门中隐藏的那些试管都收集到了另一个箱子里,另一些人带走了面无血色的吴老师。
试管背后的秘密
“谢翎儿!”
谢翎儿站住了,她回过头去,看见一个怀抱黑猫的男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嘿,是你。”她微微一笑。不过心里也随即一沉,这个男孩的母亲不是刚被捕的吴老师吗?
男孩跑到她面前,一边喘气,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递上来说:“这个,送给你!”
说完就又跑掉了。
谢翎儿看着他的身影,突然发现这个苍白的少年其实奔跑起来还是蛮有型的。
“老姐,这是什么?”小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谢翎儿背后,一把抢过了那个盒子。
谢翎儿给了他一记栗子:“是人家送我的东西!”
小刀疼得嘴都歪了,赶紧还给她。谢翎儿还不饶人,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吴老师在做非法实验的?”
“实验室的那面镜子。”
“镜子?”
“是啊,那面镜子里从某个角度可以看见窗外的景色。为什么要这样放镜子?
只有一个可能:因为当人站在这个角度时,必定要做一件隐秘的事情,害怕被人发现,所以要小心着窗外,窗外是女生宿舍楼嘛!于是我站在这面镜子前面,发现面前是一排实验用的试管,再普通不过——那么,惟一的可能就是,秘密在试管‘背后’,在墙壁里面!”
“所以,你才通知警察,因为你知道如果真的有秘密,就一定会有人回来拿走它……而你不敢相信的是,拥有这个秘密的人,真的就是吴老师。”
“嗯。”
“可是……你知道吗,我觉得这件事情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秘密。”
“你是说……”小刀盯着谢翎儿忧郁的脸。
而她却陷入对那晚的回忆中去了。那双幽绿双瞳的主人,一直都还躲在整个事件的背后。这是否意味着有一个更大的秘密?也许吴老师有她的苦衷……
谢翎儿突然灵光一闪,低头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盒子里有一枚水晶的跳舞娃娃水晶娃娃的底座下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果然!谢翎儿赶紧取出来:“谢翎儿:当你看到纸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坐上火车去了另一个城市,另一个学校。我从小没有朋友,因为我一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我多么希望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啊!我的妈妈,也就是你们叫的吴老师,她为了我付出了很多,但是我的身体仍然没有好起来。后来,她悄悄研究出了一种叫做‘豹菌’的东西,这种激素注入人体后,会提高人体免疫力。但是……我们都没有想到,豹菌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容易控制。这种激素好像有它自己的生命,它是有野性的。所以才会发生今天这么多事情。你是除了我妈妈之外第一个主动跟我说话的人。如果我把你当成朋友,你不会介意吧?朋友,再见!祝你好运!”
这些话看上去的确另有隐情。难道是这个刺激了吴老师,使她一病不起?
“豹菌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容易控制。这种激素好像有它自己的生命,它是有野性的。”
谢翎儿不禁想起了那双眼睛……原来那不是黑猫小豹的眼睛,而是吴老师儿子的眼睛,他兽性发作,袭击了自己的母亲……
怎么会这样?吴老师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身体好起来,就偷偷研究出“豹菌”给他注射,后来却发现豹菌会使人体发生变化,比如,可能会提高灵敏度,但同时供血量不足,所以脸色苍白。而且,在某些时候,这个少年会成为一个“豹人”,目光如电,敏捷如豹。
这才是事实的真相啊!
小刀发现姐姐的目光有些呆,使劲地大叫了几声,谢翎儿终于回过神来:“不好,小刀!快,我们去找那个男生!就是吴老师的儿子!”
“又干吗?我作业还没做呢,你帮我做?”
“少废话!他是我的朋友,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快,我们得找到他,把他送去治疗!他体内有豹菌!”
“豹菌?”小刀一听,顿时两眼发黑,“又有玩的了,老姐……”
此时他的衣领已经被拽在谢翎儿手里,姐弟俩飞快地朝着路的尽头跑去。
远处的夕阳正一点一点地下坠,如同一只瞪大的眼睛。
五天长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要怎么度过呢?我们五个人再次聚到了一起,还是老地方——金夜KTV。
“来玩个游戏吧。”苟姐说道。苟姐是位已近四十岁的女人,“我们玩‘心想事成’。”
我坐在角落里微笑着点头。辇莉和胡磊是一对情侣,只要辇莉同意了,胡磊就一定同意。再就是已经四十岁的土地局局长杜阳天,杜阳天慈祥得很,他哈哈笑着,一定是没有意见了。
“所谓的心想事成呢,就是咱们做上五个签,放在盒子里,每个人每天抽一个,抽到手的就是‘心愿’,其他四个人在这一天就要帮抽签的人完成心愿。简单吧?”苟姐说。
“哈哈,好!”荤莉先叫了起来,“那我想当教育局长,这样的心愿能实现不?”辇莉是个中学老师,早就喊着要当教育局长了。
“那当然不行,签上的内容不能让你自己选。这样吧——”苟姐转头向包间里的服务生赵银生道,“小银生,你写五个签。写完以后,找个盒子装起来,别让我们知道签上是什么。哎,可别写那些我们做不到的难事啊。”
赵银生红了脸,他是个害羞而老实的服务生,总是被我们这几个有钱人耍弄。赵银生乖乖地写好了签,放在盒子里端过来。
“杜先生,您先抽!”做保险推销员的胡磊说。大家都知道胡磊最近在讨好杜阳天。
杜阳天又是哈哈一笑,把手伸向了盒子。这个时候,我拦住了杜阳天。我说:“既然决定玩这个游戏,那么,无论是死是活,都得玩到底。”
“死活都要玩吗?”苟姐低低地说了一句。
大家一齐点头,气氛突然凝重起来。
“找个漂亮的小姐。”抽完签之后,杜阳天一字一句地把签上的话读了出来。
“哈哈……”包间里哄堂大笑。
杜阳天红着脸对站在一旁的赵银生骂道:“小屁孩,写这样的签,耍老子嘛!”
“既然抽了,就得执行。”苟姐说,“无论签上写什么,都要照做啊。”
“杜先生,我们四个人一定得帮你找个漂亮的小姐让你好好过一个晚上。”胡磊一脸的谄媚相。
其实,对于杜阳天这样有钱有权的老男人,今天这个签,正好是中了他的下怀呢。我拍拍胸脯说:“杜先生,今晚你的房间我去帮忙开,我对各家宾馆都熟,一定帮你找个舒适而隐秘的好地方。”
说做就做,苟姐的熟人多,当即打了几个电话,四处找漂亮小姐。趁这个空当,我把装签盒的盘子端了出去,给大家换了一个果盘回来,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有几个漂亮的女孩走进来,年纪轻轻,个个搔首弄姿。杜阳天眯着眼睛挑了一个,然后搂着小姐就要走。
“哎,别走啊。”苟姐叫住了杜阳天,“你今天的心愿虽然结束了,总得让别人把明天的签抽出来,然后明天早晨大家一起行动。辇莉,你来抽。”
辇莉也没有推辞,当即从盒子里选了一张:“去洪庙烧香。”
辇莉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大家的脸色也都变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盒子里会跳出这样一个签。
洪庙,确实是一个大家都不想来的地方。这里虽说是庙,其实阴气比地府还要重。半年前,庙里的一个和尚清晨出来打水,看到了一大缕女人的长发,乌油油地搭在井沿上。在这之后,大家都对洪庙心有忌惮,所以香客不多。
一大早,我们就在洪庙门口集合了,杜阳天却迟到一个小时。他出现的时候,脸色苍白,嘴唇还有些发紫,低着头没有了往日的神气劲儿。
“杜先生,昨晚玩得太疯了吧?”辇莉打趣道。
杜阳天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我走过去,轻轻地碰了一下杜阳天的手——他的手冰冷冰冷的。我走到车上,看到了一份报纸,折得很整齐,显然还没有人看过。于是,我小心地把它装进了我的提包里。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洪庙。辇莉去向庙里的执事要了香,就故作虔诚地在案前点起来。
“啊!”苟姐突然叫起来,“这是什么啊!”苟姐尖锐的声音在庙堂里回荡,有些骇人。辇莉手一抖,香顿时散了一地。
大家都围到了苟姐的面前。只见苟姐面前有一个灵位,乌漆漆的颜色,灵位前面香火袅袅,看上去诡异极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辇莉有些不高兴了。
“你看啊……”苟姐颤着手,指向了灵位上的字。灵位上写的名字,居然是“辇莉”。
“谁干的!老娘还没死呢!”辇莉的脸色变了,在庙里大骂起来。
大家一起好说歹说才让辇莉平静下来。突然间,杜阳天也叫了起来:“这……这还有我的名字呢!”
“怎么回事?”我们大家又围到了杜阳天的身边。只见在杜阳天的面前,也有那么一个香烟缭绕的灵位,上面的名字是清清楚楚的三个大字——杜阳天。
我们都沉默了,这里的诡异气氛越来越浓了。良久,大家才平复过来。辇莉转过身来又重新点好了香,说要回去。
“我们就这么没有胆子吗?”我突然说,“几个灵位,再加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说,就把我们吓跑了?咱们五个人在一起玩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做过这么窝囊的事呢!”
“对!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五个人呢!”胡磊一拍大腿,豪气地说。
我们壮着胆子故作欢乐,在庙里呼前喝后地足足逛了一天,太阳落山才准备回去。然而,要上车的时候,胡磊扑到车上大骂起来:“谁干的!轮胎全他妈的爆了!”
我们走过去一看,果然如此——四个轮胎齐刷刷地都爆了,车子根本不能开。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这怎么办呢?”我轻轻地问。
“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借宿一夜。”杜阳天说。
庙里毕竟不好男女同住,所以辇莉过来和我住。胡磊、苟姐、杜阳天各住一屋。
无论多么害怕,游戏还是得玩下去。睡前,大家围在了一起,胡磊抽了明天的签——去警讯大厦顶层吃午饭。
“这个好!”苟姐笑道,“我早就想去那里大吃大喝,好好地玩一次了!”
可是,我偷偷看胡磊的脸色,他的脸看上去铁青铁青的。
午夜时分,我做了一个噩梦,我迷迷糊糊地向床边一摸:辇莉居然不在!
“莉——莉——”我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胡磊和苟姐都听到了我的喊声,也都爬起来找辇莉。
过了好一会儿,辇莉才整着头发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
“你上哪去了?”胡磊问。
辇莉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我和苟姐都有些尴尬了。因为,走廊尽头是杜阳天睡的地方。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愚蠢的错误。辇莉也有点生我的气,她一头倒在了床上,理都不理我。
我转身躺在床上想:辇莉是个有野心的女人,那个推销保险的胡磊显然不能够让她满意,我何苦去拆穿辇莉和杜阳天的事情呢?
迷迷糊糊地,我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走廊里传来了辇莉和胡磊的争吵,声音越来越响,间或还有抽耳光的那种尖利的声音。我用被子捂住了头,依旧睡不着。于是,我难受
有一个美丽的农村。
村里有一桩人人羡慕的爱情,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姑娘美如水,小伙子壮如山。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后来,小伙子到城市里打工去了,他离开村子那天,对姑娘海誓山盟,难舍难分。
可是,不到三个月,海就枯了石就烂了。
那小伙子被一个富婆相中,她像采花一样,断了小伙子的土根,把他摆放在豪宅的花瓶中。
这件事情,姑娘没有声张,她一个人坐在村头的水井边,打算寻短见,她哭了一天一夜。终于没有跳下去。
后来,村里有人吃那井水,说是咸的。
这个姑娘叫郝凤兰,她也决定去城市里打工。
她离开家的那天,娘为她整理好了行李,又给她写了一个地址,对她说:“你有一个姨奶,她就住在市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这是她的地址,你去看看她。”
郝凤兰说:“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姨奶?”
娘说:“你这个姨奶和你奶奶是亲姐妹,她们年轻时,她和你奶奶争你爷爷,结了仇,这几十年来,她跟咱们这支亲戚一直不来往。”
娘说着,递给郝凤兰一个布包,说:“这里有你爷爷死前拍的一张照片,你给你姨奶带去,如果她活着,就让她看一眼。”
郝凤兰背上行李,离开家上了路。从此,她就走进了一个故事的结尾。
郝凤兰的家离市里很远,要坐马车到乡里,坐汽车到县里,坐火车到市里。她先按照那个地址找到了姨奶的家。她想,爷爷已经死去多年了,算起来,姨奶也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了,应该是儿孙满堂,她肯定早已淡忘了那多年以前的情仇。
姨奶家是一个很深的宅子,院墙很高,门很厚。郝凤兰伸手叩门,就像推敲一个陈年的秘密。好半天,才出来一个很干净的老太太。“
“你找谁?”
“你是姨奶吗?我是从西河沟来的。”
“你是谁?”
“隋工绣是我奶奶。我叫郝凤兰。”
“你进来吧。”那个老太太说。她领着郝凤兰走进屋。屋子很暗,采光极其不好。那个老太太让她等一会儿,打开里屋的门,进去了。她好久没出来。郝凤兰想,这个老太太是谁?姨奶?保姆?她开始东张西望。屋子里摆的都是一些老式的家具:飞龙舞凤的扣盖柜子,翘沿八仙桌,高背太师椅……半个小时过去了,郝凤兰越来越尴尬,她差点儿要走了。
里屋的门终于开了,那个很干净的老太太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突然变得特别热情,说:“孩子,我就是你姨奶啊。”然后,她坐在郝凤兰的身边,问这问那,一会儿摸摸她的头,一会儿摸摸她的手,感叹地说:“你的爹娘我都没见过,更别说你了。”她的手很干瘪。
聊了聊,郝凤兰知道姨奶一辈子没嫁,至今孤身一人。她对姨奶讲了讲家里的基本情况和自己要打工挣点钱的想法,最后她试探着说:“我奶奶……经常叨念你呢。”姨奶低下头,淡淡地问:“她还没死?”“我奶奶还活着,就是身体不太好,气管炎。”
姨奶的话从此少了,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你爷爷……”
“他去世了。”
“我知道,他是去年六月初八死的。我是问他死前说了什么?”
郝凤兰觉得很奇怪,几十年不通音讯,又相隔千里之遥,她怎么知道爷爷死了?郝凤兰说:“我爷爷死时,我正在乡里念书,没在场。”然后她把爷爷的照片拿出来,递给她:“这是我爷爷的照片……”
姨奶漫不经心地接过去,放进口袋。她疲倦地伸了个懒腰,说:“你反正也没找到工作,就留在我家吧,做做饭,收拾收拾房子,算是伺候我,我给你工钱。”
郝凤兰说:“伺候您是小辈应该的,我怎么可以要您钱呢?”
姨奶坚决地说:“那可不行。”然后她说:“城里坏人多,给别人干活可能受欺负,尤其你是一个女孩子,又刚刚来,人生地不熟。跟我至少很安全。你先在我这里干一些日子,站稳脚跟,随时收集信息,一旦发现哪里有你发展的好机会,你就去试试。”
郝凤兰觉得姨奶说得有道理,而且都是为她着想,就高兴地留下来。
次日,姨奶领着郝凤兰到各个屋子都看了看。这是一个筒子房,第一间算是客厅,往里走算是卧室,再往里走是杂物室,最里边的那间屋的门紧闭着。那是第四道门。
姨奶又教她怎么用煤气,怎么用洗衣机等。郝凤兰开始工作了。
平时,姨奶的话不多。她原来在一家假肢厂上班,现在靠退休金生活不富裕也不拮据。她不像其他老年人,经常凑在一起扭秧歌或者打麻将。她和任何人都不来往,总是一个人玩扑克。她发两个人的牌,出完甲方的牌,再出乙方的牌。这样玩一遍可以,玩三遍就应该腻了。可是,她天天玩,一遍,一遍,一遍……
看久了,郝凤兰都心烦意乱。一次,她忍不住问:“姨奶,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玩呢?”姨奶静静地说:“我玩十几年了。”郝凤兰觉得她可能是太孤独了。她曾经想过,多陪姨奶说说话,可是她好像不喜欢听什么,也不喜欢说什么。她还是玩她一个人的扑克……十几年了,这事情也有惯性吗?
很快地,郝凤兰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姨奶从来没有打开过那第四个门,似乎那里面有什么可怕的秘密。那门一直紧锁着。
有一次郝凤兰收拾杂物室的时候,随手推了推那第四道门,突然听到一个尖厉的喊声:“别动!”她打个激灵,抬头,看见姨奶正在卧室和杂物室中间的门缝盯着她,那情景让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场露天电影,叫什么《黑三角》,反特的,有一个镜头,一个老太太,一双诡秘的窥视的狠毒的三角眼……
郝凤兰赶快就住手了。那门锁着,郝凤兰不过是推了推而已。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姨奶没有深究,没有解释,没有强调。不过,在郝凤兰的心里深深留下一个悬疑──那门里是什么?
一天,姨奶说:“我有点事情出去几天,你看家。我今晚就动身。”
郝凤兰说:“你放心吧。”
姨奶淡淡地说:“我走后,你不要进那门。”姨奶并没有说哪道门,但是心照不宣。
郝凤兰实在忍不住,问:“为啥?”
姨奶很不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加重了语气:“你不要进那个门!”
郝凤兰急忙点了点头。
天快黑时,姨奶要出去了。她嘱咐郝凤兰晚上睡觉要把门窗锁好,不能给陌生人开门等等。她收拾背包的时候,郝凤兰看见那里面装的是满满的冥钱,哆嗦了一下。
姨奶走后,郝凤兰什么也没吃,就躺下了。
天黑下来了,她想起那第四道门,心里有点发毛──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匆匆见了一面的老太太是姨奶吗?
她一直睡不着,特别是半夜时,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第四道门里传出的动静。她想,是老鼠吗?她害怕起来。
她平时强制自己不去想远在北京的他的容颜,现在她努力去想和他的一场有头无尾有始无终的爱情,她想用悲伤抵挡恐怖。似乎好一些。
可是那隐隐约约的声音不断地跳进她的耳鼓,把她的注意力牵扯过去。她是一个倔强的姑娘,她一咬牙,想去看个究竟。可是她拉了拉灯,竟然停电了。她的勇敢一下就折断了。
她感到心里很空,有要呕吐的感觉。她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心跳得厉害。暗想,明天白天一定打开它!
时间过得太慢了。那鬼祟的声音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她实在承受不住这种煎熬了,爬起来点着了蜡烛,然后她举着那一团飘飘闪闪的光亮,朝那个声音走过去……她站在第四道门前,心都快跳出来了。
这时候如果有人在背后吓她一下,她肯定疯掉。
她拿起一只铁锤子,用力朝门上的锁头砸去。“当!当!当!──”
她的手有些抖,砸了十几下才砸开。
那扇门好久没开过了,有很多尘土落在郝凤兰的身上。一只很大的老鼠“嗖”地就跑了过去……
她眯眼朝里面看去,猛地一抖,差点儿昏过去──
她看到──
爷爷和姨奶,披红挂绿,表情呆板,端端正正坐在屋子正中央!
郝凤兰逃一般离开了姨奶的家,连夜跑到火车站,在候车室过了一夜,天亮后买票回家。